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小兔子在厲同躺過的雪地上亂刨一陣,將厲同的痕跡全部用它活動的痕跡遮掩住。
然後厲同騰空而起,靠着自己渾厚的先天氣芒,停留在距離地面一丈的位置上之後開始在十萬大山一望無際的雪後森林中穿行,在星光照耀的雪地上空、對照着山河氣機圖不斷向前。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漸漸放明、雪地也漸漸變得有些刺眼的白,厲同體內先天氣芒也用去了將近一半。
也幸好這先天氣芒是由少到多難,一旦擁有了再恢復那速度就快了許多,這才叫厲同不至於感到心痛,只是要花費幾天時間才能夠完全恢復過來。
趕了半夜的路,厲同也感覺到一些疲憊。對照着山河氣機圖,他選了一處並沒有什麼危險妖獸的地方停頓下來開始歇息。
“吱……”
小兔子探出頭來,對着厲同輕聲叫了一聲,摸着肚子跳了出來。
“嗯,我也正好餓了,一起吃飯吧。”厲同微微點頭,將之前準備好的一些食物從第二房屋中掏出來,遞給小兔子一些蔬菜。
小兔子倒也並不挑食,吃的津津有味。
“昨天多謝你了,算起來,你是救了我兩次命了。”厲同慢慢吃着東西,對小兔子說道。
小兔子抱着一段白菜幫子啃着,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又繼續去啃那白菜。
厲同繼續說道:“我說話你應該是能夠聽的明白的,那我也就不和你拐彎抹角了。這世上除了我父母之外,恐怕就要數你對我的幫助最大,就是丹霞山的柳長老待我雖好,終究也有一點自己的想法,也及不上你對我的兩次救命之恩……”
小兔子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問他爲何突然說起這樣的事情?
厲同對它微微一笑,問道:“你如今活了幾歲了?修爲到底是什麼境界?”
小兔子不以爲然地搖搖頭,低頭抓起那白菜幫子又啃了起來。
“你若是說了,我也好決定以後怎麼對待你。”厲同說道,“譬如,你和我差不多年紀,我就待你如同兄弟一樣。若是你比我年長,我就待你更加恭敬一些……”
小兔子那如同紅寶石的眼睛頓時亮起一陣光彩,放下手中的白菜幫子,在雪地上一跳,伸出短短的小肉掌就要在上面寫字。
厲同微微一怔,補充道:“你不要騙我……究竟活了多少年要照實說。”
小兔子頓時頗爲沮喪,一雙耳朵有氣無力地耷拉下來,在雪地上胡亂塗抹一下,再也不肯寫字。
厲同見它這表現,頓時有些無奈,心中暗道:這小傢伙的心思倒是很好猜,之前寫字是想要裝個長輩沾點便宜,聽到不許說謊便再也不肯寫,那恐怕是因爲他的年齡比厲同還要小一點,所以索性不寫了。
想清楚這小兔子的這點小心思,厲同便也決定讓它一步,笑着說道:“這麼說你的年齡應該是和我差不多了?”
小兔子急忙點頭,很是急切地看着厲同。
厲同更加確定心中的想法,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兩個以後就作爲兄弟吧?你說怎麼樣?”
小兔子連連點頭,表示贊同,甚至急不可耐地跳到厲同的手掌上來,伸出自己的小肉掌拍打厲同的手掌。
厲同微微點頭,心中也算了卻一段心思——這小兔子智慧不比常人差,又救了自己兩次,和自己做個兄弟也是合情合理。雖然說以後這小兔子受限於形體,所受待遇和寵物差不多,但是在心目中,自己卻無論如何也不可慢待了這位救下自己性命的兄弟。
吃過食物之後,厲同的心中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那四個築基境界的外門弟子追殺自己,到底靠的是什麼?
