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小暖抱着陶純留下的筆記本,守在搶救室外。
大約有兩個小時後,裡面有穿着白大褂的醫生走出來。
她衝上去,緊張的詢問,“怎麼樣?藍大哥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公式化的安撫道,“你不用擔心了,因爲搶救及時,病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等一下送回病房輸液,好好觀察幾天。”
馮小暖重重的鬆了一口氣,看着懷中的筆記本,悲愴的嘆息。
藍子昊被送回病房後,臉色蒼白的昏睡着。
馮小暖坐在他旁邊守着他,心疼這個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的男人,最後吸了吸鼻子,顫抖着手指翻開筆記本。
陶純在頁眉,寫的是馮小暖三個字————
很遺憾,直到生命快要消逝的最後一刻,我陶純才明白原來愛還可以有另一種方式存在。原來愛不是佔有,而是可以祝福。祝福自己心愛的人幸福,看着自己的心愛的人幸福了,即使得不到也可以釋然了。直到最後一刻,我才終於承認我陶純是自私的,偏激的,狹隘的。因爲我的自私和偏激,還有狹隘,導致我跟子昊之間漸行漸遠。我在折磨着子昊的同時,也在折磨着自己。狹隘和仇恨,像是一把雙刃劍,刺傷他的同時也讓我遍體鱗傷。我強勢過,狡詐過,陰險過,我甚至裝瘋裝了兩年多,只想保住我跟子昊的婚姻。我不想放棄子昊,我只想跟他在一起一輩子,我原本打算就這樣裝瘋一輩子。可我漸漸的發現,我自己的心情不能平靜,我一點都無法開心起來。我開始厭倦了這樣裝瘋的日子,我連說話都不能說,更加不能宣泄我的情緒。
於是,在昨晚我下定了決心,我要跟子昊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我在牛奶杯裡面放入了大量的鎮靜劑,子昊爲了哄我喝,自己也喝了大半。我想把他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去,這樣他就能完全屬於我了。可當我們都服下鎮靜劑的時候,我原本的興奮和激動漸漸的被一絲空洞和恍惚代替了。
我回想起我跟子昊之間的點點滴滴,我意識到這個男人是多麼的優秀,他是多麼的努力。他的人生本來應該隨着他的分度和努力,而一片光明的,可卻因爲我的拖累,現在變成了一片灰暗。就這樣,這個有情有義的男人都沒有放棄對我的責任。
而我,卻自私的想要剝奪他的生命。
我想到了他體弱多病的母親,也想到了自己年邁的父母。人生其實是需要承擔責任的,我這樣自私的帶走子昊,我們的親人將要怎麼活下去?
我掙扎,卻沒有放棄帶走他,我最後又給你打電話,我想要向你炫耀,其實也是一種試探,我說我得到了子昊,我說我們不離婚了,我說我們會幸福的生活下去。我意料之中的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跟當初的我一樣歇斯底里,嫉妒到瘋狂的。可你的反應讓我震撼,你說你是真心祝福我們的,你很平靜的祝福我們。
我想如果當時你的反應跟我曾經的反應一樣,我會覺得原來着世界上的女人都一樣的自私和偏激。
很慶幸你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我震撼……
我甚至直到那一刻才知道,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面對愛情的時候都是在很偏激的。我才幡然醒悟,原來愛也可以是放手。
我很後悔,我瘋了一樣的按呼救鈴,在我給你寫這段文字的時候,子昊被送去急救室了。而我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了,我刻意隱瞞了自己也服用了鎮靜劑的情況,因爲我對自己曾經所做的一切後悔不已。我甚至覺得無法面對自己了,我不想活在這個世界上了,我想解脫,我好累了……
而留下子昊活着,是我幡然醒悟後最明智的選擇。我可以祝福他,而我知道有情有義的他一定不會讓我的父母老無所依的。
這樣,我也能更加放心的離去。
我的生命快要消逝了,我甚至感覺到了死亡的逼近,我不害怕,我在等待。在最後一刻,我決定留下這些文字,捐獻我身上有用的器官。馮子墨小朋友其實很可愛,有好幾次他在病房裡面問出的無厘頭的問題,都讓我差點忍不住裝不下去。他有先天性心臟病,我想把我的心臟留給他。
就當做是我人生最後也是唯一一次的救贖吧!
我走了,我已經快要寫不出來字了……
子昊,對不起,珍重,一定要幸福!
