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眸,一笑嫣然。
“怎麼不進來?”
他是明知故問嗎?初七大大方方走進,大大咧咧在他牀邊的凳子上坐下,沒心沒肺地笑道,“不是怕打擾言哥哥和嫂子嗎?”
文靜掩飾不住的竊喜,含羞看了一眼沈言,低頭微微一笑。
渴護士敲了敲門,進來問道,“誰是沈言的家屬?跟我來一下!”
“嫂子!你去吧!”初七十分爽快地說。
“我……”文靜卻不敢,看向沈言,等他示下。
接沈言微一思考,點頭,“你去吧!”
文靜這才歡歡喜喜跟着護士走了。
如果初七知道,沈言之所以讓文靜去是有話要問她,她一定會搶着去當他的家屬了,就說是妹妹好了唄……
“疼不疼?”當病房裡只剩下兩個人,初七凝視着他包着紗布的手,輕聲問。其實感覺有很多很多話要和他說,但是卻不知從何說起,千言萬語化成了這三個最普通的字。
“不疼。”沈言輕描淡寫地回答,凝視低着頭的她,凝視她睫毛上沾着的水潤珠華。
“真的不疼啊?少騙我!”初七眸子裡的淚再也忍不住,紛紛墜落。
“真不疼,就一點小傷!不信你按一按,看我叫不叫疼。”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
初七的手指只輕輕碰了碰紗布,便馬上縮回去了,腦子裡還滿是剛纔那驚心動魄的一幕,眼睛溼溼的,哽咽着埋怨,“你怎麼那麼傻,人家讓你割手你就真割手,人家讓你跪你就真跪……”
這句話似曾相熟,文靜在車上也說過,但沈言沒有給文靜一個回答,此時,他卻說了,“我……很遺憾,當時那樣的情況,沒有更好的辦法能讓你毫髮無傷。”
這是沈言一生的恥辱,亦是他一生的驕傲。
如同她十二歲那年,初紅侵染了他褲子時的矛盾一樣,尷尬和幸福並存。
他恥辱,是因爲他屈了他的黃金膝,他驕傲,是因爲,他的恥辱換得她的毫髮無傷。那麼,即便是受辱,亦在所不惜。
他垂眸凝視着她,眸子裡的柔情盎然,而她亦低着頭,看不見。
爲了你,我願意。他的眼睛在說這句話,他的嘴卻說不出來,是不想?不能?還是不敢?抑或,都有?
“你就不怕那姓巫的反悔嗎?他就一個人渣!出爾反爾是他的本性!”初七不明白,怎麼沈言那時候會相信姓巫的一定會放了她。
沈言輕笑,“沒錯,那姓巫的就是一人渣,如果沒有人在場或者是別的人在場,他一定會反悔,但是,他那麼多小弟在那裡,他必須得說話算話,否則他老大的威信也沒了。”
初七不得不承認,沈言縱橫商場多年,總能對人的心理和形勢作出正確的估算……
“好吧!算你厲害!那你就不怕他提出別的條件?如果他要你割別的地方呢?比如……他要你割了小JJ呢?”她眸珠一轉,因眸子裡還含了淚,愈加顯得她水潤動人。
他雙眸微亂,笑出了聲,“你怎麼就對它感興趣?最近提了很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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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怎麼了?它就是一器官,和你的鼻子嘴巴在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分工不同而已,比如水就是從你嘴裡進去,然後從它那出來……”初七很純潔的樣子看着他。
他愕然,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米初七真是永遠都不會變的……
“嗯哼…….”她很臭屁地哼了一聲,然後哈哈大笑。
他看着她笑,一直,一直,看着……
時光迴旋,回到她澀如青梅的年月裡,她和他的快樂,不摻假……
“七……”他淺喚她的名字,眼神微癡。
“嗯?”她止住笑,臉色發紅,眼角那顆淚不知是剛纔笑出來的,還是起先哭出來的。
他癡迷的眼神收回,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失神,然後一本正經開始問話,“七,我有事要問你,你得老實回答。”
“什……什麼?”她有一種不良的預感。
“你今天提了五十萬現金幹嘛去了?”他目光敏銳地盯着她,希望能從她的謊言裡看出一點破綻。他幾乎能肯定,她會撒謊……
“我……”初七心跳加快,話說在沈言面前要撒謊很難的,她會變臉,她會心跳加速,她會……一年前那個謊言她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爲她和深海事先練習了無數遍啊!簡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纔敢在沈言面前上演……
“我今天下去教堂了!”她終於找到一個藉口,不,不是藉口啊,她真去了……
“然後呢?”沈言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個詐騙慣犯……
“然後……我發現教堂很多地方都需要修繕,我就去取了錢,交給sister瑪利亞了。嗯,我做善事啊!”她點着頭,以增加自己謊言的可信度。
沈言點着頭,“嗯……讓我想象一下,五十萬現金有點重哦……小小的初七吃力地提着螞蟻搬家似的搬到教堂……你不覺得給張支票給sisiter瑪利亞更容易讓我相信一些嗎?”他臉上擺明了就寫着不相信……
初七翻了翻白眼!暗想,什麼五十萬!其實是兩百萬好吧!螞蟻搬家?太誇張了吧!他以爲她還是以前那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米初七嗎?
