剛一落座,只聽到“嘩啦”一聲,南希小姐就以完美的漂移姿勢落定在我的身旁。我衝着她笑了笑,“早啊!”
這一出口才驚覺自己的聲音卻啞的跟個公鴨似的,我估計是昨晚被郊外那風給灌溉的。
只見南希那笑眯眯賊兮兮的眼神把我上下打量了遍,又左顧右盼地偷偷湊到我的耳邊,“昨晚玩的這麼激烈?看來你男朋友很厲害哦!”
我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思應該是指我的絲巾是爲了遮蓋吻痕的,嗓子啞了是因爲叫的太歡樂了。我瞬間滿頭滿臉的黑線,這中年婦女可真是八卦之祖,大清早地就給我上顏色課程。我昨晚的夢裡都盪漾着樑以陌的那段話,早上一來又受到這樣的洗禮,你們說說身處這樣的早教晚訓的大環境下,我能純潔到哪裡去?
我覺得面對這樣的中年八卦婦女,我只好笑笑,就當做是承認了我是多麼放浪的一隻。可是,人的八卦興趣卻徹底被我給撩撥起來了,撩起裙襬就問我細節,還問我如何營造曖昧到極致的氛圍,怎麼她老公就沒有這麼高的興致呢?
敢情這是一匹沒有吃飽的豺狼虎豹啊!
我這正難堪的時候,身後響起了一道咳嗽聲,身寬體旁的楊睿就站在我們身後,南希乖乖地作鳥散狀,之間楊領導笑眯眯地彎着腰問我,“小陳啊,工作還習慣吧?”
我趕緊恭敬地站了起來,點頭哈腰地說,“習慣,習慣,勞您費心了!”
“嗯,習慣就好,我這不是擔心回頭樑總要是問起來,怕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楊睿繼續作笑面虎狀。
“沒有,沒有,不敢,不敢!”我也配合地狗腿着。
楊睿點點頭,正要走的時候,又突然轉過身來,“你這絲巾不錯,很襯你!”
我憋了半天才憋出來兩個字,“謝謝!”
我不知道楊睿早上當那麼多人的面慰問我,到底是爲了捧殺我,還是要遏制我。不過,從上午起,辦公室的人似乎就自動分割成了兩類型,以某猥瑣男爲主的繼續鄙視我一派和以南希爲主的轉而拉攏一派。
我這人從小還有一有優點,那就是特有自知之明。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爸也從小教育我不要拿着別人的軟肋。時隔這麼多年,樑叔叔能幫我是情分,不幫我那也是本分,我記着他的好,卻也不會恃寵而驕,我只埋頭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晚上下班的時候,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看到了蹲守在門外等候我的王藝和範曉黎。王藝笑眯眯地看着我的絲巾,範曉黎則是眉頭緊縮地拉起我的手,“佳蕊,你說你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倒黴呢?三番兩次的出事情,來的路上我都聽王藝說了,多驚險啊!幸好,幸好,你什麼事都沒有!”
範曉黎一邊說着一邊拍打着自己的胸口,我有一種錯覺經歷那場優雅的綁架的主人公似乎是她而不是我,我指了指兩人手中的袋子,“怎麼着,這是二位美女要親自下廚慰問我這個身傷心傷的準離婚婦女的節奏啊?”
王藝一聽我的聲音給丫樂壞了,範曉黎則是捂着嘴繼續作驚悚狀,我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無礙,本宮只是暫時失聲了而已!”
王藝意味深長地問了句,“你到底是失聲了還是失身了?”
範曉黎也敏銳地嗅到了姦情的氣息,她挽着我的胳膊,一陣撓癢癢,“怎麼着,你還是從實招來吧!”
我一邊笑一邊躲,“招,招,回家我一定好好交代細節。不過,我想先問一句,今天你們到底誰掌勺,人能吃嗎?”
