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避了追擊，龍騰和手下走散了。
低頭看看懷裡的人，還皺着眉睡的很不安穩，但一隻手始終緊拽住他的。
這裡距離鳳城還很遠，龍騰的身份不便暴露，若是一旦暴露，他和早早就只能更加危險。眼下這情況，龍騰只能把早早背起來，徒步往前走。
走了一陣，早早在龍騰背上醒了過來。
她現在感官完全消失，整個人陷在極度的不安中，醒過來立即抓緊了龍騰，急急問到，“小龍嗎？”
“是！”龍騰答應了一聲，纔想起來她聽不見，拉過她的手，在掌心輕點了兩下。
“噢。”早早點點頭，大大鬆了口氣，“你揹着我嗎？爲什麼？我們不是在車上嗎？”
……出事了。
龍騰在她掌心輕輕寫下，具體的也說不清楚。
早早也沒有再問，她現在這種情況，除了依靠龍騰別無其他選擇。
他們不可能這樣一直徒步走，這裡已經距離交火的地方有些距離了，天也漸漸亮了。早早看不見，可是能估計的出。她拍拍龍騰的肩膀，“小龍，你放我下來吧！”
龍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擔心，他的體力還不至於背不動她。
領會了他的意思，早早嘆了口氣，扯着衣袖湊到龍騰臉頰上。
這麼冷的天，龍騰揹着她走了這麼遠的路，兩鬢上都出了汗。早早看不見，只能憑着感覺替他擦拭，“你出汗了，累嗎？”
“不累。”龍騰搖搖頭，她自然是聽不見的。
“哎。”早早嘆道，“我聽不見，也知道你一定會說沒關係。小龍……”
龍騰頓了頓，知道她有話要說，只聽早早在他耳邊輕輕說道，“謝謝你，謝謝。”
天亮的時候，龍騰揹着早早到了最近的運輸站。他在來的時候就想好了，雖然有車站，那裡的車子相對而言要舒服些，可是他們的目標也會變大。
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運輸車比較方便。
龍騰把早早放下，牽着她的手去和車主交涉。
“我們要去鳳城，想搭乘您的車，至於車費我們會多給點。”
車主看了眼他們兩人，尤其多看了早早兩眼，“爲什麼不坐巴士？我們這運輸車，你們只能坐在後面，又髒又亂的。”
“麻煩您行個方便吧！”龍騰陪着笑臉，摘下腕錶遞給他，另外身上所有的現金也都掏了出來。
車主便沒有再多問，在長穗這種地方，長年戰亂的，什麼稀奇事沒有可能？頭一偏，招呼龍騰，“上車吧！”
“謝謝，謝謝您！”
龍騰大喜，鬆了口氣，轉身拉着早早往後面走。
站在車尾，龍騰拉住早早的手，很有耐心的教着她。
……手抓在這裡，我在下面託着你，用力往上爬，行嗎？
早早費了半天勁，纔算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按照他說的做。
把早早弄上去，龍騰自己則是一躍而上，看到早早瞪着大眼睛無辜的坐在一堆貨物中間，那一刻……龍騰心裡滿不是滋味。無論是誰，看不見、聽不見都會很恐懼吧？可她只在那天哭過之後，就再沒有表現出來過。
喉頭有些哽咽，龍騰換了幾口氣，脫下外衣鋪在地上。
拉過早早……坐在這裡，這裡乾淨。
早早抿嘴輕笑，點點頭，“好，謝謝。”
車子開出去，搖搖晃晃的。早早扶着龍騰，靠在他肩上，還帶着微笑，“借你肩膀靠一靠，這樣我就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看不見、也聽不見，太安靜了……”
死一般的寂靜，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龍騰喉頭像是堵了塊大石，只希望順利到達鳳城，儘快給她治療。
擠在這骯髒、混亂的環境中，龍騰突然想起那時候在葡萄園，早早讓他坐在一堆葡萄裡，還‘恐嚇’他不許弄壞了葡萄……結果，他還是被她坑慘了！
並沒有過去很久，現在想起來卻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龍騰不由笑了，低頭看着靠在肩上的人，眸光變得異常柔和。這世上，有種人，並不需要太長時間，便會讓你感覺親切，好像已經認識經年。
“丫頭，知道嗎？我兩次坐這種車，都是因爲你。”
明知道她聽不見，龍騰纔敢對她這樣說，“芷菁……這不是你的名字吧！你叫什麼？韓希瑤？這個纔是你真正的名字，對嗎？不過，樑雋邦好像不是這麼叫你。我聽他叫你，早早？”
他自說自話，身邊的人毫無反應。