曹偌溪,對不起……
爸爸媽媽,對不起,不要悲傷,女兒真的解脫了。餘生就拜託子昊幫我盡孝……
珍……
馮小暖看着這些文字,眼淚情不自禁的滑落下來。文字的最後,自己越來越模糊,最後的珍重還沒有寫完。她抽噎着,心裡難受的很。不管陶純以前做過什麼錯事,她照顧了陶純將近兩年的時間,早已對陶純有了姐妹般的感情。她還年輕啊,就這樣沒了,太讓人惋惜了。
藍子昊是在第二天早晨醒來的,當他看見自己躺在病牀上的時候,心底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追問發生了什麼事後,馮小暖把陶純留下的筆記本翻開給他看。
看完了,這個有淚不輕彈的男人,慢慢的閉上眼睛,有兩滴清淚順着睫毛滑落下來,順着臉頰滴到枕頭上。
之後的三天,他都沒有說話,他沉默着,可眼神是悲傷的。
不管陶純以前做了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花樣年華一樣的她沒了,就這樣消失了。生命只值得惋惜的……
陶康去移植中心看女兒的屍體時,身子重重的晃了晃,卻沒倒下去。
傅京芸直接哭的暈厥,之後就病了。她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沒日沒夜的哭。
藍子昊去她的病房看她的時候,眸光悲傷不已,他拿着陶純最後留下的文字安撫着二老,末了,說了一句,“爸媽,以後你們就是我的親生父母。請你們收起悲傷,請你們振作,這樣純純才能走的安心。”
傅京芸看着女兒留下的那些文字,再一次淚如雨下,久久的悲慼……
最終,陶純並沒有完成心願。因爲馮子墨只有八歲,所以她的心臟並不能跟他配對。但是,她身上的其他器官已經成功移植給有需要的病患了。
她人生最後的一刻,總算是做了有意義的救贖。
馮小暖很感謝她最後的善良,很感動。
陶純的葬禮。
藍子昊以死者丈夫的身份,向來參加葬禮的人回禮。不管陶純生前他怎麼想着離婚,可她現在已經去了,他能做的就是儘自己所能,讓陶純走的安心,讓活着的人得到一絲絲的安慰。
馮小暖帶着馮子墨,一起去參加葬禮。母子兩,站在陶純的墓碑前齊齊的給她鞠躬。
馮子墨把手中自己做的紙質白菊放在陶純墓碑前,說道,“陶阿姨,希望你喜歡,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可以永遠開心。”
傅家的所有人都去參加葬禮了,生死一別,以前的一切再計較已然沒有意義了。
傅京東,安清淺,曹偌溪,傅野,傅家奶奶都來了。
曹偌溪將手中的白菊放下後,對着墓碑輕輕的嘆息。陶純這一生算是劃上了句號了,她還太年輕,惋惜是肯定有的。更多的是無奈,陶純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向了這樣一個死角。慶幸的是,她在最後一刻幡然悔悟沒有帶走藍子昊。所以,不管怎麼樣她都應該向死者致敬。
三鞠躬後,她看見傅野眸底的悲傷,輕輕的嘆息。
葬禮過後,生活的一切還在繼續。
藍子昊在馮小暖的精心照顧下,身體慢慢的恢復了。
只是辛苦了馮小暖,她一直在藍子昊和馮子墨的病房兩頭奔波,人也累的瘦了一圈。她每天用心的照顧着他,除了生活起居,卻隻字不提感情方便的。
她知道跟藍子昊之間不可能,即使沒了陶純也不可能,她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藍子昊每天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他需要時間來好好梳理自己的心情。
十天後,倒是有好消息傳來。
傅野出院了,他的身體恢復的速度奇快,轉眼一個月過去了,他可以出院了。
換上自己的休閒西裝,站在醫院門口的臺階上,呼吸着新鮮空氣,暖暖的陽光流轉在他俊逸的身影上更顯風姿卓越。
曹偌溪一襲藕粉色的長裙,站在他身邊,同樣深呼吸感受着這一刻輕鬆的心情。
俊男靚女般配的彷彿從畫卷中走出來的王子和公主,不經意間吸引了很多人側眸。
傅野側眸看着身邊婉約柔美的小女人,俊臉上閃過一絲邪魅,主動將自己的臂彎往她身邊靠了靠,“傅太太,這樣招搖過市真的好嗎?這樣容易招色狼的。”
看着身邊那些異樣眼神的男士們路過,他明朗的五官頓時籠罩了一層寒氣,一記冰寒的眼神警告般的折射過去。
那些男士們紛紛低頭,感覺到了低氣壓後,快速逃離。
曹偌溪看着自己身邊這個同樣招搖過市的男人,脣角盪漾着一抹柔美沉靜的笑容,微微偏頭,“傅先生,咱們彼此彼此!你這樣容易招花癡!”
傅野邪魅的揚脣,俊挺的身姿如同踏着清風朗月的英俊迷人,“傅太太,那咱們就回家互相禍害可好?”
曹偌溪又笑,笑的傾國傾城,粉色的裙襬輕輕揚起,柔美的不可思議,主動挽上男人臂彎,點頭,“我看行。”
回到傅家後,曹偌溪覺得第一件事應該是享受一下傅先生的按摩服務,畢竟在醫院的兩年多都是她一直默默的奉獻着,好不容易出院了,她總要感受一下傅先生的服務吧?
這叫禮尚往來對嗎?
可哪知道傅先生一回到他們的臥室,就直接把抵到牆上,“傅太太,虧欠了兩年多,你總該補償一下吧?”
看着男人傲嬌的嘴臉,曹偌溪驚慌的失笑,輕捶着他的胸膛,“喂,傅野你還講不講道理?明明應該補償的那個人是你吧?簡直是顛倒黑白。”
傅野一把握着她的小拳頭,放在脣邊親了一口,“*更合適。”
曹偌溪慌亂的羞紅了臉,無意識的嬌嗔了一句,“不行,你得先補償我,先給我按摩。”
傅野挑眉,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嗓音沙啞不已,“好啊,不如來點高難度的技術動作按摩?”
曹偌溪還沒也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某個男人上下其手,逼的她貼在牆壁上,掛在男人臂彎當中。
過程中,某個邪惡的男人一直在實踐自己剛纔的那句話。他一直用高難度的動作,幫着某個小女人做全身按摩。
而且還不斷的逼問,“怎麼樣?這樣的按摩算不算補償?”
“是不是傳統的按摩可以淘汰了?”
“傅太太……滿意嗎?”
“傅太太……還需要補償嗎?繼續補償?”
曹偌溪已經被壓榨成果汁了,只能用殘存的意識喃喃的搖頭,“不要了……不要補償了!夠了……夠了!”
某個男人卻是故意扭曲她的意思,“不夠?那你繼續補償,一定要傅太太滿意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