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醫生的話說,上天也眷顧像阮丹寧這樣堅強的女孩,阮丹寧憑着驚人的求生慾望,甦醒了。
甦醒之後,阮丹寧又在牀上躺了足足一個月。她昏睡了三個月,身體機能各方面都需要慢慢恢復。可是,阮丹寧醒過來的第一個念頭是,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阮媽媽把日曆拿給她看,阮丹寧驚呼,“我已經睡了這麼久?這可怎麼辦啊?”
阮媽媽很疑惑,“怎麼了?有什麼事嗎?學校那邊已經請過假了,你爸爸都和教授打好招呼了,不要緊的。”
“……”阮丹寧焦躁不已,但卻無法向母親解釋。
她竟然昏睡了三個月!當初和他分別的時候,說的是一兩個月,過了約定的時間那麼久,他還會在那兒等着她嗎?因爲想要快些見到他,阮丹寧拼了命的做復建。
這天,趁着母親不在,表哥來看她,阮丹寧央求表哥,“哥,你帶我去個地方行嗎?”
表哥和她年紀相仿,經不住阮丹寧軟磨硬泡,最終答應了。兩個人偷偷溜出了醫院,表哥攙扶着還有些虛弱的阮丹寧趕往福利院。途中,還在商業區停了會兒。
阮丹寧買了頂假髮,她的頭髮因爲手術全部剃掉了,她不希望讓他看見她光頭的樣子,那樣看起來一定又醜又蠢。
表哥看她這樣,笑說,“囡囡,你是不是戀愛了?以前你不是最不在意這些的嗎?”
“嘻嘻,不告訴你。”阮丹寧蒼白的臉上露出懵懂而滿足的笑,表哥疼惜的扶住她,帶她去了福利院。
“哥,我自己在這裡就可以了……你先去附近逛逛,下午,你再過來接我好不好?”到了福利院門口,阮丹寧把表哥趕走了。
“那,你自己小心啊!”
“嗯,放心,這裡我經常來,不用擔心。”
表哥替阮丹寧理了理頭上的假髮,“有點歪了,哥給你理一理,好了,很漂亮了,我們囡囡真漂亮,哪個男孩子這麼有福氣,能跟我們囡囡約會?”
事實上,杭安之確實來了,今天是週末,他怎麼可能不來?雖然他已經等了四個月,希望越來越渺茫,可是,他還沒有絕望。
他走到福利院門口,遠遠的便看見阮丹寧和一個男孩子站在一起,那個男孩子還親密的替她整理頭髮。她還是戴着眼罩,不過,頭髮怎麼剪的這麼短?
她和那個男孩子有說有笑的,他們是什麼關係?
“來,導盲杖拿好。”表哥握住阮丹寧的手,把導盲杖遞到她手上,“千萬小心啊!”
“嗯……”阮丹寧仰起臉,對着表哥微微笑了。
就是那一笑,讓杭安之轉過了身!四個月來等不到她,音訊全無,這些內心的煎熬都不如此刻看到她和別的男孩子在一起這麼難受!這個地方,是他們約定的地方,她竟然帶着別的男孩來了!
杭安之一咬牙,胸中憋悶的很,邁開步子疾步離開了福利院。
她四個月都沒有來,是因爲有了‘新朋友’?那個男的,看着不錯……她竟然讓他碰她!杭安之一路狂奔,腦子裡越來越亂。戀愛這種事,他是第一次,吃醋自然也是第一次!
酸澀感滿溢他的胸腔,杭安之覺得那滋味能活活把人憋死!他衝回學校,在射擊場泡了一整天。
另一邊的福利院裡,阮丹寧摸索着,來到了後院的草坪上。他們最後是在這裡分開的,他要是回來,也一定是在這裡等着她吧?阮丹寧絲毫不懷疑,他一定會來。
可是,當她坐了很長很長時間,感覺到身上太陽的溫度慢慢冷卻下去之後,蒼白的臉上難掩失望,他,好像不會來了。難道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就好像她的意外一樣?
阮丹寧心裡是失望的,但卻沒有放棄希望,她撐着導盲杖站起來,這次等不到下一次好了,總會等到的。
她的眼睛,現在還看不見。因爲神經壓迫的時間太長,腫瘤摘除了,但視力恢復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醫生說這不是什麼問題,一定能看見的。
所以,她現在還戴着眼罩,行動依舊需要依靠導盲杖。
地面上傳來‘叮叮咚咚’的響聲,阮丹寧要走了,否則表哥會擔心的。
然而,她纔剛走出兩步,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朝着她迎面而來,杭安之滿頭大汗的向着她跑過來,他是直接從射擊場上下來的,連保護眼罩都沒脫。
“哈啊……”
杭安之在她面前站定,大口喘着氣,暫時還說不出話來。
阮丹寧先是一怔,隨即彎起了嘴角。她從隨身的包包裡,掏出手帕擡手伸向他,細心的替他擦着汗水,“幹嘛跑的這麼快?今天見不到,明天我還會來的,明天見不到,下個禮拜我還會來的!”
