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安之回到帝都,看望了母親,陪伴着她度過了又一次劫難,他已是身心俱疲。
因爲惦記着阮丹寧,杭安之着急要回去,他等過她四個月,太知道等待的滋味了。
可是,當杭安之收拾好行李出門時,卻被杭澤鎬攔下了。
“去哪兒啊?”杭澤鎬帶着人,攔在總統府大門口。
杭安之錯愕,“我回t市啊!我媽她不是已經沒事了嗎?我在那邊的支援工作還沒有完成……”他說的全都是事實,雖然這並不是他着急趕去t市的原因。
“哼!”
杭澤鎬靜默了片刻,勾脣冷笑道,“工作?安之,你長大了,可是……我還沒有老!你給我老老實實回去,t市不準再去了!你以爲你在t市都幹了什麼,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什麼?”杭安之一臉懵懂,他幹什麼了?就算是他戀愛了,也不什麼值得義父大發雷霆的事情吧?
“哼!”杭澤鎬恨鐵不成鋼的斥責道,“你居然帶着人去酒吧那種地方,還做了那種事!需要我說的明明白白嗎?安之啊,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單純的好孩子!你母親是怎麼遭罪的?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來啊?男人,也要自愛,知道嗎?”
“我……”杭安之百口莫辯,他要怎麼說他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做?
“安之,義父對你真的是太失望了!現在,你給我回去!t市不能再去了!明天開始,我會幫你調到別的地方,下去個兩三年,回來以後,我也好提拔你!”
杭澤鎬對着手下揮一揮手,“把少爺請回院子!”
“是……少爺,您請……”
“義父!”杭安之急的沒辦法,可是要想違抗杭澤鎬,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於是,杭安之被強行押回總統府,第二天一早,他的人事就從t市調離了,而且是和t市相隔十萬八千里的另外一座城市。他們是紀律隊伍,杭安之想要履行對阮丹寧的承諾,談何容易!
t市,阮丹寧終於取下了眼罩。
她在成年後,還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鏡子裡面的少女,仿若剛開的花朵,青春逼人,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阮丹寧看到自己的眼睛,驀地捂住了嘴巴。
原來,她有一雙這麼大的眼睛!
還好,她的眼睛不難看。不然,等到他回來看到她,一定會失望!現在好了,她不擔心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看到這樣的她。
“我們囡囡,真是漂亮……”阮媽媽把女兒抱在懷裡,感慨萬千,女兒的苦難總算是結束了。
阮丹寧每個禮拜都會去到福利院,雖然她能看見了,但阮家人還是堅持做義工。她在等着他回來,但是,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他都沒有再回來!
“丹丹,在想什麼呢?週末不用去福利院嗎?”
跟她說話的,是她大學最好的朋友,同寢室的樂雪薇。她從上鋪倒掛下來,奇怪的看着阮丹寧。
“嗯,去的,要去的,我現在就去!”阮丹寧收拾了東西,匆匆出了寢室,還不忘囑咐樂雪薇,“記得晚上給我打飯,我回來吃啊!”
“知道啦!你就放心去吧!”樂雪薇高聲應着。
來到福利院,已經有些晚了。
阮丹寧發現,福利院裡,氣氛有些怪怪的,大家看上去好像不怎麼高興。
“媽,怎麼了?出事了嗎?”阮丹寧悄悄的問媽媽。
阮媽媽嘆息着搖頭,“這裡就要拆了,有家‘d·s’集團買了這塊地皮,要開發建商場……”
“啊?”阮丹寧如遭雷擊,“這怎麼行呢?那這裡的人怎麼辦?”
“哎……都要被送到各個其他的福利院去了。”阮媽媽搖搖頭,“以後啊,我們就不能來這裡了!”
這個消息,讓阮丹寧無法接受!她等了兩年了,沒有等到愛人,現在這裡卻要被拆了!
“啊……”她氣喘吁吁的跑到當年杭安之劃下十七到刀痕的牆角下,一下子跪倒在地,伸手撫摸着那些刀痕,哭的泣不成聲,“啊……啊……”
“你爲什麼還不回來啊?我連你的名字、長相都不知道,這裡就要被拆了,我們以後怎麼相認啊?你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不回來啊?”
阮丹寧捂住臉,失聲痛哭……
福利院迅速被搬空,阮丹寧下次再去的時候,它已經拆成了一片廢墟。
夜幕降臨,阮丹寧踩着亂石走過去。她茫然的看着那一片空地,這麼多的石頭,哪一塊纔是她要找的那一塊?她突然情緒失控,蹲下來徒手翻着那一片亂石。
“十七、十七、十七道刀痕!在哪兒、在哪兒啊!”
