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的老管家也自然不希望老爺子因爲楚揚三言兩語套出了什麼事，恰巧這時候何嫂回來了，陳管家就叫何嫂去照顧老爺子，老爺子一邊唸叨着他的幾個好友一邊被何嫂拉到一邊去了。
看着陳老爺子離去的背影，楚揚問陳老管家，“陳叔，老爺子這麼些年一直是這樣嗎？”
老管家神色未變，只是緩緩地點了點頭，兩鬢的白在這屋子裡就顯得很亮，陳叔這是也纔不過四五十，就算當年接觸了那件事，也不至於會讓他如此……
就算當年的事江家、楚家那些人都有摻雜一筆，也不至於讓陳老管家都避之不提啊。
可惜了，陳老管家咬咬牙，其實他一點都不樂意楚揚知道這些事情，或者說，他很反感警察或者說別的什麼人來查這件事，這會讓他們難堪，老一代人都對這個城市做過很多貢獻，但這些，又怎麼可能抹殺得去，抵得了那些罪孽？
楚揚也是會看報紙的，也會看到記者鏡頭下拍到的那些痛失子女的母親痛哭的瞬間，可是最大的悲哀應該是他作爲市長的無能爲力吧。
此刻楚揚沒想到的是，陳老爺子在那裡突然發了病，腦海中竟然閃回了年輕時和江家的老爺子，還有季蕭，何關清還有蕭家那一輩的人在一座山上躊躇滿志的場景。
那時還記得陳老爺子意氣風發，拉着當時還是市委書記的季蕭說，“這個地方，我們可以把商業根基建立在A市，小季現在是做了市委書記了，當然有不少關於城市的規劃，我們需要做的就是儘量支持小季，當然，我們不能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否則也是埋沒了我們幾個大族在帝都的名聲。雖然說我們都是從帝都被逐出來的，可我並不希望他們看不起我們！”
“行了吧，就算在這裡，我們還得依仗小蕭不是？蕭家都已經漂白了，但如果能給我們現在這陳家或者何家做個投資，這樣不管我們誰一方有難，另一方總會看在我們這點情誼上幫忙的。”
“老爺子，您怎麼了？”何嫂覺得這位老爺子很可怕，一會兒手舞足蹈的，一會兒又拍桌子，老頭渾濁的目光竟然也能突然變得清亮了，就好像什麼事把他給驚醒了一樣，這……
楚揚也是看出來了，不過這會兒他因爲還在跟陳老管家搭話，所以也沒貿然上前。
“市長，您現在也看見了，我們家老爺子這會兒的記憶也是不清不楚的，不過啊，他剛剛那個舉動倒真是勾起了我的一絲回憶來，當年如果不是因爲陳家和幾位老一代帶頭，你陳叔我也到不了這個風光的地步，成了陳家的管家。”
楚揚瞭然，難道這陳老爺子其實還是有當年的記憶的？只不過必須要在特定的場景下刺激到他纔可以引導他重現當年情景？手頭的證據是有不少，但關鍵恐怕還得用自己的推理辦法逼陳老爺子去回憶當年才行。
忽然陳老爺子那邊的情況有變，不知道爲什麼，陳老爺子突然又拍了一下桌子，看着樑嬸剛好抱了陳佑清的孩子過來，陳老爺子似是腦海裡出現了一個畫面，是的，那個下雨日，也是陳老爺子在場的時候，那天好像還有何家還是江家的人一起，他嘴裡一直說着，“不要，不要！”
此刻陳老爺子跟前那個抱着兩歲多孩子的人已經變成了何家的人，“小陳啊，我也沒想到這次手底下拐來的孩子竟然會有季蕭的女兒，這件事必須瞞着他，你也得幫我。要知道我們今天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市裡好，也是爲了我們公司好。這件事，就我們幾個人知道了，至於這孩子，交給附近的村婦撫養就好，至於她會不會被養死，那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了。”
楚揚這時候看陳老爺子的態度有點反常，但是陳老爺子嘴裡的話楚揚就有些驚駭了。
“小季的女兒，小季的女兒……”
楚揚失控，真的想上前去問陳家老爺子，他嘴裡說的那個小季，難道就是季蕭，小季的女兒，莫非就是如畫？這件事跟如畫又有什麼關係？
楚揚沒了辦法，只能問陳管家了。“陳叔，剛剛老爺子說的那個小季的女兒，難道就是季蕭的女兒嗎？我調出了一份當年的檔案，季蕭的女兒當年是被報爲失蹤人口的，這件事跟陳伯伯是不是有關係？”
