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的字典裡就沒有逆來順受這四個字,雖然站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年過五旬的婦人,但我也沒有讓自己吃虧,輕而易舉的擒住了她的手腕,嘭嚓一下,老人家的手臂嘎嘣脆一般的竟然脫臼了。
古人有云吃虧是福,我要早知道這人的身份,我就算是被她幾巴掌給扇死,我也斷斷不會閃躲的。
偏偏就是這一出手,結下了亙古難解的樑子。
“你這個臭女人,你竟然對老人下手,我跟你拼了。”
小云一頭撞了過來,那幾百斤重的肉身要是撞我身上,我非得殘疾不可。
所以我的身體條件反射似的躲開了,小云嘭的一下就撞到了身後的人,不偏不倚,正好是傅少川。
站在小云面前,傅少川簡直高大到難以形容。
小云竟然還面紅耳赤的,像個嬌羞的小媳婦。
“少川舅舅,你來了就好,你快看,這個臭女人竟然對姨奶奶動手,你快管管。”
舅舅?
輩分這麼大!
“媽,你怎麼在這兒?你回國怎麼也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
傅少川沒有理會林小云,直奔那個右手脫臼的婦人,聽到他喊婦人爲媽,我都恨不得立即扇自己兩耳光,竟然直接撞在槍口上了。
“少川舅舅,就是她,就是這個臭女人把姨奶奶的手弄折了。你快教訓教訓她。”
林小云的手都快指到我鼻子上了,要不是傅少川在,我早把她也一塊收拾咯。
但我忍了,低着頭認錯: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是你的母親,很抱歉。”
林董等一干人也走了來,見到這一幕倒也沒有指責我,只是小心的訓斥了林小云兩句,我想林董在看到我和林小云的穿着之後,就已經知道我們爲何會發生爭執了。
我在等着傅少川將我臭罵一頓。但他沒有,他一手攙扶着他母親,一手來牽我:
“平日裡叫你別毛手毛腳你不聽,這下惹禍了吧,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還不趕緊扶着。”
傅少川的媽媽哪肯讓我攙扶了,一甩手又把自己給疼到了,我只好跟在他們身後,幸好林董家裡有專業的醫療團隊,等脫臼的手接好後。由一直跟在傅少川媽媽身邊照料的祁姐送傅少川的媽媽回了酒店,而傅少川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依然牽着我的手應付着這個酒局。
一連三天,傅少川都沒有隻言片語的責備,這和他之前對我的態度全然不同。
尤其是在林董的生日宴會上,林小云自然不肯放過最後一個找我報仇的機會。
昨天在名模的生日晚宴上,林小云將一杯紅酒灑在了我的湖藍色禮服上,我看在林董的份上沒跟這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計較,傅少川也及時的把他的西裝外套搭在我身上,算起來我還得感謝林小云。要不是她這一胡鬧,我還不知道傅少川竟然這麼貼心。
這不,又是在洗手間遇上了這位小祖宗。
我拔腿就走,今天的香檳色禮服是我很喜歡的一件,不得不說,傅少川的眼光就這一件衣服甚合我心意,不論款式顏色還是搭配的高跟鞋和手拿包,都透露着一種高貴典雅。
就連林董都毫不吝嗇的誇讚我容貌出衆,氣質超羣。
“見我就跑,難不成你心虛啊?”
這丫頭片子果真是有備而來。那天那個假小子加上那牙尖嘴利的,一共三個人,像是刻意在洗手間等着我一樣,假小子的手上還裝模作樣的拿着一根雙截棍,我撇嘴一笑:
“小姑娘,這個玩意兒你會用嗎?”
假小子秀了兩下,驕傲的說道:“今天你別想從這兒走出去,除非你把你的衣服扒光自己灰溜溜的滾蛋,從洗手間出去有一條後門,這個點出去的話應該不會有人看見,否則我們咽不下這口氣,你就休想好過。”
無外乎就是這些羞辱人的戲碼,我不屑的問:
“林小云,今天好歹是你爸的生日,我要是衣不蔽體的從你家出去,你讓你爸的臉面往哪兒放?”
