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後來的情況是,你知道我的目的,我也隱約知道你的目的,表面上卻要笑的像是一家人。誰稍微的掉以輕心誰就輸了。當將來鬥得一方垮掉,事情攤開來在臺面上講的時候,顧家和蘇家必將是有仇恨在
的。
顧懷安想過跟蘇景過一輩子?起碼當時不一定會。
鄒哥瞭解的是,顧懷安當初心甘情願的點頭娶蘇景,也親瞧見了蘇景,挺滿意的,認爲生活一輩子可能也不錯,但一轉眼,一切都在顧家父子發現蘇老闆野心的那一瞬間,發生了不小的顛覆。
蘇景是不是跟她爸一條心?是不是知道她爸的陰謀?這一點,任何人都難以確定。在現今這個社會,結婚後再離婚對於年輕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再再後來,蘇景打電話找他,當晚跟他發生關係,他的心裡是防備萬分的,擔心她是知道了真相之後過來進行報復。她說要去AL上班,他誤
以爲真的是要報復,Nina爲其安排的工作也算不上好。他做過虧心事,所以無法避免的多疑防範。
顧懷安也許不捨得讓這段婚姻有污點的結束,但蘇家的蘇景卻未必有着跟他同樣的心情。
一不小心把公司經營垮了的顧懷安,回頭被勝利者的女兒蘇景提出離婚,或是協議離婚或是起訴離婚,想必哪一種都不會好受。
男人的尊嚴,脊樑骨,往往會支撐着他幹出大事。爲了知道蘇景知不知情,顧懷安在某天清閒下來的時候開車去了京海大學,好奇的走一趟,好運的能碰上蘇景跟男朋友約會,那他也就真的不必仁慈了,說明這姑娘有男友,結婚只是幫她父親卸下顧家人
的防備罷了。他沒有看到蘇景跟男朋友在一起,回頭一想,縝密的計劃裡當然會有避開跟男友接觸這一點。那天蘇景在麪店裡喝玻璃瓶飲料,含着瓶口,長得又好看了,他甚至把憤怒的目光看向了蘇景這個開心模樣的
女生,她和她父親想拿下AL之後離婚?那不如把夫妻關係坐實。大不了我賠了點小錢,你賠了身。
最後他控制住了那股憤怒,驅車離開。
叫人意外的是,顧老闆夫妻二人突然車禍去世。
顧懷安當晚跟岳父電話裡通話的內容就是關於“誣告陷害罪”。蘇景爸爸喝醉了,堅持酒駕,誰勸阻都無用,再加上電話裡跟女婿爭吵起來情緒比較激動,開車分了心,造成車禍。
車禍之前去過哪裡?喝了多少?顧懷安事後都有派人查過。
那個電話顧懷安打的不是時候,但打電話之前,他的確完全不知道岳父喝酒之後酒駕途中。
去世之後的一些事宜,顧懷安派人用心處理。鄒哥就是來回忙碌的知情當事人,避免了跟蘇景蘇忱見面,倒是見過一回溫明偉,鄒哥那時對溫明偉就有些印象,溫明偉打的是什麼主意?他是好奇岳父死後有沒有留下什麼是他能得到的?據說爲此還特
地請了律師,詳細諮詢。
第一個律師搖頭說得不到什麼,溫明偉不死心的又去諮詢第二個律師,結果都一致。
蘇老闆生前也不是傻瓜,公司的所有都早有妥善的詳細安排,只是生前把一些大計劃給計劃的過於大了,精明用錯了地方,野心勃勃算計起二女婿家人,以及二女婿正在接管中的AL公司。
商場中背地裡較勁不比過家家,咄咄逼人,很容易讓人急紅了眼。成大業者,骨子裡的霸氣與狠勁都是與生俱來,百分之百純善之人後天學習不來,訓不出來。顧懷安對於岳父岳母的去世,有些愧疚,全因那通電話,但是這種愧疚沒有持續太久。在除了顧家女兒以外的人眼中,有些人會認爲蘇老闆這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些人還會認爲競爭殘酷,這就是所謂的“
大浪淘沙”,以意外死亡的方式被老天篩選了出去,無法再參與今後在這個世界裡的競爭。有人說“沒有成王的,都是奴僕”,蘇老闆活着時認爲擁有了AL就可成王,但顧懷安至今卻都認爲自己是奴僕,這世上沒有哪個人不是奴僕,奴僕只是分出了三六九等罷了。窮人活着,日復一日的在努力賺
錢,富人活着,跟窮人一樣也是日復一日的在努力賺錢。某種局面下,窮人窮了不至於丟命,而富人一無所有時往往會容易丟命,食物鏈頂端的人摔一下才摔的最疼最慘。
蘇老闆去世後,顧懷安沒有立刻跟蘇景提出離婚。
顧懷安考慮到的是蘇景才二十二歲,能承受什麼?他不想給蘇景又一打擊。
蘇景還有一年畢業,畢業後思想慢慢成熟,離與不離再由她決定。
鄒哥是個着急的人,見不得比自己年紀小的人想不開這些比較“現實”的問題。
心裡想什麼,就跟蘇景蘇忱說了什麼。
蘇忱怎麼想的,鄒哥暫時只能強迫自己認爲那是次要,去世的確實是兩姐妹的爸媽,但今後跟顧懷安過日子的畢竟是蘇景。
蘇忱也沒有權利徹底綁架妹妹的想法。
蘇景低着頭,眼淚一滴一滴地掉了下來,張着嘴巴,但是沒有哭出聲音。現實總會那麼無奈,折磨着人,蘇景多想生活在普通的家庭裡,沒有一箇中年得利後拼了老命仍想得到更多的老爸,那也就更不會有機會嫁給這樣一個睚眥必報手腕強勁的男人。倒不能定義給顧懷安六親
不認的罪名,以他當時的立場,根本就沒有把妻子一家人當成親人,也無法一廂情願的當成親人,因爲妻子家裡抱着一個吞掉夫家產業的齷齪目的。但這卻也都不能洗脫他做的太過分的罪名。
難道是女人不懂男人的世界嗎?一旦廝殺,就必須要有一個倒下才肯罷休?
