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地在醫院裡面躺了好幾天，榮智良的短信忽然斷了。
也許是從尹舜華那兒知道了我孩子沒了的消息，也許他覺得以後也沒必要在跟我聯繫了吧。
韓誠陽來看我，帶了他熬的湯，他常常在我的牀邊一坐就是大半個下午，我不說話，他就一直陪着我。
“之前住在這個牀的那個跳樓的女人，我聽說她好像是生了一對雙胞胎。”
“可不是麼，倆孩子特別可愛，”
“可惜家屬沒來認領，聽說要送到福利院去了”
聽到隔壁牀王姐跟她老公兩個人聊天的內容，我心裡忽然一陣難受。
“林莞，湯味道還行麼？”韓誠陽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嗯。”我點點頭。
他不是一個話多的人，今天來已經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
“你平時要多穿點，出院以後也要注意身體，不管怎麼樣，日子還是要過的。”
“誠陽，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他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讓我覺得他大概是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的。
“也沒什麼，”韓誠陽笑的淡淡的，“我打算去美國定居了，以後可能不會回來了，所以，想跟你告別。”
“什麼時候？”
我坐直了身子，愣愣的看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這段日子都是他在陪着我的，我心裡面已經把他當成了可以依靠的親人朋友一樣，怎麼他也要走了麼？
“下週末，東西都收拾好了。”
“真的不回來了麼？”
“你希望我回來？”韓誠陽的眼中忽然亮了亮，“林莞，要是你願意的話，跟我一起去美國。”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忽然緊了幾分。
我擡頭找到韓誠陽的目光。
很炙熱的目光，但是在看到我的神情的瞬間漸漸變得灰暗下來，失去了溫度。
他有些灰心喪氣，語氣也多了幾分惆悵，“你是不會答應的是吧，”
認識韓誠陽也有快半年的時間了，我清楚自己對他有好感，或許算不上是愛情，但是他給我的安全感是前所未有的。
他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失落，“畢竟你在顧城生活了很久
，怎麼會願意放下一切跟我走呢？”
“帶我走吧。”我擡起頭看着韓誠陽。
他愣了愣，忽然間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真…….真的麼？”
“嗯。”
我笑了笑，顧城這個地方有太多傷心的回憶，讓我繼續待下去的話，我覺得很難。
最初我的打算反正也是離開這裡重新找一個城市生活，去哪兒都一樣。
韓誠陽走後，我摸着手機看着上面的合照，眼淚掉在了手機上，吧嗒吧嗒的打出巨大的水花。
我的手機是當初榮智良給我買的，跟他自己用的一樣的，合照是我拉着他一起拍的，他當時很不願意拍照片來着，是我非要拉着他拍的。
那是剛到帝都的時候我跟他在魏家的院子裡面背後是茫茫的大雪，冉姐幫我們拍的。
我穿的跟個球一樣，白色的羽絨服跟雪地融爲一體，榮智良當時一臉的不情願，看着鏡頭的時候都是喪着一張臉的，我笑的很開心。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會因爲自己的一張照片上的笑容刺傷自己的眼睛。
當時笑的太燦爛，笑的有多燦爛我就有多開心，有多開心，我對未來的憧憬就有多大，有多大的憧憬，現在承受的失落就有多大。
走之前我去育嬰室看了麗麗的兩個孩子。
護士從我身邊經過，這段時間這棟樓的護士基本上都認識我了，笑着跟我打招呼。
“我能進去看看他們麼？”我擡頭看向護士。
她點點頭，“可以。”
換上無菌服之後，我跟着護士一起進了育嬰室裡面，麗麗的孩子是足月生產的，發育的比別的孩子都好，小腿蹬的力氣很大。
我伸手碰了碰男孩兒的小手，他咯咯的笑出聲來，人事不知的樣子，大概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吧。
“這兩個孩子特別可愛，不知道孩子他媽是怎麼想的，龍鳳胎多難得啊，居然忍心丟下不要了。”
“還是沒找到麗麗的丈夫麼？”
我之前聽隔壁牀的王姐說醫院一直在找麗麗的家人。
“找到了，丈夫出車禍死了，聽說是跟一個女人一起，婆婆也中風了，也沒辦法，只能送福利院了。”
我愣了愣，死了？
麗麗的丈夫出車禍了？
“要是想要領養這兩個孩子的話，需要辦什麼手續麼？”我擡頭問道。
護士微微一愣，“怎麼，你想要領養孩子麼？”
我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您的條件應該可以吧，只要您丈夫同意，在醫院辦個手續就可以了。”
要是我的孩子還活着的話，大概也會是這麼可愛的樣子。
領養麗麗的孩子，也算是有個寄託。
臨走之前，周子涵和皮特來機場送我跟韓誠陽。
“你真的不打算跟榮智良說一聲？”
“沒必要，既然所有的手續都已經辦好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還是打個電話吧。”
韓誠陽聲音低沉，把手機遞給了我，“打個電話，來不來是他的事情，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我看着韓誠陽遞過來的手機，沉默良久。
榮智良送我的所有東西都被我收拾好放在箱子裡面了，等着周子涵幫我還給他，包括他送我的手機。
“嘟………”電話裡傳來撥通的聲音。
“喂？”接電話的還是尹舜華。
周子涵託人打聽了，尹舜華現在是榮智良的助理，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之前的電話打過去，都是她接的了。
“我找榮智良，找他有事情。”
“有什麼事情，你跟我說就行了。”尹舜華的語氣平淡。
我知道她已經不把我當做一個對手了，我彷彿能透過電話看到她臉上得意的笑容。
“我要走了，跟他告個別而已，你沒必要緊張。”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一陣笑聲，“我緊張？你想太多了，不是要阿良接電話麼？我讓他接電話。”
等了一會兒，我聽到電話那頭的腳步聲，還有尹舜華輕聲軟語叫着榮智良讓他接電話的聲音。
“有什麼事？”電話裡，是榮智良冷淡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心裡最後一絲期待也已經全部都消磨的一乾二淨。
“你現在在幹什麼？”
“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我還有事。”他的聲音有些迷糊，大概是喝了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