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但益恆,龍建超兩夫妻在客廳落座。
沈老師靠在沙發上,說:“老公,但益恆聽到這麼大的誘惑,竟然一臉的鎮靜和從容,一點都看不出他的激動和緊張。你說他當時不知道我們是爲了女兒的情況下內心有沒有所動?”
龍建超說:“你突然之間被一個不相干的人贈與一大筆財富或給一家公司,你會咋想?”
“當然莫名其妙了,還懷疑這事的真實性,是不是有人惡作劇或出於什麼目的。”
“那就對了。有人向慈善機構或公益事業捐贈我相信,但是把財富給一個不相干的人,我想沒有任何人能做到,接受之人恐怕也無法相信這個事實。”
“不管他是咋想的,心動沒心動都無關緊要。他這個人言談舉止和人品至少我們夫妻還是覺得可以。我們家這麼好的條件,又許了他那麼大的實惠,他內心難道不掂量掂量?他從農村出來在××電力公司幹了十多年,連中層邊都沒沾上,一輩子可能什麼作爲都沒有了。你想,幹來幹去還是單位的一個小兵,這樣的男人心中有多窩囊和不平可想而知。任那個男人在單位小心謹慎唯唯若若被人呼之來呼之去,在家裡又遭老婆數落錢掙不到幾個屁本事沒有,他難道不想有揚眉吐氣的一天?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他面前,只要他離婚了與女兒在一起,他的命運就改變了。
從一個打工者搖身一變成爲公司二把手,未來還要接手公司,成爲掌控公司的實控人。這是多好的捷徑,我想除非腦殼秀逗了的男人,沒有不動心的。”
龍建超呵呵一笑,說:“社會上不凡謀權謀財謀色之人,但是,更多人就一個秉性:不是我的,拽在手裡都不安。但益恆有膽色把電力公司的工作辭退了,他更有氣魄的是在落難時能放下面子連庫房管理員都幹,你覺得他會爬不起來嗎?何況他已經與你女兒合資搞美容,我想他定是有想法的人,一定是想靠自己的努力打拼出一片天,哪怕是做點小生意也是自己的。他如果輕易答應了你我的要求,靠沾我們的光爬上去,他會感覺自己只是我們遙控掌控的傀儡,你覺得他會繼續留在我的公司嗎?隨其自然吧,只是以後要升他的職恐怕他都會認爲是我在干預或運作了。”
沈老師嘆了口氣,說:“還是我太心急了,等他離婚了與我們女兒耍起朋友了再來見他攤牌可能就順理成章了。唉,你我都不要再操心女兒的事了,她這兩年成熟了很多,把她的美容店搞得那麼好,我想她個人的事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龍建超點點頭,仰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河風輕輕的吹。
夏日傍晚的微風從上游順河吹過來,涼幽幽的。
寬寬的柏條河水嘩嘩地翻騰着波紋,兩岸整齊的岸燈泛着藍光將河水照得湛藍湛藍的。長長的河左岸是一截條石搭成的欄杆,接着是花臺與鋼管欄杆,綠道是塊石鋪成的小路;右岸是一條天藍色的錦江綠道。兩岸翠樹綠蔭、鮮花盛開。
兩岸綠道上都是晚飯後絡繹不絕的散步者,偶見河岸上休息亭坐着擺龍門陣的走累了的人,也有牽着寵物狗的人們,或見站在河邊垂釣的愛好者,更有膽大的赤腳站在河邊淹沒臺梯上玩水的。
但益恆從別墅出來,心裡有許多的激盪。他沿着柏條河綠道獨自一個人往一環路走。說實話,龍建超兩口子的一席話牽動了他內心深處的野心和雄心。他極力在他們面前掩飾內心的狂亂和欣喜,不讓他們看出自己的心動和嚮往。
想想自己在××電力公司腳踏實地埋頭苦幹了十多年,年年獲得優秀職工優秀共產黨員稱號,可是職位就是上不去,一直在中層以下徘徊,終其原因是自己沒有背景,跟經營層的重要人物沾不到邊,只管老實幹活,從不迎合任何人。如果家庭不遭變故,他可能就在變電站當站長直到退休,一生都沒有什麼作爲了。
可是,哪個男人不曾有夢想,不曾夢想着有一天成爲衆目睽睽的焦點人物,成爲萬衆舉目的核心人物,在官場上叱詫風雲,或者在商場上躍馬揚鞭建功立業?
然而,理想與現實的距離已經無情地抹殺了他的雄心壯志,讓他找不到實現報負的方向了。
但益恆走到百倫酒店外的河邊,趴在木欄杆上,呆呆地望着河水。如果真如龍建超所說,興龍建築公司不久之後就由他控股從而全面接手興龍,他只有一個獨女,或許真如他所說,跟着他幹又成爲他女婿的話將來就有可能成爲公司的實際掌控人。
這就是窮小子改變人生命運的一次逆變。
這機會千栽難逢!
多少年來,自己曾一度迷茫,在人生的道路上無所適從,找不到方向。現在龍總已經將我未來一展報負的路給我鋪好了,只要離了婚娶了他女兒,我就可以從一無所有一步登天成爲坐擁幾千萬甚至上億財富的富人,開着豪車住着豪宅,讓帶給他傷害和痛苦的夏蘭再也高攀不起,那是何等的揚眉吐氣啊!
