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塵也從來不管自己的畫圖和設計有多麼的忙碌不堪,依然會在課後抽出足夠多的時間陪伴她看一看校園裡盛開的鮮花,逛一逛樹蔭密佈的林間小道。
直到有一天,葉寒安在輔導員那裡聽說了傅紅塵將要作爲公費生出國留學的那一刻起,一切變都發生了變化。
當顧覓柔頂着外面的瓢潑大雨,沒有打傘沒有做任何防護,溼淋淋地跑到他的面前的時候,傅紅塵就知道,可能有些事情,終究還是無法避免。
該來的總會來,該有的也無法挽留。
顧覓柔爲了維護傅紅塵的面子,從蹬着眼睛驚訝地看着她的男生寢室一把拽出了他。
他心疼地撫了撫她柔軟潮溼的發,還未等他開口詢問,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要出國了?”
傅紅塵舉在半空中的手掌不禁攥了攥,垂在了身側。
半晌,他點點頭,無聲的默認。
顧覓柔的雙眸頓時染上了一抹失望的神色,聲音顫抖地問道,“那爲什麼沒有告訴我?”
她多麼希望,傅紅塵能夠給出她一個合適的理由。即使牽強也好,藉口她來幫他找。
可是傅紅塵的嘴脣翕動了兩下,卻如實地回答道,“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不想你難過。”
“傅紅塵,我特別想知道,在你的心裡,我顧覓柔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你出國我不會阻攔的啊,幾年的時間一晃而過,我可以毫無怨言地在國內等你。如果實在不行,我陪你去國外,我回去求我爸媽,他們那麼寵愛我,一定會同意的。”顧覓柔的心裡無比的疼痛,但是依然執着地說道。
“柔柔,你冷靜些。聽我說,我對你的愛你自然不用質疑,可是你也知道,因爲我們的家庭環境相差很多,你爸爸媽媽一直堅決反對我們的戀情。我一直都在很努力的學習,很努力的生活,只爲了能夠有一天能夠讓優越的自己有資格牽起你的手,到你爸媽的面前,毅然決然地把你娶回家。所以,這次出國留學的對我來說是一次很重要的機會,我不能放棄,也不會放棄。而之所以沒有事先告訴你也確實是怕你難過,在這之前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希望我們能夠好好的,不讓這件事情影響心情。柔柔…”他頓了頓,低下頭去掩蓋自己微紅的眼眶,“有些事情,不是不愛,而是因爲太愛。”
顧覓柔從始至終一直緊緊地盯着他的臉龐,似乎想要將他的靈魂望穿一般。
半晌,她緩緩地伸出潔白的袖口擦掉了自己晶瑩的淚珠,雙脣顫抖地說道,“紅塵,愛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也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爸爸媽媽不同意是他們的事情,只要我們真心相愛,這些都不會成爲阻礙…”
“柔柔。”顧覓柔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傅紅塵打斷了,“不被祝福的愛情是沒有辦法長久的。愛情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更是兩個家族的事情。況且你是我的女人,我愛你就要給你好的生活條件,怎麼能夠讓你去受苦呢。”傅紅塵輕
輕地攬住她瘦弱的肩膀,真誠地回答道。
“不是這樣的,紅塵,我可以什麼都不要的。麪包我有了,你給我愛情就好了啊。”顧覓柔的眼淚瞬間蓄滿了眼眶,彷彿下一秒就要如決堤般衝出來一樣。
傅紅塵輕聲嘆了口氣,搖着頭溫柔地反駁道,“柔柔,你還是太幼稚了,愛情必須建立在物質的基礎上。不然早晚有一天最初的熱情和衝動都會被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事磨滅,到時候你看到我的只有懶惰和邋遢,我看到你的只有不拘小節和任性。我絕不會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你可以什麼都不要,但是我必須要有。”
顧覓柔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雙眸,曾經以爲擁有他就可以走遍全天下的男人,竟然認真卻又冷酷地反駁着她自認爲堅貞的愛情。她一把掙開傅紅塵的束縛,失望地說道,“說到底,你還是不信任我對嗎?呵,本以爲你和其他的男人不一樣,可是到頭來,不是依然如此的決然和冷漠。算了,你走吧。就當你沒有來過,我沒有愛過。”
她強忍着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看起來驕傲瀟灑。
“柔柔,你等我回來,給我兩年的時間。等我回來我就去娶你,好不好?”傅紅塵的眼神炙熱而又迫切,在那一秒鐘,顧覓柔差點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想要點頭答應他。
可是最終,她卻還是搖搖頭,微笑着拒絕道,“你走吧,我想我們都需要靜一靜,以後的事情就暫且留給以後吧。”
她多想告訴傅紅塵,我願意啊,只要你回來,什麼時候我都等。
可是驕傲地自尊卻不允許她低下頭來,說出口的話完全背離了自己內心的想法。畢竟啊,是這個男人先放棄的她。
如果我們之間有100步的距離,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走完那99步,可是那最後一步,我會留給我的尊嚴。
我愛你是真的,甚至勝過愛自己。但是我的愛,不允許我爲了你而低到塵埃裡。
即使我只要再靠近一點點,就是你溫暖的懷抱。
顧覓柔發誓,從傅紅塵面前轉身離開的時候,是她這輩子做過最艱難的決定。可是能怎麼樣呢?
