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依舊下個不停,雷聲閃電倒是隱退了去,顧雲蕾搖搖晃晃地站在天台邊緣,靈魂彷彿已經脫離身體,飄向了遠方。
她已經站了很久,身體早就冰涼,手腳也麻木了。開始的時候,她想了很多,想到她的青蔥歲月,想到以前的那個大男孩,想到第一次見沈奕霖的情景,想到了她和沈奕霖的這些年。
她不停地想着沈奕霖的好,各種各樣的好。想起沈奕霖的好,再一想到沈奕霖如今的絕情,心裡更是悲憤交加。
顧雲蕾知道,只要她向前踏出一步,也許就解脫了,可是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她想不明白,爲什麼沈奕霖說變就變,他們十五年的感情,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她想着想着,滿心的悲傷,滿心的不甘,到最後都變成了憤恨。
夜已經很深了,院子裡不知道是什麼物件被風吹倒地,乒乒乓乓直響。顧雲蕾被這響聲一震,慢慢地回過神來,挪動着僵硬的雙腿,步履蹣跚地離開天台。
三樓很安靜,沈苗苗顯然已經睡熟了,顧雲蕾在女兒的房門前站了一會兒,再慢慢地挪動腳步回到位於二樓的臥室。
從四樓到二樓,纔不過幾步之旅,顧雲蕾卻走得異常費勁,回到房間時,她彷彿已經使盡了渾身的力氣,精疲力盡。
換下身上溼漉漉的衣服,她隨意地擦了擦頭髮便爬上牀,拉過被子把身體捲成一團,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覺得喉嚨乾渴難受,她想睜開眼睛,眼皮卻好像有千斤重一樣,怎麼撐都撐不開。
迷迷糊糊中,似乎感覺身邊有人,顧雲蕾用細如蚊蚋般的聲音艱難地開口:“奕霖,幫我倒杯水……”
她一直等着,等了好久沒等到水,這纔想起沈奕霖已經不在家裡,一時悲從中來,眼淚滾滾而落。
這一傷心,越發覺得喉嚨火辣辣的,身子也像着了火一樣,明明很燙,卻又感覺冷,她情不自禁地發抖。
那種寒意彷彿是從骨子裡投出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顧雲蕾做了個夢,夢見沈奕霖帶着小三回家來,兩人就那樣光明正大地當着小安和女兒的面親熱,她又氣又恨,驀地驚醒,醒來時感覺頭疼欲裂。
雨已經停了,窗外隱隱透進淡白的亮光,天快亮了。
顧雲蕾整個人昏乎乎的,腦子裡像塞滿了漿糊,可她實在是渴得難受,不得不費力地撐起身子。
剛從牀上下來就是一陣頭重腳輕,她強忍着不適,搖搖晃晃地向門口走去,誰料剛一拉開門,眼前一黑,整個人往下栽去。
沈苗苗起了個大早,她擔心顧雲蕾,所以第一時間就去看顧雲蕾,等發現躺在門口的顧雲蕾時,她嚇得尖聲驚叫。
小安也是剛起來,聽到沈苗苗的叫聲,連睡衣都沒換就趕緊衝上二樓。
沈苗苗看到小安,驚慌地問:“小安。我媽咪怎麼了?”
“太太!太太!”小安蹲在顧雲蕾身邊,大聲地叫着顧雲蕾,很快小安就發現了問題,她摸了一下顧雲蕾的額頭,驚叫起來,“哎呀!太太發燒了,的趕緊送醫院啊。”
“小安,怎麼辦?我好怕,媽咪怎麼會躺在門口?”
“別擔心,咱們先把太太扶起來。”
小安和沈苗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省人事的顧雲蕾搬到牀上。
沈苗苗叫了幾聲顧雲蕾沒見她有反應,嚇得哭了起來,小安沒經歷過這樣對事,急得在旁邊乾瞪眼。
好在她還不算太傻,想起了給沈奕霖打電話。顧雲蕾的臥室有分機,小安記得沈奕霖的手機號,很快就打通了沈奕霖的電話。
電話響了四五聲,小安剛以爲沒人接,電話忽然通了,那邊傳來女子軟糯的嗓子,“喂……”
小安嚇了一跳,趕緊掛掉電話,這是沈奕霖的號碼,怎麼會有女人的聲音?難道是她打錯了?
“通了嗎?”沈苗苗眼睛紅紅第在小安身後問。
小安囁嗕一下,低聲回答:“是個女人接電話,我以爲打錯了,就掛掉。”
“給我!”沈苗苗搶過電話,“我來打,我管她是誰。”
手機握着沈奕霖的手機,藍依睡意全消,她剛纔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電話響,以爲是她的手機就罵起來接了。
可是對方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掛了電話,她睡眼惺忪地把手機拿到跟前,一看來電嚇了一跳,那是沈奕霖家的座機號碼,她剛纔到底做什麼了?
正在忐忑不安的時候,電話又響了,她猶豫一下,覺得應該接這個電話,藉機可以向對方解釋剛纔的事。可沒想到,打電話給沈奕霖的不是她料想中的那個人,而是沈奕霖的女兒。
“我不管你是誰,你馬上告訴我爸爸,我媽咪病了,她昏倒在門口!叫我爸爸馬上回來!馬上!”
沈奕霖的女兒在電話那頭撕心裂肺地哭喊,藍依聽得心驚肉跳,她還來不及說話,那邊已經掛掉電話了。
幾秒鐘後,藍依慌了起來,她把手機扔在一邊,拼命地搖晃沈奕霖。
“老公!老公!醒醒!快醒醒!”
“怎麼了?”沈奕霖睜開睡意惺忪的眼睛,順手把藍依摟住,“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她出事了,你快回去吧!”藍依用力地把沈奕霖從牀上拉起來,把剛纔的事說給他聽。
沈奕霖看起來波瀾不驚的,藍依猜不透他的心思,心裡急又不敢亂說話,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
“手機給我。”沈奕霖向她伸出手,藍依趕緊把手機塞到沈奕霖的手裡。
沈奕霖邊下牀朝浴室走去邊打電話,藍依緊張地盯着他,想跟過去又怕沈奕霖怪她多事,只好繼續待在牀上。
沒過兩分鐘,沈奕霖一臉驚慌地從浴室裡出來,“我得回去一趟。”
藍依二話不說,立即跳下牀拉開衣櫃把沈奕霖的衣服拿出來,她要伺候沈奕霖穿衣,沈奕霖卻一手把她推開。藍依轉到另一邊,關切地問: “要不要吃點什麼?給你做麪條好不好?要不熱杯奶給你?”
“不用了。”沈奕霖邊扣襯衫的鈕釦,邊往外走。藍依追到門口,衝着沈奕霖的背影喊:“你別急呀,開車小心點!”
沈奕霖沒理她,大步走進電梯,藍依愣愣地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滿心失落地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