“……”杭安之錯愕,猛的抓住她的手,“怎麼知道是我?”
“嗯?”阮丹寧歪着腦袋,笑了,“我也不知道,猜的,可是,我猜對了啊!”
杭安之心底此時已經軟了,看到她一個人在這裡等他,他憋了一整天的怨氣都沒有了,事實上,他根本也放不下,不然不會這個時候又跑了過來。
“你……爲什麼讓我等這麼久?”杭安之委屈的問道,腔調聽起來像是在撒嬌。
“對不起。”阮丹寧低低的道歉。
下一秒,她就被杭安之抱進了懷裡,用力之大,她幾乎是被他凌空抱起。杭安之把她緊緊抱着,纔有了絲真實感,他差點就以爲,他已經失去她了。
“沒關係,來了就好,我好想你!”
眼淚從眼罩下面流出來,阮丹寧反手抱住杭安之,她也一樣……好想他啊!
杭安之輕輕鬆開阮丹寧,拉着她的手,往牆根下走,“跟我來。”
“去哪兒啊?”阮丹寧疑惑,但卻是滿心的歡喜。
“跟我來就知道了,壞丫頭!”杭安之拉着她,責備着、言語同樣透着歡喜。
“來,蹲下來。”杭安之扶着阮丹寧蹲下,拉着她的手往牆壁上摸,“摸摸看,能感覺到什麼?”
阮丹寧按照他說的做,指尖只覺得坑坑窪窪的,好像……一道道劃痕?還挺深的。她疑惑的面對着杭安之,“這……是什麼啊?”
“壞丫頭!”
杭安之輕聲呵斥着,臉上有些泛紅,雖然阮丹寧看不見,但是,像這樣爲了個女孩子患得患失,他自然會不好意思。
“你……幹嘛罵我?”阮丹寧擡起手輕輕砸向他,卻被杭安之一把握住了。
“……”阮丹寧一怔,感覺他有話說。
“知道嗎?我每個禮拜都來,一個禮拜在這裡劃一道,到了今天,一共是17道……”杭安之粗聲粗氣的解釋着,“咳咳,你還不是壞丫頭,那誰是?”
阮丹寧驀地怔住,喜悅從心底往上涌,指尖經不住在那些劃痕上一遍遍的撫摸。他真的每個禮拜都來,即使過了約定的時間也沒有放棄。
“咳咳。”杭安之不自在的輕咳兩聲,彆扭的問道,“剛纔和你一起在門口的那個男的是誰啊?怎麼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
“嗯?”阮丹寧頓了頓,“剛纔?男的?啊!”她恍然大悟,“你是說上午吧?送我來的那個男孩子?他是我表哥!啊!不行,我得趕快出去,我和表哥約好了,他要是等不到我,會着急的。”
說着,急忙站了起來要走。
“啊?”
杭安之大驚,爲自己的誤會而懊悔不已,“是你表哥?居然是你表哥?”
“嗯……”阮丹寧訝然,“是啊,不然你以爲……”她驀地反應過來,笑了,“嘻嘻……你看到我表哥了?那就是說,你上午就來了?你以爲我表哥是誰?你吃醋了……所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讓我等了這麼久?”
一邊說,一邊伸向杭安之,一把擰住他的耳朵,稍稍一用力,“你怎麼這麼討厭!”
“啊,嘶……疼!”杭安之誇張的表演着,現在心裡是完全舒暢了。她來了,而且並沒有什麼別的男孩。
“活該,誰讓你跑了,害我一個人等這麼久!”
“哈哈……”
兩個人嬉笑成一團,年輕的心彼此靠的更近了。
“囡囡……囡囡!”
突然,從禮堂後門口傳來一陣呼叫,是阮丹寧的表哥半天還沒看到她出來,因爲着急,找進來了。
阮丹寧匆忙推開杭安之,“喂!是我表哥,你快鬆開!”
“幹嘛鬆開?你讓我認識一下你家裡人,我雖然年輕,可是……我是個好人,我保證,一輩子只喜歡你!”杭安之拉住她不放,“你相信我!”
“我信!”阮丹寧羞紅了臉,卻還是將他推開了,“你彆着急,下個禮拜,我還來這裡,到時候……我有禮物送給你,現在快放開我!”
表哥往這邊越走越近了,杭安之不想她爲難,只好鬆開了她。
“我走了啊!”
“你一定要來啊!有沒有禮物無所謂,只要你來,我就很高興了!”杭安之壓低了聲音朝着阮丹寧的背影低吼着。“下個禮拜六,是我生日!”
只見她越走越遠,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