她舔了舔脣瓣,“呃……那個……我不會開支票啊!你什麼時候見我開過支票?你什麼時候教我開過支票?人笨就只有用笨辦法了!誰讓你從來就不教我怎麼開支票!”
“哦……”他誇張得拖長了聲音,還用升調來發這個音。果然米初七!錯的永遠都是他……
“喂!沈言!你憑什麼調查我的賬戶?”怕自己躲不過去了,只有轉移話題,先發制人,反咬一口,先揪住他的錯再說。
沈言慢悠悠地用完好的那隻手拿出手機,翻開剛剛來的新短信,短信提示,剛纔初七又到取了一筆錢,是給他付住院費吧……
“如果我不調查,你今天連我的醫藥費都交不起!”他把手機短信給她看。
是啊,如果他不給她補上一百萬,她那五十萬一取走,賬戶裡就空了……
她一把搶過他的手機,眼睛瞪得老大,瞠目結舌此時用在她身上最合適不過了……
“喂,眼睛瞪那麼大幹嘛?”沈言看着她的樣子想笑。
“我……”她咬牙切齒,“我見錢眼開啊!這是否意味着,只要我花了錢你就給我補上?有這麼好的事,我就是睡在棺材裡,也要睜開眼了!人世有花不完的錢,誰還會去死啊!”
“是嗎?我怎麼一點也看不出你有絲毫高興的樣子?”他看着她急怒的模樣,有種他是如來佛,她是孫悟空的感覺,愜意地靠在牀頭。
“我高興!我太高興了!我哈哈哈哈!我高興得想要揍你啊!你侵犯我隱私權!我告訴你!你那麼喜歡給我錢,你先把你的醫藥費還我!還錢來!你快給我還錢!”她揉身上去,對沈言進行她的米式蹂/躪。
沈言縮着頭大喊,“救命啊!護士姐姐救命啊!有人謀殺!喂,我爲什麼要給你醫藥費?我是爲救你受的傷,當然是你付醫藥費,啊——”
他一聲慘叫……
病房門被人急速推開,文靜闖了進來,見到的景象卻是,初七跨坐在他身上,頭埋在他頸窩裡,好像是……咬了他一口……
“對不起……我以爲……你們真打起來了……”文靜的處境很是尷尬,紅着臉解釋。
牀/上的兩個人猛然醒悟,初七一看自己的坐姿,臉刷的通紅,跳下牀整理了一下頭髮,背上包,決定溜之大吉,“咳咳……不早了,我……該回家了!要我送飯嗎?”
“不……要!”沈言一愣,自己都沒搞清自己說的是要還是不要……
“不要啊?那算了!我就和媽咪說你出差幾天,免得媽咪起疑!我走了,拜拜!”初七逃也似地飛跑。
“等等!”沈言叫住她。
“還有什麼事?”初七回頭的時候臉還是紅紅的。
“叫小陳來接,以後不準再單獨出門!”他惱恨自己的大意,這幾天沒安排人跟蹤保護她。
“好!那我也去醫院門口等吧!不打擾你們了!哈哈!”她調皮地做了個鬼臉,跑開了。
剛纔情不自禁和沈言打鬧被文靜撞見,但願文靜不要瞎想纔好,她也只是習慣了和沈言這樣鬧而已,並沒有別的意思。她記得自己只是和他隨便鬧一鬧的,怎麼會騎到他身上去呢……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使勁按着自己的頭,她怎麼會去咬他?他也真是誇張,她明明只是輕輕一咬而已,叫得那麼誇張!