林小云今天換了一套短裙,那小短腿暴露無遺。
“那些記者都蹲在正門口,我爸向前不避諱這些,所以沒人在後門蹲着,你就放心的出去吧,還有,別說我不通情理,這裡有一套比基尼,你換上趕緊滾。”
我一個人打她們三個不成問題,但我要是一下子得罪了三位千金,恐怕傅少川那上千萬的損失就無法彌補了。
所以不能動手,只能動口。
“不如我們做個小測試吧,你看你含着金鑰匙出身,長的有這麼可愛,又是林董的掌上明珠,就是這衣品差了點,不如我教你怎麼穿衣打扮,如果你去酒會上能贏得大家的矚目,我們倆的撞衫恩怨就一筆勾銷,如何?”
林小云低頭沉思,那牙尖嘴利的姑娘立刻譴責道:
“小云年紀小,你休想騙她,小云,你這衣服穿的挺好看的,別聽她胡說。快點把她趕出去吧,有她在宴會上,簡直是一抹掃人興致的敗筆。”
誘惑不成只好轉變口吻,我撩撥了一下垂到眼前的劉海:
“好歹我也是你少川舅舅的女朋友,你這樣對我不太合適吧?”
不提這句話還好,一提這句話林小云那張小臉頓時變得氣呼呼的了:“你憑什麼做少川舅舅的女朋友,你個醜八怪。”
林小云都親自上來拉扯我了,我怕傷到她只好一再忍讓。
“林小姐,你知道我會跆拳道的,對付你們三個是綽綽有餘。但我不想動手,畢竟你是小輩,我不能跟你一般見識,但她們兩個我可不會手軟,反正我跟她們也不熟,也不用看在誰的面子上放她們一馬,所以你確定要拉拉扯扯的嗎?”
林小云又停住了,那牙尖嘴利的冷哼一聲:
“張路,師大商學院畢業的學生,去年升級的紅黑帶,談過無數個男朋友,現在是傅少爺的秘書,小市民一個,妄圖想做傅少爺的女朋友,呸,我告訴你,醜小鴨永遠不會成爲白天鵝,我還知道你陪傅少爺來深圳的目的,是因爲前幾天談的一筆單子出現了小小的失誤,我告訴你。你要想幫傅少爺挽回這筆損失,你就乖乖的換上比基尼自己從這棟別墅裡走出去,否則的話...”
她的話停頓了兩秒,林小云都急了:“夏雨,不能損害到少川舅舅的利益,他的公司剛剛遭受重創,他又拒絕了我爸的資助,我怕...”
夏雨摁了摁她的腦瓜:“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着那位傅少爺,他都拒絕和你們家聯姻了,也就是說不管是這個女人,還是別的女人,都有可能成爲傅太太,唯獨你沒希望,這樣的人就讓他受受挫折也好,說不定等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他就願意跟你在一起了呢。”
林小云沮喪着一張臉:
“我跟少川舅舅差着輩分,姨奶奶說少川舅舅已經有未婚妻了,我反正沒希望,但我還是希望他過得好。”
假小子打斷她們的談話:“快點吧,這傢伙太囂張,不給她點顏色瞧瞧,她還真以爲我們好欺負呢。”
夏雨笑着對我說:“這是那筆單子的合同,我弄到手的,只要你脫下這身禮服走出這棟別墅,這份合同任由你銷燬,到時候合同丟了,你們再賣個好給人家續簽一份,怎麼樣,成交嗎?”
