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路喲,通呀通我家;我家住在喲,琅呀琅山下……”
以天爲被,以峰爲席,若是放在前世,趙山河會覺得這是最高享受。不過現在,無奈地把手胳膊枕在腦後,他只在琢磨一個問題:當真是回不去了!
自從移魂到了這具莫名其妙的同名同姓軀體中後,這三天的時間裡,他都一直躺在牀上發呆。以前還曾經自負的以爲,如果這個世界沒有電腦和網絡,自己一定活不下去。
可現在不是活的好好的麼?既來之則安之吧。
“山河哥、山河師兄!唉呀媽呀,可要了我親命了,”琅山宛如仙境般得山道上,一個小胖子滿頭大汗、踉踉蹌蹌地跑了上來,邊跑邊有氣無力地喊着,“師父正在找你呢,你都三天沒去修煉了!”
小胖子叫趙廣——趙山河從來只喊他小十,因爲他是他家第十個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他爹孃終於有了個帶把的兒子,心情激盪之下,就把他送到外門修煉了。只盼着他能光宗耀祖。
趙廣也是趙山河爲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們這倆難兄難弟,在外門弟子中資質一般,在這個以實力爲尊的世界裡,沒什麼人會看得起,當然,也沒什麼人會很在乎。
趙山河挺喜歡這個性格開朗的小胖子,這三天來幸虧他一直在照顧自己,於是撐起身子懶洋洋地道:“小十你咋來了?我只是在山頭上躺一會兒嘛。”
“師父聽說你忽然病了,本來以爲沒啥大事,誰知你三天都沒去修煉,他也有些擔心,要你去見他呢!”
趙廣手腳並用地爬到他身邊,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氣:“哎呀媽呀,我最怕爬這琅山了,可要了我親命了。”
兩個人都是十三歲,修爲也同爲一階武者,再加上趙廣是趙山河的表兄弟、二叔的兒子,臭味相投之下天天玩在一起,感情卻比親兄弟還親。
趙氏一族數百年來都居於這琅山之中。綿延萬里的琅山,地勢險要,大部分地區都是原始森林,爲這些大大小小家族最好不過的藏身之地。琅山深處的琅琊森林,更是波譎雲詭之處,各種魔獸數不勝數,危險異常。
趙山河晃了晃腦袋,他花了三天的時間,才總算是把軀體中原有的記憶給消化掉。家裡除了父親趙廣北、母親上官燕之外,還有個親弟弟趙統。只是今年趙統才區區十歲而已。
醜媳婦總得見公婆,這麼躲着也不是個辦法,趙山河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跟着趙廣忐忑不安地回到了族內。
執事趙起很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望着面前兩個汗如雨下的小孩,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趙山河,爲師知道修煉很艱苦,但這絕不是你藉口生病就可以逃避得了的!整整三天的時間啊,看看你其他的師兄弟,他們有沒有叫苦叫難?”
口氣雖然很嚴厲,但趙山河卻聽得出他心中的殷殷期盼,撇了撇嘴角,規規矩矩地跪了下來:“師父我錯了。”
依照他以前的性格,要麼是不屑一顧要麼是陽奉陰違,可這會兒卻老實的不行。趙起卻沒想到他是如此反應,頓了頓才煩躁地揮了揮手:
“行了行了,犯了錯誤就要付出代價!你既然這麼不認真,這個月三兩例銀扣除、禁止修煉一週,你可服氣?”
趙山河無話可說,恭敬地叩首道:“弟子服氣,弟子真的錯了。”
趙起眼角跳了跳,這句話他已經聽了無數遍,可是這小孩卻依舊如故不知悔改,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一些:“不要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爲師也是爲了你好。別人看不起你不要緊,你自己不能放棄啊,哎。”
趙山河知道他說的是趙穆。他乃是核心弟子都引以爲豪的大師兄,十五歲就已經達到了三階武者,這在趙氏外門中是排名前列的強者,年輕一輩素來以他爲偶像。
可是這個偶像也素來以看不起人著稱,除了師父、執事,平素根本就不跟其他師兄弟打交道,連話都很少說。儘管他並不欺負別人,但那骨子裡的輕視和高傲,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
但誰讓人家有本事呢?
趙山河的家在琅山最南方的外圍,一個很小的村子裡。這些最外圍的村莊,都是身份最低微的族人聚居地,級別高了地位才高,才能搬到內院裡居住。
還沒到家,就看到十歲的小趙統跟一羣小屁孩在玩躲貓貓的遊戲,他樂呵呵地一把把趙統抱起來,做出要往外丟的姿勢,趙統卻根本不怕,高興地大喊起來:“爹,娘!哥回來了!”