以後一定要注意分寸!她警告自己。
文靜一直等初七的腳步聲聽不見才把門掩上,笑着走近沈言身邊,仔細看了看他包着紗布的手,關切地問,“剛纔……沒有碰傷你吧?”
“嗯?哦,沒有!”沈言開始不知道文靜指的是什麼,想了一下才明白她指是初七跨在他身上和他鬧的事。這一點,初七還是不粗心的,雖然愛玩愛鬧,但一直都小心地避開了他受傷的手。
初七走了,沈言的脖子上淺淺一圈牙印,還溼溼的,提醒着文靜剛纔發生的事。她有些窘迫,如果裡面是這樣一副畫面,她一定不會闖進來的,其實她在外面已經站了很久了,初七和沈言的對話她都完完全全聽見了,她也真傻,不用腦子好好想想,沈言和初七怎麼會真的打起來呢……
不過,這也怨不得她,因爲她和沈言之間從來就沒有過這樣的情形。她真真實實地羨慕初七……
初七怎麼可以和沈言達到這樣的情形呢?嬉笑怒罵,隨心所欲,而且,還可以打沈言,甚至咬他……
剛纔那樣的姿勢換成她文靜,是絕對做不出來的。不是不想,她也想像初七那樣和沈言一起大笑乃至怒罵,總覺得那樣纔是正常的,可她卻不敢。
當然,她覺得這不僅僅是她個人的因素,和沈言也有關係。沈言就很少在她面前顯露他情緒的波動,永遠都是一副溫柔慈愛的樣子,說話輕聲輕氣,唯恐怠慢了她似的。不知情的人會覺得她真有福氣,男朋友這麼溫柔體貼,可說句不知足的話,她有時真希望他像罵初七那樣罵罵自己,因爲她聽得出來,其實那樣的“罵”並不是罵,不是有句話叫做打是親罵是愛嗎?
她和初七見面的次數不多,今天一次,小安子家一次,再有就是在餐廳邂逅那次。
今天在醫院和上次在小安子家就不用提了,兩度,她都看見了沈言的開懷大笑,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沈言太溫柔,溫柔得連笑起來都是微微的笑……
而上一次在餐廳,尤使她記憶更深刻。表面上好像沈言都在幫着她,她卻以女人的敏感察覺到沈言只是在故意和初七擡槓。他說初七胖得像豬,那明顯不是事實,沈言又不是瞎子,看不出初七的身材好嗎?不過是故意的而已;就連他最後在安慰自己的時候,還說初七就是那樣一個人,傻傻的,說話不經大腦,當時他說話那語氣,就好像他和初七纔是自家人似的,幫着初七在她面前解釋。難道不是嗎?小時候和小朋友玩,打起架來,爸爸媽媽都是罵自己家的小孩,然後安慰別人家的小孩……
只是,這些感受她都沒有說出來,她怕沈言會不高興……
其實,她多麼希望,有一天沈言也可以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罵她豬;提起她的時候可以對別人說,我家靜靜啊,就那德性,傻頭傻腦,說話不經腦子,你別放在心上……
其實,當他的豬,當他的傻瓜,都是一種幸福啊……
她怔怔的,想出了神。
“在想什麼呢?”沈言忽然叫她,並且自己按了鈴。
原來,點滴瓶滴完了。
“對不起!我忘看了!”她惶惑而慌張地站起來,卻發現沈言已經按過鈴了,不知自己該做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不要喝水?”
沈言搖搖頭,“去買份晚餐來吃吧!該吃晚飯了!”
“那你想吃什麼?去哪家餐廳買?”在她心裡,沈言是貴公子,晚飯不在家裡吃的話,一定要去高級餐廳買的。
沈言再度搖頭,有些無奈,“我是讓你去吃,你自己愛吃什麼就吃吧,我不要!”