王藝很知趣地往後退了一步,指了指範曉黎,“我只負責買和吃,賢妻良母的戲份還是交給我們範老師去完成吧!”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稍稍放下心來,範老師的手藝至少還是能夠喂的飽上等胃的,我這等賤胃那就更是有了口福了!三個人迫不及待地涌向了我的小屋子,範曉黎一進門就自動進入了賢妻良母的模式裡,切好了水果勒令我躺在沙發上好好休息,她便開始給我各種收拾,各種倒騰。
而一旁那位絲毫沒有任何傷勢卻比我還有矯情的女紙此刻正擺出水蛇的姿勢妖嬈地盤旋在我家略顯狹小的沙發上,指揮着範曉黎賢妻良母工作的部署,又批判着我這屋子小的都覺得憋氣。我一邊往自己嘴裡塞櫻桃,一邊在心裡咒罵道,“那天到底是誰傷感地說‘地方太大心太空的感覺真不好受的!’”。
我和王藝在沙發上沒心沒肺地看着電視,用着水果,那頭範曉黎不急不慢地廚房忙碌着,一個小時的時間,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湯就呈現在桌子上了。我迫不及待地撲騰上前,一邊吃一邊不停地給範曉黎點贊;那邊的王藝一邊不停地往嘴裡塞着東西一邊還橫挑鼻子豎挑眼睛的。
三個人碰杯之後,不知道怎麼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張旭,只見範良母那緋紅的小臉蛋上洋溢着一臉的幸福,也弄不清楚到底是給紅酒薰的還是給所謂的愛情給蒸的。正在範曉黎一臉陶醉狀的時候,王藝卻“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範曉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張旭他就不是隻好鳥!”
範曉黎那緋紅的小臉蛋瞬間就垮下來了,心想你懂不懂吃人的嘴軟的道理啊?
“我就不明白了,張旭他到底哪裡得罪你了,你就一直要死咬着他,他到底怎麼就不是隻好鳥了?你哪隻眼睛就看到他不是隻好鳥了?”
“我哪隻眼睛都看出來他不是好鳥了,就你那四隻眼還沒有看出來他到底是什麼鳥!範曉黎,我說你就不能學聰明點嗎?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怎麼被蛇咬了之後還屁顛屁顛樂此不彼地去當農夫呢?”
我用腳在下面踢了一下王藝,她這話可說的重了,範曉黎臉皮子薄,不像我那麼耐得住糙,呼喇來呼喇去的也無傷大雅的。
王藝拿眼睛瞪我,“陳佳蕊,你別學人男人在桌子底下跟我玩曖昧,姐姐我又不是拉拉!”
我真是敗給這位姑奶奶了,運足了功力對着她直眨眼,人要懂得審時度勢,適可而止,該收手時就收手,人卻愣是一點回應都不給我。果然,我這邊沒有糊弄我這尊菩薩,那邊範曉黎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了,霧氣模糊了她的金邊眼鏡。
只見她鎮定地放下酒杯,站起來脫下圍裙,看着王藝,緩緩地說道,“你就是巴不得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跟你一樣,把男人碾死在腳底下。我知道,你受過傷,也許是我們想象不到的傷害。可是,你並不能因此就給天下所有的男人都判了刑。王藝,你知道你爲什麼永遠都會給人一種孤寂的感覺嗎?因爲你從來不曾打開真心,且不說是對男人了,就算是對我和陳佳蕊,你也是一樣的。”
“你不曾跟我們提及你的過往,當然,這是屬於你個人的隱私,即使是作爲閨蜜的我們也無權干涉。但是,我想是個男人都會給你這種閉門羹給逼走的。沒錯,你王藝是事業有成,名利雙收,在s城談及你王大律師,人人都要翹起大拇指說你做事果斷,雷厲風行,能爭善辯。不僅如此,你身邊圍繞的男人那也是花樣百出,人才濟濟。可是,你真的快樂嗎?不,你不快樂,不然你不會常常把自己交給酒精和香菸了。所以,王藝,你活該外面光鮮亮麗,內心卻孤獨終老!”
“範曉黎,你別說了!”我拉了她一把,我沒有想到向來溫順的範曉黎只要是戳起人痛處來也是這樣的毫不留情,她卻甩開我的手,拿起東西就朝着門外走去。
“砰”的一聲,脆弱的小門被範良母狠狠地甩上了,客廳裡只剩下我和王藝了。她的右手一直握着杯子,扣的死死的,我這個杯子控已經做好了把這隻杯子犧牲出去的打算了。可是,令我驚訝的是,我竟然看到了王藝的眼淚,“滴答”一聲落入紅酒裡,接着是“滴滴答答”的聲響。
我驚訝的不知所措,認識王藝這麼多年,我見她狠戾過,見她頹廢過,見她霸道過,卻從未見過她的眼淚。我拿出紙巾想要給她擦拭,她卻躲開了,笑了笑,一口喝下那個眼淚和紅酒的混合體,仰着頭對我說,“範曉黎她不知道,張旭他真的不是什麼好鳥,那天在醫院見過之後,他......私下裡約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