陳老管家沒想到楚揚會因爲聽到陳老爺子說的話做了這麼多推斷，暗罵當年那些處理檔案的，怎麼手腳都做的不乾淨，竟然還是把季蕭的女兒列爲失蹤人口了？也無怪乎當年那個處理檔案的人會乖乖地被滅口，原來是留有後招？
“呵呵，楚市長，您真的是想多了。老爺子瘋言瘋語，我們也不能信的……何嫂，還不快把老爺子待下去，別嚇壞小佑了！”
陳老管家真是感覺自己要早早地被愁死了，大爺不在家，二爺又是個流犯，楚市長現下又步步相逼……不知道下一次楚市長又要拿哪一家開刀了。
出了陳家，楚揚微微地嘆了口氣，他現在是真真實實地感覺到了什麼叫做壓抑！
雖然他知道，這次想打探全部的情況是很難很難的，但也並不是全無收穫的不是嗎？起碼老爺子剛剛因爲樑嬸抱着的小佑一刺激又說漏了嘴，說了小季的女兒，看來季蕭跟此事脫不了干係，但爲什麼會牽扯到如畫呢？
而且他明顯是能感覺到，陳叔在很多事上面都避重就輕地帶過了，絕對不肯多透漏一句，絕對是在提防自己。難道就要這樣又讓案情陷入到一場撲朔迷離之中了嗎？
楚揚搖了搖頭，看着天色漸暮，真的好想找個人來喝酒。
“我跟你們兩個組的頭都交代一下，一個案子一條線，多出來的幾條線你們自己安排人手查去，反正，兇賊再有辦法狡兔三窟，本局長也能一把揪住他狐狸尾巴把他拿下的！”
兩個組的頭兒一臉懵逼地點點頭，實在不能怪他們啊，眼前的龐局長几乎就是一天一夜都沒合過眼，聚精會神地講案子，越講越興奮，他老人家扛得住，可他們倆還是沒好好地睡過一覺，這樣的精力，真的要出警也是有心無力啊……
好在這時候龐局長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箇中的女警弱弱地舉了個手，“局長……你的電話響了……”
盯着其他幾個小夥伴對她仇視的眼神，她雖然很怕死還是很想打斷一下局長，照局長這種玩命的講解程度，他們真的很有可能英年早逝的啊，天哪，要真不打斷的話，她的皮膚肯定又要多貼幾次面膜才能補回來了……
好吧，當然龐局長也沒這麼殘酷啦……
好在龐局長一看就來電顯示瞬間被打斷的火氣就消了，幾個小刑警鬆了口氣，一會就看見龐局長做了個揮手的手勢讓他們幾個趕緊走走走。
那兩個組的人立刻作鳥獸散。
龐局長滿臉堆笑，接了電話，“楚老弟啊，怎麼這時候有空給我來電話？”
楚揚嗯哼了一聲，“沒打擾你什麼事吧？”
龐局長說沒有，然後龐局長這時候發現自己還真有點餓，一天一夜沒閤眼，又餓成這樣，看來果然不休息一天這精力都找不回來。
“不過那些兔崽子還真是的，一天一夜給他們講案子他們都撐不下去，我倒是對A市的治安有點憂心了。”
楚揚哈哈一笑。
“行了吧龐局長，誰不知道你是個大能人呢，不過你這回跟陳江死磕上了，市領導那邊也會有微詞的，你不能只抓着這個業績的。但是話又說回來，我剛從陳家出來，有些事電話裡講不清，要不你出來跟我喝一杯？”
龐局長想也沒想就點頭，市長請客，他又正好肚子餓，幹嗎不去？
酒過三巡，龐局長人還挺精神，大概因爲是補充了能量，所以一點也沒感覺困，還饒有興致地聊起最近辦的幾件事兒來。
“這兩個組啊，各自辦一個案子，不過因爲我之前專門批了一個組查陳江，所以有關陳江的事我都直接負責，他們隨時都能上報給我。所以現在多加了兩個組，又要處理一些案子，還要從法醫那裡查證據，老天，向我要搜查令的時候他們都忘了我還要請示警司和檢察官，這一個個手續走過來，說不定線索都沒了……”
楚揚點點頭，這種抱怨他理解，但流程就是這樣，能遵守就遵守，反正這人生就是來磨練人的。
龐局長這會兒提到陳老爺子，楚揚就搖搖頭，“陳老爺子那邊口風倒不緊，但是有陳老管家看着呢，我們也不可能去提審一個已經患病的老人，再說他的供詞，如果沒有有力的證據做輔助，也沒辦法逮捕那些人啊，特別是跟他們背後的江家。”
龐局長點點頭，這種情況他見的多了。
“誒，楚揚，不知道你想過沒有，要讓陳老爺子開口，我們貌似能做的，就是你剛剛說的，模擬場景，刺激陳老爺子，誘導他說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