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分,山上涼氣正濃郁,霧氣昭昭之時,鳳城空勇與二長老兩人便向來拜訪厲同。
厲同正好在坐忘宗安排的庭院內活動身軀,一套五行拳粗略打完,鳳城空勇笑着遞過去一條布巾,口中說道:“厲兄弟,這坐忘宗景‘色’如何?”
“尚可。”厲同接過布巾,對鳳城空勇說道。
鳳城空勇對他這種態度也早已經習慣,與二長老一起跟着厲同進了屋內,看着厲同洗漱完畢之後,才又和厲同說話。
“這坐忘宗有心要把這坐而論道大會做成一番事業,這幾日之內怕是再也顧不上招待其他客人。”鳳城空勇口中說道。
厲同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聽出他這話裡面還有其他意思。鳳城空勇說的是坐忘宗會因爲坐而論道大會而忽視招待自己這個西方聖地的弟子的事情?那麼他這種暗示又是出自於什麼用心?
想要讓厲同出頭破壞這一次坐而論道大會,還是說單純想要表達對厲同的親近,表達坐忘宗待客不周他也很不滿意?
不管鳳城空勇是什麼用心,厲同都不會接話,更不會因爲他一句話就受他利用。
淡淡迴應一句“原來如此”,厲同便不再多說話。
鳳城空勇笑了笑,繼續說道:“既然我們都已經到了坐忘宗的宗‘門’之內,又說起坐忘宗,就不妨多說一說坐忘宗的事情。厲兄弟對於坐忘宗的典故可曾聽聞過?”
“不曾,倒是還想請教你一下。”厲同說道。
“請教自然不敢當……”鳳城空勇笑着說道,“厲兄弟的見聞實在勝過我許多。”
客氣這一句之後,鳳城空勇便說起坐忘宗的事情:“傳聞這坐忘宗的開山始祖乃是一個放牛老人,武道修爲不過先天,每天除了放牛並不做其他事情,最喜歡的事情便是閱讀書籍。”
“先天境界的老人?”
聽到這裡,厲同也不由驚訝發問,這樣的人可謂是潛力耗盡,只能坐等壽元大限。怎麼會成爲一派開山始祖?
“不錯,正是先天境界的老人。”鳳城空勇說道,“忽然有一日,這老人不知是讀書讀的大徹大悟了還是被什麼人在山中點化了,與山中坐着忘卻了自家放着的牛,也忘卻了回家,這一坐便有十八年之久。老人不動不搖不吃不喝,忘盡世間萬物……”
厲同驚異:“十八年?不吃不喝?這怕是有所誇大吧?”
驚異的同時又恍然說道:“坐而忘卻。這便是坐忘宗的名稱由來吧?”
鳳城空勇笑道:“厲兄弟所說的和我所想的也差不多,傳說畢竟是傳說,先天境界不吃不喝十八年這種事情實在太過難以置信。說不得這便是坐忘宗自家的宣揚之語。”
厲同又問道:“那麼後來呢?”
“十八年後,這老者再度睜開雙眼,修爲已經是顯聖神武境界,就將這山峰名爲坐忘峰,開創一個宗派名爲坐忘宗。”鳳城空勇說着,神‘色’不由有些羨慕,“這位老人大約是受人點化傳承了。要不然也不會有這般驚人的事蹟,於十八年內成爲顯聖神武境界武者,自開一宗‘門’。”
厲同微微點頭,忽地問道:“他當初放的牛如何了?”
鳳城空勇頓時怔住,莫名其妙:“厲兄弟,你怎麼想問這個?”
頓了一下,見到厲同似乎不是開玩笑。鳳城空勇說道:“那必定是已經死了吧?畢竟十八年的時間,牛馬等普通牲畜纔有多少壽元?”
厲同應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心中想到卻是更多的事情。
一個人在武道路上孤獨前行,沿途要拋下多少東西,或者說沿途會有多少人和物跟不上前進的腳步?坐忘宗的開山師祖忘卻自家的牛、也忘卻自己的家。然後成就顯聖神武境界,厲同再繼續前行,又要與多少人和事物割離?