想想都激動。
可是,依附龍詩越這個富家女上位,成爲龍建超身後的跟班,表面上風光,背後的辛酸將是何等的磨人啊。要是哪一天龍詩越翻臉,豈不死得更慘,或許比夏蘭帶來的傷害更大。
這又是一個磨心的選擇!
與夏蘭離婚,只是早晚的事,只是現在面對這麼大的引誘,他還真想馬上找到夏蘭給她攤牌,淨身出戶地離婚,然後順着龍建超指引的方向快速地改變人生實現成功的夢想。
想來,自己是不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但益恆搖搖頭,如果自己這樣做了,龍建超夫妻知道了又將如何看我?他們一拋下誘惑,我轉身就去淨身出戶地離了婚,會不會認爲我就是個貪財的小人,迫不及待地算計他們一家的財富了。
算了,我內心喜歡的還是歐珈饅。龍詩越出生富貴,想必嬌生慣養事事高人一等,說不定真與她耍朋友比同夏蘭在一起都還要難受,還是找個比自己條件差的什麼都聽我的女人日子要好過得多。咱就沒富貴命也沒有當官的命,還是平平淡淡的過日子的好。
既然龍建超兩口子讓我絕不能告訴龍詩越見過他們,那麼,彼此就當什麼都沒發生,繼續各過各的,就把龍詩越當着合夥朋友而已,其他的隨其自然吧。
成不了龍建超女婿,我就不相信他會打壓我辭退我,反正自己都一無所有,大不了再重新找工作。他如果連這點氣量也沒有的話,跟着他也沒什麼前途。
如果龍建超不計較這些,等他掌控公司真心提拔我的話,自己就有了依靠的大樹,跟着他幹,何愁沒有施展報負的機會?到時混個副經理當當也能了了女兒的願望。
但益恆不再多想,轉身向前走,然後折向一環路往新匯購書中心走去。青葉兩天沒發一個消息是不是還在生氣,隨便去接她一下吧。
新匯購書中心晚上九點半關門。但益恆上到二樓,走到排架上拿起一本雜誌翻看,偷眼看櫃檯上在收費的青葉。她穿着書店統一的黃色短袖工作服,燈光下有種清麗曼妙的感覺。
但益恆掏出手機一看時間九點十分了。他放下雜誌,從另一邊慢悠悠地晃盪過去。書店裡的導購員正在給顧客說馬上關門了,看書的人陸續走了。
但益恆走到櫃檯,青葉剛收拾完工作的東西,望見他,臉上有一些驚喜卻也不說話,眼睛橫了他一眼,轉身與同事去了更衣間。
不一會兒,青葉就跟同事有說有笑的出來了,也不叫但益恆,徑直下了樓。
但益恆想的是青葉這麼年輕,跟他說話,怕別人笑話她吧,也不作聲地跟着她們下了樓。
樓下,青葉與同事告別後,還是不理但益恆,就順着一環路往家的方向走去。她穿着一雙雪白的球鞋和短裙,那雪白的小腿如蓮藕般纖細勻稱,走動的步伐也輕盈自然。
但益恆跟上去,叫:“青葉,你咋了,我好生接你,咋理都不理我?”
青葉根本不理他,徑直往前走。
但益恆幾步追上去,與她並排着走,柔聲道:“青葉,你兩天都不發消息,我可擔憂死了。你是個知書達理,溫柔似水的女孩,咋變得一下就不可理喻了。”
青葉停下來,擡腿踢了但益恆一腳:“我就不可理喻了,你這兩天跑到越女劍家耍安逸了吧。我還以爲你不回來了呢。你們男人個個都不是好東西,總是吃着碗裡望着鍋裡。你騙了歐珈饅那麼單純可愛的女孩,又不知用什麼甜言蜜語把一個離婚帶着小孩的越女劍哄得團團轉,怎麼還謙不夠?想三妻四妾不成?我青葉是喜歡你,但是我沒有那麼賤,還要與其他女人來爭你。你真以爲你是個香餑餑不成?”
但益恆傻愣在那裡。
青葉狠狠地瞪了但益恆一眼:“咋,沒話可說了?”
“我說什麼呢?我就想做個好人,可做好人真他媽的難!我從來沒有想過招惹哪個女人,因爲我不配!我就是一個被老婆強戴了多年綠帽的窩囊男人,這樣的男人那個女人看得起?歐珈饅、龍詩越還有青葉你,都是在我最落魄的時候認識的你們,是你們給了我努力活下去的勇氣,你們是我的良知好友,我就只把你們當成我朋友,從來沒有非份的想法。我沒房沒車一無所有,掙的錢就只夠交房租過生活,我敢對哪個女人有什麼想法,我那有資本給別人一生幸福的保證。算了,咱們也不要合租了,免得好心遭雷劈!”
看着這個委曲得一臉氣憤的男人,青葉軟了,語氣還是強硬:“咋,罵你一句就想攆我了?門都沒有!本姑娘的初吻都讓你得了,我吃了這麼大的虧,不說賴你一輩子,至少要賴到我有經濟實力獨自租房或買房的時候。愣着幹什麼,回家!”
這女人真讓人捉摸不透。
一定是剛纔我說沒有資格對婚外的任何女人有想法讓她瞬間轉變了態度。唉,男人沒錢都能吸引女人,那要是又帥又多金豈不要惹來多少麻煩喲?
幸好自己不帥還是個窮光蛋,可是,咋還是有這麼多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