他已經在她和未來之間做出了決定,難不成她還像個傻瓜一樣緊緊地糾纏着,唯恐天下人都不知道她是一個棄婦嗎?
後來,不知是因爲顧覓柔知道了還是一些其他的什麼原因,傅紅塵出國留學的時間從原定的一個月以後提前到了兩天後,甚至兩個人都沒有再好好地告別一次,就匆匆地結束了這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
再後來,顧覓柔去理髮店剪短了她柔軟漆黑的發。剪掉三千煩惱絲,只爲忘卻對你的思念。
她收斂了自己囂張跋扈的氣焰,因爲這個校園裡再也沒有那個毫無怨言地寵愛她的少年。
她即使長途跋涉繞一大圈的路,也再也沒有踏足過建築學院的那片土地。生怕那裡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勾起她對往事的無限懷念。
正如傅紅塵最後的那句話,不是
不愛,只是因爲太愛。
一晃大學的時間匆匆而過,不知不覺中,顧覓柔也已經從一個爲所欲爲的小姑娘變成了果敢決絕的小女人。
她的爸爸和媽媽在那之後也似有似無地提了幾次傅紅塵,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微微一笑,任憑他們詢問再多,也是簡單地回答道,“不合適,所以分手了。”顧父顧母聽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索性也就再也沒有提過。全當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顧覓柔二十二歲那年,大學畢業後的第一年,和兩年前分別時同樣的時間,她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化着精緻美豔的妝容,獨自一人握着手機,在沙發上傻傻地等待了一天。
可是唯獨,沒有等到那個熟悉而又想念的聲音出現。
雖然當初決絕放手的是她,可是這兩年的時間裡,她沒有一天不在內心期待着傅紅塵能夠遵守諾言,回來娶她。
甚至更好笑的是,爲了不讓自己到時候顯得好像一直在等他一樣,就連見面時的語氣和語言都反反覆覆地演練了上百遍。
可是那又有何用,他終究負了她。離開後便再也沒有歸來。
不知不覺中,天已經黑了下來,顧覓柔等着等着,眼角突然就不由自主地落下了一滴眼淚。
兩年來她時刻控制自己不要哭泣,永遠用那句“他一定會回來的”支撐自己走下去的情緒,在那一刻,轟然間崩塌。
顧覓柔坐在沙發上傻傻地哭了一夜,似乎流盡了這一生的淚水。
第二天被寒冷凍醒的時候,太陽已經高懸到了正正上方,透過薄薄的窗紗,清清淺淺的映在白皙的臉頰上。
顧覓柔剛想起身去照照鏡子,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她因爲工作繁忙已經好幾個月沒有回家看看,顧父顧母不禁有些想念自己的寶貝女兒,便在電話裡主動要求她今晚務必要回家吃一頓晚飯。
顧覓柔反正也和公司請好了幾天的假期,便輕聲應了他們的要求。
可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歸家,卻讓她對這個家徹徹底底地失望了起來。
晚飯過後,和她一樣已經很久沒有回家看看的顧覓楊一時高興,不禁提議全家一起出去看個電影。
正好顧父顧母也想讓他們多和自己呆一段時間,所以欣然就答應了這個要求。
誰料他們一家四口剛走到屋子門口,正好要出門的時候,顧母突然自己平常經常佩戴的那個耳飾不見了。
那件飾品雖然價值沒有多貴,但是是顧父年輕的時候送給她的結婚紀念物,已經寸步不離身的跟了她二十幾年,如今一丟,就像是自己心心念念珍惜了半輩子的寶貝似的,實在是有些捨不得。
所以大家也就暫時拖延了看電影的安排,一起發動起來尋找這個小巧的東西。
恰巧就在顧覓柔尋找沙發角落的時候,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精緻的鐵質小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