然而,這又是必然的事情。厲同不會心軟、也不會悲哀,因爲武道之路越是前行便越是狹窄,容納通過的人世間本來就沒有幾個。
厲同能夠力所能及地照顧好身邊的人便已經盡力,太多的奢望與渴求反而是不必要的貪婪。有的人貪婪金錢、權力、**。這是一眼可見的貪婪,有的人貪婪的卻是完美求全、試圖將所有人都帶着前行,這也是貪婪。不管你的內心高尚或者卑鄙,在這無情的武道之路上,這些貪婪都將毀掉你本身。
大早晨聽了坐忘宗的典故,最後卻是用來明悟己身,厲同回過神來之後也頗感有趣,再看‘摸’不着頭腦的鳳城空勇與二長老兩人,心中更是感覺有趣。
又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坐忘宗的伺候雜役前來詢問,並且帶來‘精’美膳食,厲同、鳳城空勇、二長老三人都早已經能夠不飲不食數個月,昨日又吃過宴席,因此都沒有品嚐這些膳食。
又過了約有半個時辰,昨日那名坐忘宗的高瘦老者帶着弟子親自來邀請厲同,請厲同去坐忘宗大殿觀禮。
一路上,這高瘦老者在前引路,厲同在後,鳳城空勇在厲同身側略後半步,二長老與鳳城世家其他人緊跟其後。
“曲長老……”
“曲長老……”
一路上,有坐忘宗弟子對高瘦老者恭敬行禮,也有來賓客人與高瘦老者打招呼,高瘦老者或微微頷首或微微拱手,腳下卻是絲毫不停留,也叫那些來賓客人有些驚訝。
能夠與這位曲長老打招呼的自然是四大武道‘門’派之中的另外三家天青谷、東天道、子午派三家的長老或者弟子,畢竟四大武道‘門’派同在黑水王朝之內,互相之間已經極爲熟悉,換做其他‘門’派的人也絕不會對曲長老如此熟稔。
只是曲長老這腳下不停留、身負要事的做派,明顯是身後帶着重要的客人,再看曲長老身後的客人,一個元嬰化身境界在前,另一名武道半聖境界的武者隨在身旁,還有一名武道半聖境界的武者跟在後面,這排場與架勢皆是不凡,來的是什麼地方的貴客?
來到坐忘宗大殿‘門’口,坐忘宗宗主正在裡面說話,見到曲長老引着厲同、鳳城空勇前來,也急忙站起身來向外緊走幾步迎接。
“厲公子來了?快請上座!”
這一下卻是滿座皆驚,“厲公子”是何許人也?居然要受這種禮遇?
在座諸位,能夠被坐忘宗宗主這樣起身迎接到‘門’口實在沒有幾個,天青谷、東天道、子午派三派宗主到來算是一份,東陽王朝、李氏王朝各自來了兩個‘門’派,雖然僅僅是長老前來,卻是因爲路途遙遠、代表意義非凡,因此也是坐忘宗宗主親自起身迎接。
黑水王朝皇室派了一名皇室中人前來,石丞相世家派了一名長老來,坐忘宗宗主也並未親自起身迎接,這厲公子是什麼人,居然如此身份尊貴?
衆人疑慮之間,天青谷谷主早已經看到厲同身側跟着的鳳城空勇,他是認識鳳城空勇的,這一下便更加奇怪了,鳳城世家大公子也跟在這人身旁,這人的修爲不過是元嬰化身境界……這厲公子的身份當真有些令人猜測不出。
“昨日甚是忙碌,怠慢了厲公子,還請厲公子不要見怪!”坐忘宗宗主笑着對厲同說道,又看向鳳城空勇,“鳳城公子也來了?快請一起入座!”
曲長老在前指引,鳳城空勇與二長老兩人便跟着落座,在天青谷三‘門’派宗主之下,與東陽王朝、李氏王朝前來的‘門’派對面。
此時衆人的目光卻也沒有一個落在他們身上,都只看向坐忘宗宗主與厲同兩人,坐忘宗宗主以探詢的目光看向厲同,厲同心知這件事情卻是免不了。
就如同坐忘宗再不願意此刻暴‘露’厲同的身份,也要隆重迎接他不敢有絲毫失禮一樣,厲同雖然本心不遠擺出西方聖地的名頭唬人,但是坐忘宗如此禮遇之下,他也不可能縮頭縮腳地繼續隱匿,否則實在就有些躲躲藏藏的嫌疑。
如今他身爲西方聖地的弟子,又有什麼不能說的?
坐忘宗宗主心中無奈,面上卻是笑容不斷:“諸位,這正是我們坐而論道大會的一大喜訊!坐而論道大會第一次召開,這位身上帶有不死金血的貴客厲同厲公子便親自前來觀看!”
“這是我們坐忘宗的喜事,也是今日所有與會者的喜事,讓我們歡迎厲公子親臨!”
衆人盡皆譁然驚歎,隨後便都反應過來:這厲同身上有不死金血,也就是說他是三大聖地的人物?
急忙站起身來,衆人都朝着厲同走來,這個拱手行禮,那個彎身行禮,口中皆是客氣客套的熱情話。
“見過厲公子!”
“原來是厲公子來了,我等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這可真是有眼不識真人,厲公子這等少年英才……”
見此情形,坐忘宗宗主不由臉‘色’微變,心道:這些人聽到三大聖地的人到來果然都坐不住了,也不知這對於坐而論道大會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再看厲同,只見厲同說道:“諸位都請不必客氣,都請回各自座位便是,我這次前來本就是要看一看諸位的坐而論道大會如何各抒己見,接下來還是請坐忘宗的主人來主持召開坐而論道大會纔是正理。”
衆人這才紛紛稱是,返回自己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