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苡薇幾乎毫無防備,就那樣沉沉的睡着,睫毛安靜的垂在眼瞼處,嘴角微微輕勾起一個淺弧,不知是做了好夢,還是有什麼開心的事。愛殘顎疈
嚴漠臣的目光從她的睡眼緩緩下移,她雖然只露出了上半部分的背部肌膚,但仔細看,仍可以看出很多極淺的疤痕。
距離那場車禍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但那些痕跡仍留在她的身上,可見當時對她造成了多嚴重的傷害。
嚴漠臣並沒有覺得那些疤痕很可怕,反而,升起了幾分異樣的情緒。
那麼多年,自身的身體本來就不好,身邊還帶着一個孩子。沒有自暴自棄或者走向歧路,反而比任何人都堅強妃。
她今年多大了,也不過二十四五的年紀吧........
嚴漠臣擰開的藥膏的蓋子,他的手指冰涼,在碰到她的身體時,聽到她不舒服的嚶嚀一聲,他立刻停了下來。等了片刻,夏苡薇沒有醒來,他這才輕輕嘆息,這女人的防備心真是太低了。
上好藥膏,嚴漠臣並沒有立刻爲她將被子蓋好,而是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目光沉沉,比窗外的夜幕還要深邃漆黑舂。
他的手最終落在被子的一角,很遲緩的掀開,視線像是在找尋着什麼,然後倏地瞳孔猛縮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深呼吸了幾次,才勉強壓制住胸口不斷翻涌上來激烈的清晰,目光愈來愈黢黑,眉頭愈來愈緊蹙。
修長的手指,徐徐的來到她的腰間,掃過那一枚硬幣大小的淺紅色胎痕,腦海裡立刻浮現出曾經那個女人說過的話.......
“我啊,最大的心願是嫁給你,現在已經完成了,那麼還有一個心願,就是可以找到我的家人。”
“阿臣,知道嗎,聽說上天在安排人出生的時候,會給他的身上烙下痕跡,他如果丟失了的話,他的家人就可以憑着那個烙痕找到他。”
“阿臣,我猜我投胎的時候是被閻王爺從天上踹下來的,不過幸好他踹在我的腰上,如果是臉上,紅紅的印子,不知道要多難看。要是我真成了那樣,你還會娶我嗎?”
嚴漠臣閉上眼睛,呼吸微微急促,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
這個世上,沒有一個女人會用那種語氣叫他的名字,軟軟喏喏,最後一個臣字總是要咬的很輕,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
人的容貌可以改,名字可以改,可是很多細節和小習慣,永遠都在最好無防備的時候自然而然的表現出來。
他睜開眼睛,爲她蓋上被子,動作相較之前來說,更多了幾分小心和輕柔。
...............................................................................................
第二天一早,夏苡薇醒來的時候,頭有些疼,可能是因爲昨天睡了一整天的緣故。
昏沉沉的望了唐姣姣的牀一眼,被子牀單很整潔,人卻不見了。
夏苡薇揉了揉太陽穴,來到衛生間,剛要刷牙,卻怎麼都找不到自己從國內帶來的牙刷,幸好酒店還有備用的。刷完牙洗過臉,已經八點了。她還記得今天八點半要在酒店大堂集合,於是匆匆忙忙的穿好衣服,下了樓。
等夏苡薇走到大堂的時候,劇組的人員都已經集合好了。雖然沒有遲到,但她終究還是最後一個纔到,所以還是跟寧善道歉,寧善沒說什麼,一行人上了車。
中巴車浩浩蕩蕩的來到當地的一個小部落,部落裡大多都是孩子和婦女,家裡的男人幾乎都去鄰國打工去了。
夏苡薇和蘇琳娜他們,都穿着世界慈善組織統一發下來的白色t恤,她們從車上將帶來的食物和衣物搬下來,一一交給部落裡的母親們。雖然身後一直有攝影師進行跟拍,寧善也從不加入她們,但夏苡薇卻沒有覺得彆扭,她很認真的聽那些母親將話,雖然語言不通,但語言並不是唯一的交流形式。
部落裡的母親爲了感謝她們帶來的食物,叫來孩子爲她們唱起了當地的歌曲,孩子們童稚的嗓音迴盪在草屋內。
夏苡薇還聽到翻譯告訴她,有一個家庭,孩子纔剛滿歲,他的父母在一場海難中喪生了,現在是孩子的奶奶的拉扯他長大。夏苡薇聽後特意去那家去看了孩子,孩子果然還很小,因爲沒有吃的,所以很瘦小,薄薄的肌膚幾乎能清晰的看到肋骨,她去的時候孩子在哭,水汪汪的眼角看起來十分惹人愛憐。
經過孩子奶奶的同意,夏苡薇親自用水給孩子衝了奶粉,將孩子抱在懷裡,用帶來的奶瓶喂他吃飯。很快,孩子就收住了眼淚,小小的手掌握着夏苡薇拿着奶瓶的手,砸吧着嘴巴,吃得很香。
寧善注意到了這邊,拍拍攝影師示意他將這個鏡頭拍下來。
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們才收工。離開前,那位奶奶送給夏苡薇一個手工編織的帽子,夏苡薇很愉快的收下了。
回程的路上,夏苡薇坐在唐姣姣的身邊。
“姣姣,早上你去哪了,我起牀的時候怎麼沒看到你?”
