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以陌的痛快似乎讓林軒也有些愣神,他接着又大笑起來,“回答的這麼痛快,似乎是不需要考慮的事情?看來陳佳蕊要是和你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媽一起掉到河裡的時候,你是毫不猶豫地要救你老媽了!”
林軒說完又轉過頭來看着我,“喲,陳佳蕊,你怎麼哭了?”
聽林軒這樣說,我才惶惶然地覺得嘴角邊似乎是有什麼液體停滯在那裡,慢慢流淌到嘴裡。不過,我覺得這眼淚根本就不是鹹的,而是苦的,苦澀的苦。
我擦了擦淚水,轉過頭對林軒笑了笑,“激動的,因爲樑以陌跟我相同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畢竟老婆可以有很多個,媽只能有一個嗎?對不對,樑以陌?”
樑以陌也笑着看我,“我媳婦真懂事!”
“夠了,你們兩就不要在我面前演來演去的了。陳佳蕊,你不難受嗎?你他媽在眼前這個男人的心裡連個瘋瘋癲癲的老太婆都不如,你他媽就不難受嗎?如果你連這都可以諒解,那麼,爲什麼就那麼死揪着我那點錯誤不放呢,啊,陳佳蕊?”
說到激動的地方,林軒索性直接鬆了戴欣的衣服,而是兩隻手都拽着我的衣襟,不停地晃盪着我的身體。一直緊張地站在林軒身後的兩個人見狀,趕緊把戴欣給捉了回去,急吼吼地給人樑以陌送了過去。不過,也不能怪人家臨陣退縮,兩位先前就曾表過態了,他們只爲錢,不爲人。而我看着林軒瘋狂的樣子,我想他是一不爲錢,二不爲人,他只爲毀滅!
我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樑以陌抱了抱戴欣,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溫柔地說道,“媽,不怕,他們跟你鬧着玩兒呢!你先去,我待會兒就去找你!”
戴欣拽着樑以陌的衣服不肯走,還不停地指着我,他頻頻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乖點,我一會兒就來!”
那時候,我突然覺得我挺羨慕戴欣的,她的世界裡愛憎分明,愛整個世界,只恨陳雪。因爲她自身的劣勢,她比我更需要得到樑以陌的保護,所以,她纔有優先權,毋庸置疑的優先權!
林軒似乎因爲我的走神顯得更加的不悅,他用力地掰過我的頭,逼着我目不轉睛地直視着他。我坳不過他的力氣,只好按照他要求的做。但是,他卻管不住我那張嘴。
“林軒,你覺得你做出的那些事情都算是小事?那請問什麼才叫是大事?我不知道你們男人是如何定位出軌的,但是,至少,在我陳佳蕊這裡,是不可諒解的大事!況且,林軒,我們之間早已經沒有了糾纏這個問題的必要了,大事也好,小事也罷,你我現在不過是一對熟悉的陌生人!”
林軒的手掐的我肉疼,他冷笑道,“陌生人?陳佳蕊,我們在一起風風雨雨十年,這麼快就可以變成陌生人,那你之前那又能多愛我?跟我是陌生人,跟他就不是了?爲什麼?因爲他有錢?因爲他有勢?還是他媽的他能讓你懷孕啊?”
我的頭被林軒搖晃的有些暈,加上長期的空腹好像有些低血糖,我一個沒有站穩差點就要滑下去。林軒一把扶住我,樑以陌着急地往前邁了一步,似乎是邁狠了,一邊皺着眉頭,一邊不經意地扶着自己的腿。
林軒的注意力也被他吸引了過去,笑着說道,“樑以陌,你有時候覺不覺得陳佳蕊很傻?傻傻地以爲婚姻裡的愛情真的能夠當飯吃,傻傻地以爲有了孩子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傻傻地以爲男人出了軌之後就沒有愛了,傻傻地以爲這世界到處都是乾淨純潔的真愛,傻傻地以爲你樑以陌到底是有多愛她,纔會爲她做那麼多的事情......”
樑以陌也跟着笑,“我不覺得她傻,她只是慫,她怕了,她被傷怕了。所以,做什麼才畏首畏尾的,好像身後需要無數雙手推着她的後背,告訴她‘沒事,前面沒有豺狼,也沒有虎豹,你繼續走吧!’,她纔敢一小步一小步地邁過去!不過,似乎她的運氣一直都不太好,前腳拜託了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後腳又遇上我這個沒安好心的東西!”
樑以陌說話的時候,我看林軒的眼神有些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樑以陌的語氣很緩和,似乎是在抱怨的同時也帶着濃濃的寵溺的意味,就像先前他對我說的,“不怕,我就是來給你解決麻煩的!”
他說話的同時,也在慢慢地移動着身體,就在他的距離離我越來越近的時候,林軒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來一隻針管,大笑着對樑以陌說,“別動了,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這個扎進陳佳蕊的身體裡。你們知道這是什麼吧?要是第一次抽,不知道這個量會不會太多了一些?”