趙光北肩上扛着一頭箭豬,正好要走進家門,臉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山河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不是還沒到放假麼,回來也好,今天中午讓你媽給你做好吃的。”
可是站到門口還沒走進院子,趙山河卻停住了腳步。
這是怎樣貧寒的一個家啊!
一個類似北京小四合院的院子,斑駁的牆壁早已破敗不堪,房門也老舊的不行,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母親上官燕從廚房裡迎出來,身上的圍裙也沒解開,雙手還拿着一條金鰱魚,也不怕髒,一巴掌拍在了趙統的腦袋上:“快下來,別把你哥身上給弄髒了。山河,再等半個時辰就能開飯了哦,餓不餓呀?還有幾個野雞蛋煮好了,先墊墊胃吧。”
雖然很貧窮,但趙山河卻喜歡這種溫馨的氣氛,想起恐怕再也見不到的前世父母,他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娘,一起吃吧,我不餓!”
趙統吵鬧着讓他講講在外門裡修煉的趣事,趙光北也想問問兒子到底成績如何,有沒有受到別人欺負?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地準備吃午飯時,幾個彪形大漢卻殺氣騰騰地闖進了院子,鐵青着臉高聲喝道:“趙光北,把箭豬交出來!”
趙光北不緊不慢地站起身,不以爲意地說道:“趙恆,這箭豬是我一個人殺的,憑什麼要交給你們?獵殺那會兒,你們一個跑得一個快,現在竟然有臉上門討要?”
爲首的大漢就是趙恆,他略有些不安地掃了跟隨的其他幾人一眼,緩緩把背後的刀拔了出來:“哼,就憑你的實力,能殺得了二階魔獸箭豬?別以爲咱不知道你的本事,若是能交出來,我倒可以考慮給你留一條豬尾巴!”
趙恆曾經是外門弟子,實力是二階武者,因爲犯了姦淫的禁令而被開除,在村子裡糾集一羣閒漢,坑蒙拐騙無所不作。但他的父親卻是外門執事堂的執事之一,村裡沒人敢把他怎麼樣。
外圍趙氏族人因爲生活貧困,肉食往往要靠在森林裡獵殺魔獸。一頭二階魔獸箭豬,重達七八十斤,雖然危險性不小,卻足夠一戶人家半個月的食用了。
箭豬也是森林裡數量最龐大等級最低級的魔獸,除了皮糙肉厚力氣大,倒也沒別的技能。
正所謂人爲財死鳥爲食亡,在沒有“財”的時候,人也是可以爲“食”亡的。獵殺箭豬,往往需要族人們同心協力,通過設置陷阱來捕殺。由此而引發的糾紛,也不在少數。但無論如何,殺人是絕對不允許的。
這也是趙氏一族的鐵律之一,決不允許族人相殘,有何解決不了的糾紛或者矛盾,可以到外門執法堂去打官司。殺人可是要抵命的!
“趙恆,咱雖然不喜歡惹事,但也不見得怕事!這頭箭豬原本就是我獵到的,沒什麼好說!你要是有能耐,你也自己去獵殺一頭,在我面前裝好漢,算什麼本事?”
趙光北根本就不怕他,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階的武者。即便是趙恆父親是執事,也不能太過偏頗。
趙山河惱火非常。到底是一羣烏合之衆,爲了頭箭豬就要大打出手?竟然還打上了門來,即便是想退,也無路可退了。
他一言不發,忽然抓起屁 股下的凳子就砸了過去!
趙恆沒料到趙山河敢先發制人,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擋;趁着這個機會,趙山河兩步就竄到他跟前,一掌對準胸部就拍了過去。
“啪!”
身爲二階武者的趙恆頓時覺得一陣胸悶,頭也有些發暈——成年累月的酒色過度,他的身體素質已經差到不行。
不等他緩過氣,趙山河左手使出虎嘯掌一層的功力,再度狠狠地拍了過去!
趙恆身邊一人大驚失色,趕緊想要阻擋,但趙山河不過是虛晃一槍,右手鬼魅地拍到了他的腦袋上。
嗡!
趙恆眼前一黑,緊接着眼前出現了無數個星星,然後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你們不是想要箭豬嗎?可以把他擡回去了。”趙山河氣定神閒地踩在他身上,雙掌泛起土黃色的顏色,那是虎嘯掌的蘊勢之力,隨時可以揮出。
剩下的三個人互相看了看,眼神裡的厲色一閃而過,爲首之人大吼道:“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