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老丁的話,厲同微微頷首:“原來是這麼回事,沒想到他們兄弟之間還有這樣一段過節。我要問的倒不是這件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事情。勾理他開口說要對付我……”
雜役老丁聞言,頓時搖頭起來:“厲公子,你莫要被這種話唬住了。外門弟子之中有規矩,同一個大境界中的人只能夠對同一個境界的人出手。”
“以厲公子您身邊的例子爲例:這一次進入二十五名外門弟子之中的人,後天九層的人有兩個,其餘都是先天武者,先天武者便不能對付那後天九層的武者。表面上看,以強欺弱的確是折損了臉面,其實背後還有另外的原因。”
“跨越大境界以強欺弱不僅會直接損害弱小者的修爲和性命,更有可能對那強者也會有損心性,叫人變得乖戾自負,不知不覺就成爲了井底之蛙,只顧着去欺壓弱小。”
厲同有些恍然:“原來還有這種說法,我還只以爲是青玄門希望同等境界的人相互競爭,用來培養其中的最強者。”
雜役老丁微微吃驚,然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厲公子當真目光如炬,所說半點不錯,正是因爲這個道理!這也是青玄門這樣規定的主要目的,也因此有了結果。”
“我說的這些,都是我在青玄門上四十八年以來的認識和感悟,卻沒有想到厲公子纔來了數日,就已經對青玄門的規矩有了這樣深刻的認識!”
厲同點了點頭,說道:“你之前說的心性,那又是怎麼一回事?欺負弱者也會有損於心性嗎?”
老丁點頭,說道:“公子在外面的時候,必定不是沉迷於酒色之中的人吧?這就是心性的簡單表現。最簡單的心性表現,就是追求武道的意志堅定與否,會不會因爲其他事情而動搖。”
“有人沉迷於酒色犬馬,直接成爲了廢物,這樣的心性折損,我們一眼便可以看出。甚至還有許多俗語,例如色是刮骨鋼刀、溫柔鄉是英雄冢等等。但是有人的心性沉迷卻隱蔽了許多,沉迷於自身的強大,妄自尊大,沉迷於欺壓弱小,殺戮無辜,甚至沉迷於琴棋書畫……”
“這些沉迷亦邪亦正,甚至也有大毅力之人憑藉這些沉迷反而讓自己的武道更上一層樓。但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有着這種魄力,更多的人成爲了夜郎自大的可笑小丑,成爲見到血腥就興奮的殺人狂魔,成爲附庸風雅的無聊俗人。對於這種人來說,毫無疑問,心性就等同於被折損了。”
厲同聞言,認真思索了片刻,肅容對着老丁微微拱手:“多謝老丁你的賜教。在這青玄山上四十八年,你雖然修爲並未進步多少,但是對於人的心性實在遠遠超過了其他人的瞭解!”
雜役老丁有些苦澀地笑了笑:“那又如何?這個世界畢竟是要以修爲爲主,誰的修爲強,誰就能夠更進一步。”
“罷了,厲公子也不要聽我這個老頭子說這些喪氣話,我們還是回到正題上面來。那勾理是如何威脅了你?若是他威脅要親自動手收拾你,那你倒是不用太過擔心,他估計只是口上說說,心裡並不怎麼想要動手。”
厲同說道:“聽他的語氣,似乎是準備找人對付我。不過整個青玄門內除了我們這一批新進的外門弟子,其餘都是築基境界的人,我也不怕他找人來。那剩下的十九人,就是一起上那也絕不會是我的對手。”
雜役老丁點了點頭:“厲公子的威武,我自然是相信的。之前的戰鬥也說明了厲公子的實力遠超常人。不過勾理既然是準備找人對付你,那應該就是有把握能夠對付你的。這麼說起來,勾理說不定還真的有辦法將其餘十九名新來的外門弟子聯合起來……”
厲同有些不解地說道:“這也是我最爲不解的一件事。我對勾理當面說明了那十九名弟子即使聯合起來,也絕不會是我的對手,勾理卻依舊胸有成竹,對我發出了冷笑。”
雜役老丁聞言,不由地怔了一下:
“照你這麼說,他的表現的確是有些蹊蹺。難道說他真的將其與十九名弟子都說服了?或者說,他這是準備要用什麼陰謀?”
“什麼陰謀?”
