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天在離開家裡的時候,他便長了個心眼,將家裡的鑰匙帶上——這是結婚以來,他第一次將鑰匙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鶯鶯的那兩個小姨子已經不在家裡了,而鶯鶯也不在家,佳佳在睡覺還沒起牀,只有丈母孃一個人在家裡收拾着——昨天的戰場她都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不過還有一些衣服沒有疊好。趁着空閒,她坐在沙發上疊着衣服。
見到沈可文回來,她的臉上稍稍產生一種錯愕的神色,隨即笑着:“哦,回來了。”
老人家很精明,她知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將昨天的事情提在口上。小夫妻倆吵一架,第二天自然是什麼事都沒有的。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沈可文只是嗯了一聲,隨即大踏步向房間裡走去,順手將一隻旅行包拉走——行李是他上次出差的時候整好的,出事之後也一直沒動。現在倒省了點事,拉起包就可以向外走了。
“可文,你拉着包這是要去什麼地方?”眼見女婿拉着包,丈母孃很驚訝,隨即放下手中的活計,站起來目視着沈可文。
“去住的地方。”沈可文冷冷地說着。
對於這個家,他是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了。
“可文啊,你真的不打算要這個家了麼?”丈母孃抓着沈可文的胳膊,好言相勸,“孩子,你聽我說,千萬不要這麼衝動。看在佳佳那麼可愛的份上,你可不能做出傻事啊!”
“傻事?我又不會自殺。”
戲謔地笑着,然而孩子的確是沈可文心中的一道痛。佳佳那個孩子的確很討人喜歡,但是對於那個孩子,沈可文現在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了。
對於這個家,他其實比丈母孃更捨不得放下。不管怎麼說,這個家庭裡濃縮了沈可文這麼多年的感情在。
然而,曾經最真摯的感情,到現在已經變成了一種赤裸裸的諷刺。
“可文……”
“鶯鶯呢?一大早又是去見那個男人了吧?”沈可文冷笑着,只覺得心寒。今早的回家,拿衣服只是藉口,他其實更想看看鶯鶯在家幹嘛。然而他怎麼都沒想到,她竟然一大早就不在家了。
“怎麼可能?她去街上買菜了。”丈母孃的話讓沈可文稍稍安慰一些。
拖着行李,站在門口的他低着頭,微微覺得自己的神經有些敏感:事實上,沈可文也覺得,鶯鶯應該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壞。最起碼她對自己的感情,未必都是全假無真。
“我走了……”帶着一絲歉意,沈可文大踏步離開。身後的丈母孃想要說什麼話來挽留,張開嘴卻一時不知道改說什麼好。
同自己現在新租的地方相比,沈可文家所在的小區環境和那裡真是天差地遠,只是住了這麼多年有了感情,看起來什麼都覺得好罷了。
人亦如此……
提着箱包走在小區門前的大街上,沈可文漫無目的地走着,並沒想着立刻要去自己現在所住的夢園小區,也不知道到底要去什麼地方。
就這樣走着,可文很驚訝地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已經走到了菜市場的旁邊。望着沿着街邊那個露天的菜市場,他悵然望着往來密密麻麻的人羣。
可文心想,鶯鶯在這裡買菜……
細細地搜尋着每一張面孔,他卻怎麼都無法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而在沈可文失望地走到菜市場旁邊的小公園旁的時候,公園裡的一對推推搡搡的男女吸引了沈可文的眼球。
沈可文看的很清楚,那個女的不是別人,正是鶯鶯。而那個男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天自己在醫院裡碰到的那個安志勇!
心中微微一陣激動,眼見他們緊挨着一道假山爭吵着,沈可文激動之下,頓時向假山旁走去。
事實上,若是在從前,他肯定馬上走上前去將他們抓個正着。然而現在,捉姦已經不是他想要的重點,他只想知道,鶯鶯的心裡到底藏着什麼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的秘密。
眼望着他們的爭吵,沈可文心想:她們一定會透露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急切間,他悄無聲息地繞路走到假山旁,假裝坐在假山旁的水池邊乘涼着。然而,當聽到鶯鶯和那個安志勇爭吵的內容時,他越聽越覺心驚。
“……我已經說過了,我的事情和你沒關係,你害得我還不夠慘麼?”鶯鶯皺着眉頭,一副十分厭煩的樣子。
沈可文聽了,微微覺得有些奇怪:鶯鶯不是隻愛那個男人麼,她怎麼還會對他產生如此怨言呢?
忍不住側着耳朵細細聽着,卻聽那個男人嘿嘿冷笑着:“少跟我扯這些沒用的——崔鶯鶯,你以爲躲在家裡不出來就沒事麼?我告訴你,我可沒那麼多的耐心等着!”
聽他如此說,沈可文更加覺得好奇:這個安志勇,怎麼和自己想象的那個一點都不一樣呢?第一次在遊樂場見到的和那天在花店裡見到的倒像是同一個人,而今天的安志勇和那天在醫院裡的那個安志勇又是同一個人。前者溫文爾雅,而這一個彷彿囂張淺薄。
可文奇怪,他怎麼對於鶯鶯這個守候了他多年的女人一點情意都沒有呢?
還有,沈可文馬上恍然大悟起來:原來鶯鶯並不是因爲自己纔要辭職在家的,而是爲了躲避那個安志勇。但可文很奇怪,她不是喜歡他麼,爲什麼還要躲着他?
“我告訴你,我死也不會去的。”崔鶯鶯皺着眉頭,“四年前你已經傷害了我一次,想不到四年後你還讓那個無賴再來傷害我!我告訴你,你這種粗暴的行爲,只會讓我更加噁心你。在他面前,你根本連提鞋都不配!”
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了,沈可文只覺得,鶯鶯的身上最近發生了很多大事:四年前、無賴……‘他’,那個‘他’,又是誰?難道鶯鶯的心中根本沒有安志勇,而是有另外一個‘他’?或者,那個‘他’正是自己呢?
不可能,那個人不可能是自己的!沈可文黯然想着。
“賤婦!”就在這個時候,只聽一聲“啪”的聲音,聽情況那個男人已經打了鶯鶯一個巴掌。這一巴掌,只打得沈可文一陣心痛。牟然回頭,只見假山那頭的男人正抓着鶯鶯的領子,衝她甩了幾個耳光。
見到她這個樣子,沈可文再也無法忍受住,隨即快速從假山背後出來。
“住手!”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