“早早。”龍騰輕輕咀嚼着這兩個字，“是小名嗎？聽起來很可愛，是不是隻有親近的人才能這麼叫你？我……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早早自然不能回答他，搖搖晃晃間，她閉上眼靠着龍騰睡着了。
龍騰張了張嘴，明知道她聽不見，還是刻意放輕了語調，聽起來竟然別樣的柔和，像是包含着很多隱忍的情感，“早早，早早，早早。”
一路上雖然顛簸，但卻是平穩的很。
臨近鳳城的時候，突然下起了大雨。這後面是敞篷的，雨滴落下來，躲都沒有地方躲。
龍騰只好解開身上的衣服，將早早兜頭罩住，這樣雖然功效不大，但好歹能抵擋一陣子。
“下雨了嗎？”早早驚醒過來，雙手在空中胡亂摸索，無意間觸及龍騰的臉頰。
龍騰驀地的頓住，一種奇異的感覺倏爾升騰起來。
“下的大嗎？”早早伸手，能察覺到是龍騰在護着她，“你別光顧着我，下這麼大的雨，天又這麼冷，你也顧好自己啊！我現在這個樣子，你要是倒下了，我一個人到不了鳳城的！”
風雨中，龍騰臉上卻開始發燙。
早早輕輕拉拉他，“一起吧！好歹能躲一陣子。”
“……”龍騰點點頭，鑽進了衣服下面。猶豫了半天，才張開手臂，將早早抱進懷裡。
感覺到他的猶豫，早早仰起臉朝着他笑了，“沒關係，現在不是剛開始，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你不用這麼小心，我不會誤會的。”
龍騰低下頭，心中有愧。他其實，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好……起碼，他心裡對她確實是仰慕的。
大雨持續了一陣，雨中還夾雜了雪珠。兩個人偎依在一起，進去鳳城的地界，龍騰還好，早早已經抱着胳膊開始瑟瑟發抖，只不過不想麻煩龍騰，一直撐着沒說。
龍騰先跳下了車，再將早早抱了下來。
“……”早早腳下一軟，差點站不穩，臉色也是煞白。
龍騰慌忙將早早背起來，“早早，堅持住，我們到了。”
往前走了沒多久，前面就有車子開過來了，而且顯然是衝着他們來的。龍騰停下腳步，全身陷入戒備狀態。
早早感覺到了危險，吃力的擡頭問到，“怎麼了？”
龍騰喉結滾了滾，凝神靜氣，車子停下來，有人衝了下來。
“二少爺！”
是他的人！
龍騰鬆了口氣，把早早往身上掂了掂，“早早，沒事了，安全了。”
醒來，是在龍騰的院子裡。
確切的說，早早一直沒太睡沉，也沒有很清醒。
外間，龍騰在和醫生說話。
“怎麼樣？嚴重嗎？”
“趕回來的及時，情況不算嚴重，立即治療，會恢復的。”醫生搖搖頭，“不過這段時間，她的心理會比較脆弱，二少爺您多注意，看不見也聽不見畢竟是很恐懼。”
“好。”龍騰點點頭，“我會注意。”
醫生從箱子裡拿出一隻盒子，打開來，“二少爺，等到宣四小姐醒了，必要時可以給她戴上這個，能聽到您說話。”
“噢？”龍騰一喜，“太好了。”
“不過。”醫生蹙眉，囑咐道，“不要經常使用，她是視聽神經損傷引起的暫時性功能性喪失，如果能夠不用還是儘量不要用，讓損傷的神經儘快恢復纔是治根的關鍵。”
“好，我知道了。”
龍騰接過盒子，鄭重答應。
“小龍？”
裡面，早早醒了，正在叫着龍騰。
龍騰慌忙拿着盒子走了進去，他在牀沿上坐下，把盒子打開，給早早戴上。
早早不明所以，表情愣愣的。龍騰忍着笑，打開開關。
耳朵裡，有輕微的嘶嘶聲，早早皺了眉，面露欣喜，“小龍，這是……”
“給你暫時戴着，能聽到我說話，是不是？”龍騰笑了，“看來是的。”
“嗯。”早早點點頭，又驚又喜，“我真的可以聽見了。”
“不能經常用，修復神經纔是關鍵。”龍騰拍拍她的手，“彆着急，既然回來了，就都會好的……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嗯？”
“嗯。”早早順從的躺下，復又叫住龍騰，“小龍，有雋邦的消息嗎？”
龍騰頓住，“沒。”
“要是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你答應我，行嗎？”早早急切的拜託着。
龍騰沉聲答應，“好。”
此刻的長穗，已被大雪和戰亂淹沒。
盛家精英，在雪地裡幾個騰躍，到達他們暫時停靠的地方。
“怎麼樣？”樑雋邦轉過身，看向剛趕回來的人。
“韓三小姐已經回鳳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