“那可不行!不吃飯怎麼行?”文靜自然是不會答應的。
“好吧好吧!你先去吃,吃完給我帶一份,隨便什麼都行,就在醫院餐廳買,別上街,一個人不安全!拿錢去!”沈言去找自己的錢夾。
文靜笑了笑,“我帶了錢!”說完便飛快地打開門跑了出去。
她不是有錢人,但不會在乎爲他花錢,雖然只是一頓飯錢。她不像別的女孩,成天纏着男朋友爲自己買禮物,沈言有時也給她錢,但她都一分不花地存起來,如果有一天,只是如果,如果真有一天,她和沈言分手了,那麼,她會把這筆錢還給他,她希望她明白,她愛過的,是沈言,而不是沈言的錢……
沈言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護士很快來換了藥水,待護士走後,他便給銀行的經理打電話,請他在下班之前給他查一查初七那個賬戶的明細,從離婚那個月開始查起。
他很後悔,怎麼不早點想到去查一查她的賬戶呢?
這一年多以來,他是刻意把她給塵封了,封在他心口那一道傷疤底下,不願再去想起,因爲只要稍稍觸及,那傷疤就會徹骨地痛……
幾分鐘後,銀行經理打來電話,告訴他,他口述的密碼不對……
這個豬!竟然改了密碼!這隻能增加他的疑惑。最後,他憑着三寸不爛之舌,幾乎磨破了嘴皮,才說動經理給他幫忙看看。
又過了幾分鐘,經理再度打來電話,告訴他,這個賬戶在他打進一百萬之前,有一年半沒有任何進入帳,除了年費和稅。
有可能!沈言相信,她跟於深海走了,肯定不會在異地用這張卡。
“不過,在一年半以前,這個賬戶有過一筆大的支票轉賬,數額有兩百二十萬……”經理在那邊繼續道。
沈言爲之一震,“什麼?可以把對方的賬戶提供給我嗎?”
經理便有些爲難了,“對不起,沈先生,這個賬戶並非你本人的,你和你太太已經離婚了,我現在這樣給你查就已經違規了,可是我瞭解你們倆,只關係到你們倆的事,也就盡力幫了,但是這關係到別人的賬戶,真的很抱歉,這個要本人來的……”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謝謝你!我讓我太太自己來!”沈言也知銀行規矩,不爲難經理,心中的疑慮卻一層接一層往上涌。
他何止是後悔,簡直是痛恨自己了,當時怎麼就那麼消極,整日買醉,不想想去查她的賬戶呢?
他記起來了,沒錯,初七當時賬上應該是有近三百萬塊錢……
一年半以前的兩百二十萬和今天的五十萬,這兩筆錢之間有聯繫嗎?他迫切地想要知道,但是,要初七和他一起去打印明細,顯然是件有難度的事情,他得想個辦法……
內心的急切已經讓他無法等待,立即給初七打電話,忙亂之下卻忘了初七的手機弄丟了,直到聽到裡面已關機的電腦提示音纔想起,然後又給家裡打電話,卻知初七還沒到家,只好告訴米媽媽,等初七回來一定要給他回電話。
等待是件痛苦的事,他盯着那一滴一滴緩慢滴着的藥水,終於理解爲什麼初七小時候打點滴恨不能一口把藥水喝下去的心情……
終於等到手機響,只一聲,他就接了,“喂,七嗎?”
“是啊!我剛到家,媽就讓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了?”
“七,是這樣的!那個……我不是給了你股份嗎?要分紅給你的,你得把你的賬戶信息給我,身份證、密碼什麼的都要。”他隨便撒了個謊,有了密碼,不用她本人去,他也有辦法查到的。
“是嗎?你騙我吧?還要密碼?”初七的迷糊腦袋居然還能想問題?
這讓他有點刮目相看……
“嗯嗯!要的!”他說要就要……
“什麼時候要啊?這時候人家律師啥的都下班了吧?”
他就鬱悶,初七這時候怎麼就不能迷糊一點呢?“好吧!明天!”
“嗯!明天就明天吧!明天我去開個新賬戶給你,這張卡,不想用了!”
“喂!沒必要啊!就這張!”沈言急了。
“說了開新的就開新的!你少廢話了!對了,你還好嗎?”
“還好了!那就這樣吧!”沈言沒有再廢話了,看來初七就是故意的,改密碼,開新卡都是爲了隱藏卡里的秘密?
他悔啊!曾經這張卡每天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機會他卻沒有珍惜,如果以下省略幾十個字……
(PS:哈哈,經典對白,吉祥就省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