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餐館出來之後，榮智良問我要不要出去走走，我藉口說自己有些困，他陪着我回了家。
我睡下的時候，他坐在我身邊看着我。
我知道我不睡着他不會走，所以閉上眼，牀榻上的軟墊子彈了起來，拉上窗簾之後臥室的環境變得暗了不少，隱隱聽着腳步聲越來越遠，上樓梯的聲音很輕，但是最後在樓上關門的那一下不可避免的有些重。
我聽見，“砰”的一聲，家門被關上了。
榮智良離開了家，不知道去了哪裡。
空氣中散發着淡淡的安神香的味道，莫名的有些熟悉，像是跟葉嵐昕給我配的藥丸相似的一種味道一樣，原本是假寐，聞了一會兒之後倒是真的有些困了。
意識漸漸變得有些模糊起來。
沒有做夢，這一覺睡得有些渾渾噩噩的。
醒來的時候恍惚中睜開眼，發現周圍閃着暖黃色的燈光，頭頂上泛着淺藍色的波光，正在微微地晃動彷彿是一片大海一樣。
先生驚豔了一會兒，循着燈光來源找到了牀頭的一盞投影燈，正波光粼粼地轉動着，一個小球一樣的物體，泛着藍光像是個藍色水晶球。
樓上傳來一陣陣清香，我怔了怔，有人在做飯？
看到廚房裡面那個忙活的身影的時候，我有些不敢置信。
榮智良挽着袖子，露出小麥色的結實臂膀，身上掛着黑色的圍裙，正把打好的雞蛋往油鍋裡面倒，旁邊素白色的磁盤子裡面裝着碧綠的一盤萵筍，看着是剛翻炒過的。
“醒了？”他把雞蛋倒進鍋裡之後回頭放碗筷，一擡頭看到我，語氣淡淡。
我這才反應過來，“你還會做飯？”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你做得好，但是也勉強能吃。”
“你……..還對這個有興趣啊？”
“不然在你回來之前，你以爲念念吃的是什麼？”
我有些怔忪，“家裡面不是有燒菜做飯的傭人麼？”
榮智良翻炒着鍋裡已經成型的雞蛋，順手把萵筍也回了個鍋，一邊翻炒一邊說話，“念念一歲半的時候第一次吃了家
裡傭人做的飯，當天晚上就送進醫院了。”
我怔了怔，攥緊了手指。
“爲什麼？”
“盛飯吧，快做好了，吃飯的時候再跟你說。”他的語氣平淡無波，彷彿在說別人地事情一樣，可是他越是這樣，越是讓我覺得難受。
好像還有很多我沒聽說過的事情發生在念唸的身上，那孩子成長的有些乖戾，可是卻不失活潑，雖然有些少年老成，但是任性妄爲的時候也有，剛認識不久的時候我還以爲他就是個被寵愛長大的孩子而已。
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而已。
“嚐嚐吧，味道雖然不如你做的，但是也還可以，這幾年念念一直吃的是我做的，”
“可是你要是出差呢？”
“我會帶着他。”
難怪之前接受魏家營養師的時候，我翻看了之前那些營養師的介紹記錄，都很少有給念念吃東西的記錄，我還覺得奇怪，既然是去魏家做專門的營養師的，爲什麼沒有給委託人做飯後的回饋，那寥寥幾筆的記錄，大概也是爲了應付公司吧。
從榮智良那兒我才知道，念念一歲半的時候剛斷了奶，之前奶粉餵養都是娜娜一手包辦的，沒有人能做手腳，但是就是那天，家裡要給小小過生日，不知道是誰趁着榮智良沒注意給念念餵了一口米飯，就是這一口米飯導致的念念上氣不接下氣，小臉醬紫，幸虧及時送了醫院才救回來。
“醫院說是食物中毒，因爲當時娜娜剛給念念喝了奶粉，又吃了一些水果，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東西有問題，”榮智良皺了皺眉，“但是就算知道是什麼有問題，也不能抓出幕後兇手。”
我扶着自己的飯碗，此刻看着這一碗白米飯，有些難以下嚥。
“所以那之後都是你做飯的？”
“娜娜幾乎是一天二十四個小時看着念念，做飯的事情還是我來比較安全，其實不太難，做了幾次之後，也還算是得心應手。”
我看着面前那盤萵筍炒雞蛋，賣相實在是慘了一些。
學了五年，就學出這個成品來，未免太沒有天賦了。
或許是我的眼神過於
直白，榮智良臉色有些訕訕的，乾咳了一聲，沉聲道，“雖然看着賣相可能不太好，但是我能保證沒有毒。”
“所以魏家之前請的那些營養師到底是去幹什麼的？”
我有些忍不住，就問了出來。
答案跟我預想的差不多，都是去教榮智良做飯去了。
難怪那些人回來的時候都說做飯會被盯得很緊，任憑是誰做飯的時候最不喜歡的就是廚房裡面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吧，更何況是榮智良這種，眼神炙熱一些讓那些女員工想入非非，冰冷一點更是讓人心慌。
這心裡面一上一下的，油放的多了少了，鹽放的多了少了都是個問題。
我算是明白了，那些營養師純屬就是被榮智良給嚇了回來的。
“這些年，辛苦你了。”這話我早想說，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之前鬧得那麼僵，我把話說的那麼絕，私心以爲再也不可能跟他有什麼瓜葛，誰曾想過念念是我的孩子呢？
榮智良原本有些訕訕的神色收斂了起來，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失落，“沒什麼，只是以後你照顧念念，還要多費心，他跟着我，我雖然保證他的安全，可是教養方面真的有心無力，也不知道該怎麼教導他才合適。”
“你教的已經很好了。”我低聲安慰道。
那孩子知道分享，知道明辨是非，已經強過很多大人了。
“以前是我對你有誤會，我…….”
“是我對不起你的，”榮智良擱下筷子看着我，“你不用愧疚，念念跟着你我也更加放心，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他在我身邊反而不方便。”
榮智良說的這話讓我止住了後面想說的話。
“鍋裡還有湯，我去看看，你先吃。”他站起身離開座位。
我彷彿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摸不透的情緒。
總覺得他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這個念頭閃過的那一瞬間，我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榮智良要是真想要瞞着我什麼事情的話，完全不會讓我察覺，他是個多麼謹慎小心的人，我早就見識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