蘇忱這兩年,經歷不少。第一件事是父母去世,她跟妹妹緩了差不多一年,第二件事是自己的子宮切除和丈夫背叛的雙重打擊,手術之前醫生甚至說,性命未必保得住。經歷過生死的人,再看事情可能會想法不一樣,沒有那麼激
動的恨意,可也原諒不了,這無關誰對誰錯。
蘇忱說:“我一直看好你跟小景,你對她好的沒話說。”
顧懷安坐在沙發上,兩條長腿支地,低着頭。蘇忱又看着他說:“酒駕的時候你打電話導致我爸媽去世,這些事情小景都沒有跟我提過,可見她是想跟你好好的。前年你派人幫受誣陷者蒐集證據,想把我爸送入牢獄之中。有了這事纔有的我爸心情不好喝醉酒,接着酒駕,再接着我爸跟你的一個電話爭執,這一起就要了我爸媽兩個人的命。要不是我無意中聽人說起,這事你恐怕也得瞞一輩子。我爸錯了,那位叔叔也錯了,但是懷安你想過沒有,千錯萬
錯他是我們的親爸,就算他前一分鐘殺了人,下一分鐘我們當女兒的能不能大義凜然的推他出去償命?你想一想,你的爸媽犯了錯,你會不會下一分鐘就站在指責你爸媽的人那邊去?”
鄒哥插了句話:“蘇忱,你冷靜點。”
蘇忱只能朝着地面低吼:“我已經夠冷靜了!”“你還不夠冷靜,蘇老闆是你們的父母,但他畢竟不是別人的父母。比如大街上此時死了人,除了有血緣關係的人,其他人能傷心到什麼程度?人之所以是人,”鄒哥硬着頭皮說了句。還沒說完最後一句,
就被蘇景打斷。蘇景的聲音很輕,輕的空洞:“生而爲人的意義是什麼,我沒有爲了別人的父母去世而傷心過,我也沒強求誰來爲我父母的去世而傷心,很公平。事情發生了,我沒說過要跟他掰扯出一個你死我活,我爸被我合法丈夫一步步逼的必須要進監獄纔算了結,結果我爸最後去的地方不是監獄,而是徹底離開了這個世界,難道我現在對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和手段感到厭惡都不行嗎?是不是指望我笑着誇他一句,做得
漂亮!豎起一個大拇指給他?”
鄒哥低下了頭,這話蘇景是說給自己聽的。蘇景接着把話說給顧懷安聽:“我是個人,有血有肉的人,我做不到知行完備,也不是至善之人,所以我看事情也達不到聖人的境界!這件事上,我沒有跟你一樣深沉博大的智慧,也就沒能力試圖跟你一樣
巧舌如簧的還原我主觀意識下的真相和真理。”
蘇景的嘴犀利的擠兌人的時候,鄒哥老實人根本應付不了。但鄒哥承認,自己的想法的確主觀了。
鄒哥跟顧懷安站在一條船上,鄒哥的話,難免有那麼幾分意思代表了顧懷安的想法。
“你這是在罵人。”顧懷安的聲音中並沒有多少波瀾。
如今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一個最壞的程度,因爲他確實做過,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突然在某一天承認這一切。
與其逃避現實,不如儘早正視現實。原本這一切他不用面對,辦法便是蘇父蘇母去世後乾脆的跟蘇景離婚。但若重來一回,他仍是寧願面對有感情的愛人之間對峙的這一幕。最起碼現在蘇景是他的人,給他生了個可愛的顧想想,也始終相信命運強大,不會分離的人哪怕痛苦的糾纏一輩子也都不會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