唐姣姣不知道怎麼說:“我........”
夏苡薇看唐姣姣面色帶着爲難,想是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事,於是一笑,將話題岔過去:“對了,謝謝你昨晚幫我上藥,昨天我實在太困了,都沒有跟你說謝謝。”
“啊?”唐姣姣杏眸圓瞠,過了會兒,才支支吾吾的說:“額,不客氣。”
夏苡薇對唐姣姣微笑了一下,目光看向窗外。
唐姣姣卻皺着眉頭,苦思冥想的樣子。
她昨晚根本就沒回房間啊,不是她不想回去,而是她二哥不許。說什麼別打擾嚴大哥,可她不明白打擾嚴大哥什麼。不過苡薇說昨天有人給她上藥,難道是.......
很快,她們就回到了酒店。
夏苡薇和唐姣姣回到房間,仍是先去洗掉一身的汗水。等她從洗澡間出來的時候,卻沒見到唐姣姣,而是看到她放在牀上的一張字條,說讓夏苡薇去樓下餐廳找她。
夏苡薇覺得唐姣姣今天很奇怪,好幾次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知道想和她說什麼。
換好衣服後,夏苡薇來到唐姣姣字條上說的餐廳的單間。推開門走進去,卻意外的見到了另一個人。
嚴漠臣?
夏苡薇驚訝的怔在原地,嚴漠臣坐在飯桌的另一端,遙遙的望着她。
“嚴總,你怎麼在這裡?姣姣呢?”夏苡薇疑惑的問,其實她更想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會是嚴氏在這邊也有項目吧?
“唐家擔心唐姣姣的安危,所以我就陪唐梓深過來一趟。”
夏苡薇點點頭,其實她還是不明白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因果關係。
“姣姣說讓我來這裡等她........”
“恩,是這裡沒錯。不過她剛剛和唐梓深出去了,恐怕今晚就我們兩個。”嚴漠臣攤攤手,好像頗爲無奈的樣子。
夏苡薇想他可能也是和自己一樣,被唐家那兩個小姐少爺給放鴿子了。
於是懷着‘英雄惜英雄’的心態,夏苡薇坐了下來。
這邊的飯菜不同於國內,就算是高級酒店好吃的飯菜也太少了,夏苡薇倒是無所謂,多難吃的飯她在這幾年早就嘗過無數次,只是有點擔心嚴漠臣,看他皺着眉,幾乎沒怎麼碰面前的飯菜,於是對他又莫名其妙的產生了幾分好印象。
其實嚴漠臣也並不如傳說中那麼無情啊,爲了唐家一個世交的女兒,都能拋下工作跑來這麼艱苦的地方,可見他也是挺講義氣的。 Wшw ▪t t k a n ▪¢ Ο
兩人各懷心思的吃完這頓飯,夏苡薇想要告辭,嚴漠臣也沒有阻攔。
等夏苡薇離開後,嚴漠臣才收回若有所思的視線,拿出手機,撥通陳邵陽的電話。
“嚴總。”很快,陳邵陽接聽了電話。
“恩,是我。”嚴漠臣說:“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我已經在樓下了,他們馬上就會回來。”
“好,一有消息就通知我。”
“好的,嚴總。”
陳邵陽結束和嚴漠臣的通話沒多久,遠遠地,就看到從那邊走來一大一小的身影,掐算了一下時間,陳邵陽從樹後現身迎了過去。
孫柔剛從幼兒園將夏恩恩接回來,因爲之前兩人繞到市場去買了點菜,所以纔會回來的晚一些。
走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孫柔有點意外看到對面走來的陳邵陽:“陳特助?”
陳邵陽也一副吃驚的樣子:“孫小姐,好巧啊,原來你住在這裡。”
孫柔有點受寵若驚,她沒想到向來跟在嚴漠臣身邊的大紅人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笑着連忙點頭:“是啊,我就住在樓上呢。陳特助是住在這裡,還是........”
陳邵陽難得劃開一抹淺笑:“我是來這裡看一個朋友。”
說完這話,陳邵陽的目光落在正一臉好奇的盯着自己的夏恩恩身上:“這不是夏小姐的兒子嗎?”