我見過傅少川的字跡,簽約那天我也在場。就是這筆合同的數字差點讓傅少川損失近千萬,眼瞧着這合同唾手可得,我的心裡癢癢的,不就是穿個比基尼嗎?這都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別墅又在郊區,穿個比基尼走在路上也沒什麼好丟臉的。
我一心想着合同,心一橫,冷笑:
“真搞不懂你們這些千金小姐都是受的什麼教育,就這麼喜歡看人涼快啊,行。衣服我脫。”
雖然林小云的衣品很差,但這身比基尼還真是不錯,布料也很舒服。
換了衣服之後,我伸手:
“合同拿來。”
夏雨不願意給,林小云伸手搶了過來:“就是想殺殺她的銳氣罷了,都說了不能損害少川舅舅的利益,張路,合同給你,以後要是還有機會在酒會上見到,希望你多準備一套衣服。萬一撞衫的話,我還會讓你脫的。”
我拿了合同走人,那假小子趁我不注意從後面偷襲我,那一棍子打在手臂上,疼的我當時就踉蹌了兩步。
我轉身給了她一記迴旋踢,她被我踢翻在地,胳膊還蹭破了皮,要不是林小云攔着,假小子還想跟我撕架,就連夏雨都攔住了她:
“你打不過她的,讓她走。”
我的右手像是廢了一樣,那一棍正好打在肘關節處,我快走到後門口的時候,她們三人又追了出來,林小云叫住我:
“張路,你的手拿包。”
我差點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那裡面有我的手機,我感激的看着她:
“雖然你比較蠻橫,但你還算講理,禮服都是你舅舅幫我準備的。所以我們撞衫也算是緣分,至少證明你跟你舅舅的眼光一樣,品味相同。”
這小丫頭還真經不住誇,一聽到傅少川的名字就樂開了花。
只是假小子不甘心,拿着雙截棍又朝我揮了過來,我伸手去抓,但右手受了傷不受力,險些被她給拖了過去,而且她竟然隨身攜帶着刀具,那一刀劃在我的手臂上,林小云嚇的尖叫:
“楊紫曦,你瘋了,她可是少川舅舅的女朋友。”
楊紫曦應該也不是真的想對我下手,自己下嚇傻了,夏雨對着我喊:
“張路,你還不快走,等宴會上的人來了看到你這樣,多丟傅少爺的臉。”
聽到聲響後,確實有很多人朝這兒趕來,我拿了手拿包捂着傷口從後門溜了出去。但我才走出別墅沒多遠,一大堆的狗仔和攝像頭刷刷的就朝我一頓亂拍,我只來得及擋住自己的臉,還有好些人哈哈大笑:
“餘小姐的消息果然靈通,苦等一晚上果真有猛料。”
在一堆人的圍剿下,我真的是無處遁形,正在我爲難之際,一件西裝披在了我肩上,我回頭一看,傅少川一件將我一把抱起。西裝將我緊緊包裹住。
“少川,快把她抱進屋去吧,這裡的事情我來處理。”
林董給我的感情一直淡然處之,但此刻卻明顯有些慌亂。
傅少川目光狠厲的盯着林小云三人看了一眼,冷冷的回答:“不必了,我自己的女人我沒照顧好,怨不得任何人,這別墅我就不進去了,看來這兒有人很不歡迎我們。”
傅少川抱着我朝正門口走去,林小云追上來解釋:
“少川舅舅。對不起。”
傅少川沒有片刻停留,抱着我回到車裡,一路飆車直奔醫院,臉上的神情很嚴峻,在我們的後面跟着好幾輛車,到了醫院我才知道,後面的都是林董派來幫我們處理相關事情的,對於林小云等人傷害我這件事,林董的心裡很過意不去,但傅少川一直沒說話。默默的守在一旁。
“先生,請你先出去一下,她的傷勢需要清理和縫合。”
傅少川吐出一句:“我就在這兒,把你們院長叫來。”
因爲他的關係,院長親自給我清理的傷口,需要縫針,我心想自己又有罪受了。
“院長,我不能打麻藥。”
院長震驚的看着我:“不打麻藥?你以爲你是關雲長嗎?這種疼痛你們一般的小姑娘肯定承受不了,你放心,只是局部麻醉。這個傷口大概要縫合十來針。”
我耐心解釋道:“院長,你就這樣縫合吧,我不需要打麻藥。”