林軒說着,把針筒往前推了推,液體就從那個小小的針孔裡冒了出來。我的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腦海中浮現出第一次看到林軒抽粉的時候,那種迷離和銷魂的狀態。
我忍不住想要從林軒的禁錮中掙扎出來,他卻更加用力地拽着我,把針舉到我的跟前,“陳佳蕊,你那天不是說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嗎?你不是讓我趕緊把這個鬼東西戒掉嗎?可是,你知道,這個東西就像魔鬼一樣,一直纏繞着你,讓你欲死欲仙,你知道那種感覺讓人多麼的痛苦又留戀嗎?啊?”
“今天,我也可以讓你試一試,你試完了之後,就可以告訴我你自己到底能不能戒掉了!你真的以爲我想變成現在這樣的嗎?我想變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嗎?我想變的連我自己都不認識的嗎?你知不知道,夜半三更的時候,我常常會站在鏡子面前看自己,一邊看一邊摸,我想這個骨骼凸現出來的男人到底是誰啊?怎麼看起來那麼恐怖?”
“我一遍遍地煽着自己,我想要把我心裡的那個魔鬼煽走。在新的一天的太陽冉冉升起的時候,我還能見得了光,清醒地做人!可是,陳佳蕊,不行,不行啊!一旦你全身都像是被螞蟻咬的時候,你就什麼都忘記了,你只會知道你需要錢,你需要粉,這樣你就不會難受了,你就會再次欲死欲仙了,真實生活中一切的煩惱就都不存在了!”
林軒一邊說着,一邊胡亂地揮舞着手臂,幾次那個針頭都滑到了我的肌膚。樑以陌一個緊張就想上前查看,林軒總是適時地拿着針頭指着他,他只好待在原地不動,眼睜睜地看着他發瘋。
而聽完林軒這段話,我的心裡的確也是有所觸動的。是啊,我們都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待他的惡行,林軒終究也有他自己的痛苦。就算是不被這粉給銷蝕而亡,我想他總有一天也會被自己內心裡的一個魔鬼一個天使而折磨的精神分裂的!
林軒說話的時候,我也插不上話,也許,他並不需要我說什麼,只是想在這意義非凡的時刻也對我這個熟悉的陌生人吐露一番他內心深處的心思。樑以陌見他說的差不多了,便點燃了一支菸,遞給林軒,他愣了一下之後,居然接了過來,猛烈地吸了好幾口。
樑桑看了看我,開口問道,“說說第二個玩法吧,怎麼樣才答應放了陳佳蕊?”
林軒又猛烈地吸了好幾口煙,才擡頭笑着問樑以陌,“那要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她了,這愛又到底可以有多深!”
樑以陌也給自己點燃了一根菸,抽了一口開口道,“我曾說過,我愛陳佳蕊,但不可否認的是我有時候也恨她。準確地說,是恨她那張可惡的臉,尤其是每個週六我從精神病醫院回去之後,我恨不得直接帶她去整容。”
“但是,林軒,我跟你不一樣的是,我非常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愛,什麼時候可以恨。我一直覺得愛上一個人是一件不受意志控制的事情,比如說,我明明是恨着陳佳蕊的,卻在發現自己因爲恨而引起的對她的關注慢慢地演變成愛的時候,我已經拯救不了我自己,就像你拯救不了你自己一樣!”
“但同時,我也一直覺得恨是可以受人控制的,你恨一個人終究不像你愛一個人一樣毫無理由。而且這理由多半還在於你自己的心境,所以,至少你還可以找到對症下藥的方式!林軒,要不這樣吧?你把那針扎我身上得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跟我真正地較量較量嗎?我覺得可能在控制力方面,我也比你好,你沒有毅力戒掉的東西,並不代表我樑以陌做不到!”
說着,樑以陌就擼起了襯衫的袖子,一層一層的,不慌不忙的。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想兄弟你以爲你無償鮮血呢?還那麼高興,完了人還給你一杯牛奶,一把傘,一個無償獻血證?
樑以陌似乎看透我的心思一樣,突然很認真地來了句,“陳佳蕊,你折磨我這麼些年,我折磨你這些天,不算過分吧?你表現的更痛苦些,我報復的快感才能更強烈些。說好了,如果我能做的都做到了,要還是不行,你就收拾收拾去趟韓國吧!”
樑以陌一邊笑着跟我說話,一邊把手臂伸到了林軒的面前,我看着他那副久違的嬉皮笑臉的樣子,大聲地哭喊了一句,“樑以陌,你怎麼不去死啊?你他媽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嗎?你真以爲全世界都被你踩在腳下了嗎?你滾開,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插手,你還是滾回去看看你是時刻都需要你保護的瘋瘋癲癲的媽吧!”
我說着就走上前去,拉扯着樑以陌的胳膊,又拖着林軒的手往我自己身上扎。三個人凌亂地撕作一團,林軒的力氣雖然不大,但是,樑以陌身上的傷也沒有完全癒合,也用不上什麼力氣。林軒逮着一個空擋,瞅準時機,舉起手就朝着樑以陌刺去,就在最後一個瞬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做到的,手臂愣是攔在了樑以陌的前面!
那一刻,似乎整個世界都靜止了,我、樑以陌和林軒都傻傻地看着那個插入我肌膚的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