厲同這時候已經看出來雜役老丁決不能當做一個普通的雜役去看待。他在青玄門內呆了四十八年,對青玄門這四十八年來發生的事情瞭解頗多,對青玄門內的規矩和鬼蜮伎倆也極爲了解,厲同要是有什麼想不通的地方,直接找他肯定錯不了。
“比如說,在你的面前的是那兩名後天九層的武者,其餘的先天武者都對你出手,這樣一擁而上的話,你爲了要還手,說不定就要攻擊那兩名後天九層的武者,最少也會觸犯青玄門的規矩。”
雜役老丁說道:“若真是如此,那你還真是有點危險了。青玄門從來不懲罰引誘別人犯錯的人,只會懲罰確確實實犯下錯誤的人。我這四十八年見得多了,好人或者壞人又或者不好不壞的人,他們被人引誘着犯下錯誤,然後被青玄門毫不留情的處置,我也見了好幾次了。”
厲同聽到這裡,不由地目帶寒光:勾理既然要這麼做,那就意味着以後自己的敵人又多了一個。做厲同的敵人,既然有想要殺死厲同陷害厲同的準備,自然也要有被厲同殺死的覺悟!
“不過……”
雜役老丁的聲音忽然有些遲疑起來。
厲同奇怪地問道:“不過什麼?”
老丁說道:“不過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仔細想來,勾理用的應該是這種可能纔對。也只有用這種可能,他纔會擁有絕對的自信。”
厲同聽到這裡,問道:“還有另外一種可能?而且能夠給勾理絕對的自信?”
老丁點點頭:“沒錯,如果是第二種情況,那麼勾理就擁有絕對的自信,而你也不可能勝利。”
厲同微微皺眉:“你說的是什麼情況?青玄門內難道還有人符合他的要求不成?”
“不錯,不僅有人符合他的要求,更是先天八層,先天九層的實力。”雜役老丁沉聲說道。
厲同怔住了:“這不可能,青玄門內哪還有這種情況的人存在?”
老丁沉聲道:“有的。你仔細想想便明白了。以我作爲例子,我和我的妻子都是青玄門內在冊的雜役,而我的兒子和女兒,雖然按照常來說也可以算作是雜役家庭的雜役,但是在一定年齡內,我的兒子和女兒確定了沒有衝擊築基境界的希望,纔會徹底成爲雜役。”
“而在這個一定的年齡內,憑藉自身的天賦突出,成爲外門弟子的雜役所生的孩子並非沒有。而在這個一定的年齡段內,出身於雜役家庭,卻又不是雜役的人其實並不少。他們的身份不是雜役,可以避開青玄門的規矩和你動手。而他們的修爲是先天八層到九層的,據我所知就不下於十個!”
厲同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老丁話中的意思。
勾理的行爲就是要鑽這個空子,將一些先天八層或者九層的人叫來對付厲同。
畢竟厲同只是先天前期的武者,叫來先天后期的武者便足夠用、甚至都顯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回想一下當時勾理的得意笑容,厲同便確定了心中的想法,勾理肯定是這麼想的。
也難怪老丁一提起這種可能,頓時毫不客氣地宣稱厲同會失敗。
不過,勾理再怎麼想也不會想到:厲同在還不到先天四層的時候就已經擊敗過一名先天九層的武者,先天八層的武者也曾經被他擊敗過……
想到這裡,厲同心中徹底平靜下來。對方的底牌也就僅僅是這樣罷了,這種底牌,厲同還完全能夠承受的起。
至於如何對待被勾理送過來的那雜役家庭的孩子,厲同既不是倖存慈悲的老好人,也不是冷血無情的殺人狂,到時候還要看看對手的表現如何才能做出決定。
“好了,老丁,你也辛苦了。勞煩你給我說了這多,下去歇息吧。”厲同說道。
“厲公子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老丁恭恭敬敬地應着話,退出了屋子。
“吱——!”
小兔子跳到厲同懷裡,不滿地將一本書、一本小冊子拱了出來,然後一頭扎入厲同胸口衣服內,似乎又回了自己的小窩一樣,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你這小兔子——還知道佔住窩了?”厲同不由輕笑一聲,伸手拿起那本書和小冊子。
那本書平平無奇,就是厲同隨手挑選的煉體功法《鐵鍊金沙功》,或許對煉體有作用,但是厲同早已經修煉了《神體訣》,又怎會瞧得上這隨手撿來的功法?
將這功法拋在第二房屋內,厲同根本不打算抄寫一個副本,只准備過上幾日就把這《鐵鍊金沙功》的功法秘籍送回藏書殿去。
再看那小冊子,卻是比這功法看上去厲害了許多。
小冊子約有巴掌那麼大小,暗青色,材質頗爲柔軟堅韌,帶着一股皮毛的腥味,似乎是什麼野獸身上的皮毛直接割下來用的,連一點加工的痕跡也沒有。
兩行小字寫在暗青色的表皮上,共八個字:
直通大道
青玄總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