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着笑，掰着手指頭給他解釋，“你看啊，就算小小姑姑這話說得對，但是你爸比沒有跟我要錢啊，你爸比自己很有錢的，是不是？”
“是嗎？”念念將信將疑地看着我，“可是程叔叔說，我爸比很窮的。”
該死的程牧梵。我心裡面默默罵了一句，這不是找茬麼？
話還沒說完呢，廚房裡面傳來榮智良的喊聲。
“莞莞，冰箱裡面沒有酸奶了。”
“那你去買一點啊。”我不耐煩的擡頭應了一句。
買個酸奶也要跟我說麼？
榮智良從廚房裡面走出來，走到我身邊，順手從我放在玄關上的錢包裡面抽了兩張一百塊，“我下樓去買啊。”
這一切都落在念念眼中。
我發覺，念念原本已經快被我說動了的心思，這會兒又沉回去了，他那雙清澈的眼睛裡面寫滿了對自己親爹吃軟飯的鄙視。
“臭小子，你這什麼眼神？”
榮智良瞥了念念一眼，忍不住嘀咕了一聲，攥着二百塊錢揣進褲兜裡面，吊兒郎當地出了門。
“念念，你爹就是個吃軟飯的。”我鄭重的握着他的肩膀，語氣非常肯定，“而且吃的理直氣壯。”
吃完晚飯，哄了三個孩子睡覺，我往臉上塗着周子涵送我的護膚品，跟榮智良說着下午在醫院的事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曹佳娜在外面有人了？那孩子？”
“估計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誰的。”榮智良淡淡的接了一句，忽而看了我一眼，“那男的你見過，六年前，在溫泉山莊，那會兒他還是個領班經理，現在倒是搖身一變成了自媒體運營公司總裁了。”
我愣了愣，腦子裡面閃過六年前在溫泉山莊那個夜晚，林子裡面見到的激情戲碼，曹佳娜還真是癡情啊，六年前那個男人到現在還沒忘記呢。
“既然當時沒忘記，爲什麼當初要。”
我問了一半就沒再繼續問下去了，世界上哪兒有那麼多爲什麼，只能說人總是想要的太多，當初是他們自己互相放棄了的，誰也怪不得誰。
只是可憐了一個孩子做陪葬。
聽說，流掉的那個孩子，是個男孩。
榮智良握住了我的手，百無聊賴地把玩着，語氣懶散，
“她跟那個男人是兩年前又遇到的，就在酒會上，魏平眼皮底下，曹佳娜膽子大，覺得自己玩的刺激又隱蔽，殊不知，我那位大哥，可不是個眼裡揉的住沙子的。”
“她就不怕被發現嗎？”
“敢出界的，都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曹佳娜她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她享受刺激的同時既擔心又期待着這一天的到來，你以爲這一天是她的人生毀滅日子，或許在她看來，是新生呢？”
我知道榮智良是從燈紅酒綠裡面滾出來的，他這番言論沒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他們這些人，都是這麼玩過來的，就連當初恩愛的不行堪稱商界楷模的曹氏夫妻倆，還不是在外面各自有人？
是的吧，失去了一個孩子的代價，但是曹佳娜獲得了新生，就算以後瘋瘋癲癲，也總比提線木偶一樣活着的好。
“阿良，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我是猶豫了很久，才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跟榮智良說一聲，不爲別的，只爲讓他提早有個防範。
“寒露的孩子，是曹佳娜逼着打掉的。”
我知道我說出這話之後，再無回頭路，所有粉飾太平的斑斕色彩，將被蒼白壓抑的灰白代替，被鮮豔刺目的血紅代替，生活向來是滿口血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正面對待過而已。
刻意隱藏這些的人，有幕後黑手，有幫兇，有坐收漁翁之利者，總之，都是爲了自己的利益，而我們這些紙牌一樣的存在，說白了就是跳樑小醜。
我怕我告訴他，他會怪我，但我更怕我不告訴他，他會迷失。
我說完我所知道的，那隻摟着我的手臂涼的厲害，房間裡面久久的沉默，窗外一絲微風吹起紗幔，白色的紗幔晃動着，成爲了這個房間裡面唯一的動靜。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事的？”
過了很久，他沙啞的聲線打破了這沉默。
我想了一下，迴應
道，“在顧城的時候知道了一些，之後因爲老爺子，偶然進去過一次祠堂，但是沒能進主殿，我知道的並不多，告訴你，也不是讓你多想，只是讓你提防着一些，我總覺得，我們身邊有人監視着我們的一舉一動，讓我很不安。”
榮智良嘆了一口氣，在黑夜中，又在我的耳邊，非常的清晰。
“魏家的祠堂，是個禁忌。”
他幽幽的聲音，讓人聽着心口發涼。
可是總覺得他這樣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他摟緊了我的肩膀，手臂上的涼意透過我的睡衣料子傳到我的胳膊上，涼絲絲的穿透了身體，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件事，你不用查，別不用管，就當做不知道。”
我遲疑了好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腦子裡面閃過幾個零星的片段，猛地擡起頭問道，“你全都知道？”
“你在顧城去找的人是寒露，順着寒露這條線，你能查到的，我不可能查不到。”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我反問道。
其實現在問這個問題有些可笑，畢竟這是他們魏家的事情，按道理他就是應該比我清楚的。
“很早吧。”榮智良往後面靠了靠，整個人靠在牀墊上，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從家裡面下人議論說魏家的男人生理構造有問題，有遺傳病，生不了孩子開始，或者是從小時候被警告不要靠近祠堂開始……”
榮智良說了很多種可能性，其實他很早就懷疑過，只是沒查而已。
“爲什麼不查？”
如果是我的話，我一定會查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身邊有個人盯着自己，那可不是什麼好的事情，晚上都睡不着。
“爲什麼要查？”他淡淡道，“他針對的如果就是魏家的子嗣，那我不查，也會找上門來。”
這話說的我後背一涼。
彷彿他說的那個人就在我身後看着我一樣，隨時都會找上門來。
“我很安全，不安全的，是念念。”
榮智良沉聲道。
我坐直了身子，扭過臉看向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