於昨天相比,厲同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沒有帶包裹,沒有騎符紙飛鶴,因爲這些東西都被厲同扔進了第二房屋之中。
而昨日之時,對方能夠準確地追蹤上厲同,顯然是厲同身邊物品被人動了手腳的緣故。
對比今日對方無法追上來的情形,那問題應當就是出在厲同的包裹或者符紙飛鶴的上面。
明白了這一點,厲同也放心不少——一時半會之間,對方顯然是不太可能追的上自己,自己如今在十萬大山之中除了防備妖獸之外,基本不用考慮對方的威脅。
甚至,厲同心中還隱隱約約地有一點期待,若是那四人能夠給自己一個機會,自己倒是可以憑藉着山河氣機圖給他們一個驚喜看看。
正想着,一陣輕微的聲響從不遠處傳來……
厲同和小兔子同時警覺起來,仔細聽了聽之後,一人一兔又都重新恢復了鬆弛的狀態——不過是一頭普通的野物罷了。聽那腳步踏在雪地上,這野物應當有蹄子,而雪地上的冷風吹來這野物的氣味,並無那種腥氣,更說明這野物不過是獐子麋鹿之類。
若是這動物轉身離去,厲同也不會去追它。若是它再靠近一點,厲同倒也不介意將它變作一頓美餐。
就在這時候一陣雜亂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幾聲像是猿猴一般的尖叫聲飛快傳入厲同的耳中,厲同有些奇怪,抓着小兔子塞進懷中,整個人憑空飛起數丈,凌空看着下面那雜亂的景象。
一羣黑黝黝、髒兮兮、披頭散髮的人正在林中大呼小叫地尖叫着,穿梭着,將潔白的雪地都弄成了一片混亂。
他們手上握着木棍,木棍上綁着野獸的牙齒、尖銳的石塊,又或者乾脆手中就舉着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這樣一羣人的動靜自然不小,很快就引起了厲同之前聽到的那動物的警覺——那是一頭淡黃色的梅花鹿,聽到這一羣人的尖叫之後,迅速掉頭,朝着反方向跑去。
那羣髒兮兮、披頭散髮的人似乎發覺了那梅花鹿逃跑,尖叫着、呼喊着,發出一陣陣如同猿猴一般的叫聲,發狂一般朝着那梅花鹿追過去。
雙方一追一逃,許多人頓時便跟不上,最後那一羣人之中就只剩下兩個人還在飛快地追逐那梅花鹿。
那梅花鹿跑的極爲靈巧,是不是跳躍一下,繞過樹木朝着密林處跑去。
而那兩人之中也有一個漸漸地掉了隊,只剩下一個也依仗着自己身體強壯矯健,硬生生地跟在了那梅花鹿的後面。
“啊——噢噢噢噢!!”
就在那梅花鹿越過另一棵樹木的時候,那個人終於找到了機會,像是瘋了一樣直接撲在了那梅花鹿身上,大聲嚎叫起來!
與此同時,那些之前還因爲追不上梅花鹿而失望的那些人頓時都來了精神,口中“噢噢噢噢”地叫着,朝着撲倒梅花鹿的地方跑去。
梅花鹿還在掙扎,撲倒梅花鹿的那人卻已經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張開自己的口,直接咬在那梅花鹿的脖子上,咬破了血管之後,咕咚咕咚地喝起血來,渾然不管自己臉上早已經被鹿血濺滿了。
其餘的人也都興奮地圍上去,圍在了一起,嘴裡“哦啊我”地叫着,眼睛都盯着那飽飲鹿血的人。
待到那人喝飽了鹿血,滿意地鬆開口,便又有一個人探過頭去,張口含住了梅花鹿的傷口,開始啜飲剩下的血液。而此時,那梅花鹿的身體已經伴隨着幾下抽搐,漸漸冰冷僵硬起來。
“哦哦哦哦!”最先撲倒梅花鹿的那人叫了一聲,伸手拿過一塊銳利的石頭片,直接割開了那梅花鹿的皮,然後把梅花鹿割成大小不一的肉塊。
割了小半天之後,也不知道是依據什麼規則,總之這一羣人人人都分到了一塊鹿肉,喜笑顏開地沿着雪地朝着出現的方向走去。
厲同在天空上看着這一幕,倒也感覺有些新奇:這十萬大山內原來還有這樣的人類,而這些人類似乎倒更像是野人比較多。
不過,這些野人茹毛飲血,也只能對付普通的野物,連最低等的妖獸恐怕也對付不了,當然不會對厲同有什麼幫助。
厲同倒也沒有必要和他們有什麼交流,也就當是看個稀奇罷了。
不過,過了片刻之後,厲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在這十萬大山之中能夠碰上一種願意和自己交流而並非是和自己你死我活的物種實在極爲不易。若是自己能夠和這些野人交流一下,說不定能夠在這十萬大山中獲得意外的收穫。
況且,厲同出來就是要殺妖獸的,而山河氣機圖說到底只是一個仿製品,碰上化形期妖獸的可能性並非沒有。若是以斬殺野獸或者妖獸爲條件,來讓這些野人聽命,厲同倒也可以減少自己的危險。
心中這樣想着,厲同沉吟一下,將腰間長刀抽出來,用昨天殺死的那花斑豹子妖獸的皮仿照着剛纔那羣野人的模樣做了兩件獸皮衣服,然後將獸皮衣服換在身上,沿着那些野人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長刀、衣服都收入第二房屋,只剩下那小兔子還在外面。左右看了看厲同這一聲獸皮衣服根本叫它無處藏身,只得亦步亦趨地跟在厲同身後。
積雪有些深,一不小心就把小兔子埋了進去,小兔子帶着心中的不滿叫了幾聲之後,厲同只好叫它趴在自己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