“是啊,苡薇出門了,所以恩恩這幾天都跟着我住在這裡。”孫柔低頭對恩恩說:“恩恩,叫陳叔叔。”
夏恩恩之前見過陳邵陽一次,聽到孫柔的話,就很乖的叫了一聲。
陳邵陽很親和的答應,然後對孫柔說:“既然遇到了就是緣分,不知道有沒有那個榮幸上去孫小姐的家裡喝杯茶?”
孫柔自然是點頭,在她看來,陳邵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和自己根本不是一個檔次,陳邵陽那麼熱情的和在自己說話,真是做夢都沒想過的事。
陳邵陽跟着孫柔走進她家,四十幾平米的房子,客廳散落着幾本看了一半的小說。
孫柔連忙臉紅的將小說收起來:“家裡很久沒有收拾了,讓陳特助看笑話了。”
陳邵陽不是多話的人,只是點點頭。
夏恩恩一直坐在陳邵陽面前,和他大眼瞪小眼,陳邵陽被孩子盯得有些發毛,扯出一抹笑意。
很快,孫柔端來一杯泡好的茶。
陳邵陽喝了一口,忽然站起來:“不好意思,請問洗手間在哪?”
孫柔指了指某個方向,陳邵陽走了進去,關上門,他的目光像是搜尋什麼,最後落在洗手池上的洗漱用品上。
很快,陳邵陽走出來。孫柔忙揚起笑容,剛要開口,卻被陳邵陽打斷:“剛接了個電話,有點急事,這杯茶我留着下次再喝吧。”
孫柔剛剛準備好的話又吞了回去,只好點點頭,看着陳邵陽離開。
就連夏恩恩什麼時候去的洗手間她都不知道,只是聽到夏恩恩在洗手間喊:“孫阿姨,我的牙刷不見了!”
..........................................................................................
一晃一個星期過去了,劇組結束了拍攝,夏苡薇也終於可以回國了。
這些日子只是和夏恩恩通過幾次電話,思念滿溢,她恨不得立刻就飛回國。
坐上飛機的時候,夏苡薇就想到那次和莫濯南同行,只是這一次,她身邊的人卻換成了嚴漠臣。
她不知道嚴漠臣怎麼會有那麼多時間,他一直不都是很忙嗎,竟然會和她們一起留在這裡這麼久,而嚴漠臣的解釋是他在度假。
夏苡薇聽後就覺得這男人很奇怪,什麼亞洲歐洲南美洲,那麼多好地方他不去,偏偏來這個一毛不拔之地度假,有錢人的思想還真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和來的時候一樣,盛世爲他們預定了商務艙和頭等艙。
到了用晚餐的時間,這次吃的是西餐,空姐開了瓶紅酒給他們,給嚴漠臣倒了一杯之後,就問苡薇需不需要。
夏苡薇搖頭,剛要回絕,嚴漠臣卻先她一步對空姐說:“不用了,她不會喝酒。”
她皺了下眉頭,雖然這是事實,可是這樣被嚴漠臣說出來卻有幾分彆扭。
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終於,十幾個小時的行程終於結束了,夏苡薇跟着劇組走出機場,其他同事不是將車停在停車場就是有人來接,最後只剩下夏苡薇一個人站在路邊。
她的身旁是機場大巴發車的時間表,正研究一半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她的面前。
副駕駛的車窗搖了下來,夏苡薇看到了坐在駕駛室的陳邵陽。同時,她身後響起一陣腳步聲,回過頭,是一身西裝的嚴漠臣。
見到嚴漠臣,陳邵陽立刻下車,繞到後座打開車門。
嚴漠臣沒有上車,而是望向夏苡薇:“我送你回去?”
夏苡薇一怔,連忙搖頭:“不用了,不順路,我坐大巴回去就好了。”
嚴漠臣掃了一眼她身旁的發車時間表:“坐大巴的話還要等半個小時,你不想你兒子了?”
夏苡薇咬脣,想到夏恩恩,就歸心似箭。
她還在猶豫間,又一輛紅色跑車伴隨着刺耳的剎車聲停在他們跟前。
夏苡薇認出了是寧善的車,果然,寧善打開車門,看了一眼嚴漠臣後,對夏苡薇說:“要不要我送你?”
忙不迭的點頭:“要!”
和嚴漠臣在一起,總不如和寧善在一起時來得自在些。夏苡薇向嚴漠臣點點頭,然後上了寧善的車。
嚴漠臣站在原地,面無表情的看着寧善的車消失在車流之中。
陳邵陽這時候出聲:“嚴總,我們回去吧。”
嚴漠臣點點頭,剛坐進車裡,陳邵陽就將一個牛皮紙袋交到嚴漠臣手上。
“嚴總,結果已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