傅少川瞪着我:“都什麼時候還逞強,王院長,你別聽她的。”
趁着傅少川不注意,我悄悄的跟院長撒了個謊:“院長,我懷孕了,聽說麻藥對孩子不好,所以你放心吧,我能承受。還有,這件事情先別告訴傅總,我想過段時間再告訴他。”
院長倒也不多說什麼,隨便找了個藉口就把傅少川給忽悠了出去。
一共縫合了十一針,疼的我死去活來的。
我就是想讓自己記住愛一個人究竟有多疼,大學的時候同寢室有一個女生意外懷孕,那個渣男一聽說她懷孕後,嚇得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當時是我陪着她去醫院做的手術,爲了記住人流手術的疼痛好讓自己時刻警醒,室友選擇的是普通人流,當時聽着她的哀嚎,實在是太慘了。
後來她手術結束後昏睡了十二個小時,醒來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對於愛情,這輩子我第一,男人第二,絕不會再做傻事。”
畢業後我們各奔東西,但我永遠記得她的描述,她說那種冰冷的手術器械進入身體的那一瞬間,她就覺得這個世上再沒有任何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值得讓她付出血的代價。
爲了讓我更好的體會那種痛,她給我打了個比方,說是大拇指上有根刺,然後用刀刮掉,一刀一刀直到見到骨肉爲止。
我當然不會蠢到自己親自去嘗試,但我怕疼,我能想象那種承受的級別。
縫合之後我躺在病牀上休息,傅少川在聽到院長說我選擇的是不打麻藥的時候,雙眼立刻猩紅。
那一刻我就在心裡告訴自己,愛上這個男人,值得!
病房內,林董派來的人送了一大堆的營養品後,終於全部都散去了,凌晨兩點的病房顯得格外寂靜,傅少川坐在牀頭盯着我,我小聲的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這身比基尼照片一發出,你傅總的面子可算是沒了。”
傅少川雙手交叉,冷哼一聲:“你還知道什麼叫做面子,我就一會兒功夫沒盯着你,你就給我惹這麼大的亂子,照片的事情你放心,林董會解決好,我就想問問你,你好歹是跆拳道紅黑帶,我問過道館裡的人,他們都說你不是一個好惹的等閒之輩,你怎麼會被三個小丫頭耍的團團轉?”
我立刻坐起身來:“傅少川,你竟然調查姑奶奶?”
我在意的是,那我之前談過的無數場戀愛,不就把我自己的形象給徹底毀了嗎?
傅少川把那份沾了鮮血的合同丟在我面前:“這是怎麼回事?”
我欣喜的說道:“這是那份小數點錯誤的合同啊。我把它要了回來,我們不就解除了虧損危機了嗎?”
傅少川又好笑又好氣的看着我:
“你是師大商學院畢業的嗎?你這是豬腦子啊,這份合同你也信?生意上的事情我會搞定,早知道你這麼軟弱無能,我就不找你來演戲了,真沒用。”
話裡行間我竟然聽到了他對我的關心,我還真是因禍得福了。
我不自覺地發生了微笑,傅少川鄙夷的看着我:
“蠢女人,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爲什麼不打麻藥?我聽院長說你懷孕了,你懷的是誰的孩子?”
我一挑眉,挑釁道:
“傅總,這是我的私事,跟你沒關係吧?”
傅少川抓住我的左手:“那天晚上你是第一次,雖然你談過的戀愛比你吃過的鹽巴都多,我警告你別耍花樣,更別留下我傅少川的種。”
前一秒還有些溫情脈脈的,後一秒就化身爲豺狼了。
這個男人變的太快,我都來不及消化,就見他鬆開了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丟給我:
“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