雙手被劃破、流出血來,阮丹寧精疲力盡的跪在亂石中,狼狽不堪但卻一無所獲。她找不到了!那塊他親手刻下刀痕的牆壁石,她找不到了!
她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那個人,似乎只存在在她的夢裡!現在,她睜開眼了,夢就醒了……他,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福利院被拆,大廈一點點蓋起來。又是一年、兩年,她還是每個週末都會去那裡,但依舊是沒有等到他。直到四年前,他們全家辦理了移民手續,阮丹寧最後一次去了那裡。
大廈已然蓋好,站在大廈門口,阮丹寧找不到一點當年福利院的影子了。
“哈……”
阮丹寧仰頭看着聳入雲霄的高樓,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對不起啊,我好久沒來看你了,不知道你現在好不好?還有啊,我要失言了,以後,我也不能再來了。我要移民了,移民去a國了。當初,你等了我四個月,可是,你已經讓我等了四年了……我等不到了,我要走了……”
眼瞼垂下,眼淚流出。
她慌亂的從包中掏出紙巾,一不小心掉到了地上,她彎腰去撿,卻有一雙男士的手幫她先撿起來了。
“給。”男士一身駝色風衣,長身玉立。
“謝謝。”阮丹寧接過紙巾,朝他道謝。
男士驚愕,“你哭了?”他心底有種莫名的親切感,唐突的問出口。
“沒事。”阮丹寧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淚。
“怎麼,跟男朋友吵架?”男士多嘴問到。
阮丹寧一怔,點頭笑道,“是啊!他不聽話,我們吵架了……他生氣走了。呵呵,先生,你和女朋友約會嗎?”
男士點頭笑笑,“是啊!我約了女朋友。”
“那,我走了。”阮丹寧朝男士點點頭,轉過身走遠了。
男士也不甚在意的一挑眉,同時轉過了身,兩人背道而馳、越走越遠,彼此都沒有將對方放在心上。
男士圍着商場外圍走了一圈,神色越來越落寞。最後,他在商場背後的牆根站定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來,點燃了猛吸了兩口,一不小心嗆着了。
“咳咳咳……”
咳的有點厲害,眼淚都出來了。
“呵呵。”
他擡起手蓋住眼睛,薄脣勾起,流露出悲傷,“我回來了……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變成這樣!對不起!當初,我只等了你四個月,卻讓你等了四年!我真特麼不是男人!”
“你還在等我嗎?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啊……”
眼淚從指縫裡面溢出來,很涼。
他蹲在地上,狼狽的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夜色漸漸降臨,他始終不曾離開半步。他瞪大着眼睛盯着街上來往的人羣,這裡面會不會有戴着眼罩的女孩子?
那一年,她才18歲,現在該有22歲了,正是最漂亮的時候。
可是,沒有……在大街上戴着眼罩的女孩子,除了她,他再也沒有見到第二個!悲涼和絕望,將他包圍。他知道,他再也等不到了,因爲他失約太久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軍刀,走向牆角蹲了下去。
揚起手,一道一道用力的刻下去。福利院拆了,再也找不回來了。當初,他在這裡刻下十七刀,現在他也原封不動的再刻一次!但是,爲什麼覺得每一刀都像是剜在心上?
十七刀下去,他已經是淚流滿面。這是他第一次喜歡的女孩子,違背了誓約、即使隔了四年,他還是念念不忘,想要回來尋找的女孩!想到從此不能再見,如何能不流淚?
“我叫杭安之,帝都人,少將軍銜,現在被調回帝都任議員,我今年二十五歲了,我是c國總統的義子。我有一個女朋友,可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啊……我想親口告訴她這些,可是,我把她弄丟了!”
手上刀子不停,他在那十七刀後面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杭安之,還有,每次聽她家裡人叫她的那兩個字,‘囡囡’,雖然他心裡清楚,這世上所有的女孩,在家裡都叫這個名字!
“喂,你幹什麼?”
大廈保全走了過來,衝杭安之吼道。
杭安之不慌不忙的站起來,卻突然在站直時轉身狂奔。他是軍人出身,這些普通的保安怎麼可能跑的過他?他一邊跑一邊大喘着氣,肺裡面都是疼的。
但是,這感覺讓他很舒服,疼吧!還能再疼一點嗎?
杭安之的初戀,一別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