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摧紫竹
“你給我站住!”
這聲叫喊並不是很高亢,孔不亂聽起來是毛孔緊縮,頭皮發麻,想奔跑的腳步也不得不停了下來。E3小說
他不敢斷定祝安是人是鬼是仙是妖,更沒有勇氣與祝安逞強鬥狠。之前與祝安的較量中,讓他深深地體會到:違背了祝安意願,不是同祝安過不去,卻是自己與自己過不去,最終的結果,不一定是痛苦的打擊,極有可能是丟掉了脖子上七八斤重的玩意兒。
剛纔,兩位兄弟就是覺得祝安的話語有些逆耳,才勇敢地我行我素,才悔之晚矣地將兩顆可愛的腦袋丟在紫竹林裡。自己的腦袋雖然沒有他們腦袋那麼可愛,但是,他不會那麼憨傻地輕易丟棄。
孔不亂站立的姿勢很是規範和標準,儘管兩條腿象是撥動的琴絃那樣顫動,但是身形挺得筆直,臉上是流淌着有些汗水,但是,目不斜視。
他相信精誠所致,頑石爲之開,自己如此馴服的表現,一定會感化祝安。不假,祝安真的沒有給他半分的爲難,沒有動他半個指頭。
“還愣着幹啥?!”
同樣的聲音在孔不亂的耳邊響起,但是,這次讓孔不亂聽出了一些名堂:他感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極象是杜中懷的聲音。
孔不亂緩緩地朝着發聲的方向扭過頭去,這才發現杜中懷正象狗一樣地趴在草叢中,揮手向他發出召喚。
孔不亂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身子陡然覺得輕鬆了許多,心中又升騰起一股無名的怒火,左手的傷口又隱隱地發痛起來。
他幾步跨向杜中懷,伸出唯一的沾滿血污的右手,抓着杜中懷的衣領,一下子將杜中懷從草叢中提了出來,沒有半點考慮地向杜中懷踢了幾腳。
杜中懷五官挪位,雙手抱着被孔不亂慰問過的左腿,右腿獨立地在地面上跳動。儘管他思維敏捷,卻沒有想出此時捱了孔不亂勁道十足的幾腳,是出自什麼原因。
其實,孔不亂在一時間裡也沒有想到他爲什麼作出瞭如此的舉動,只是覺得心裡很憤怒,有了能發泄的對象在眼前,他就要發泄。眼前是杜中懷,不是祝安,他可以毫無顧忌地將對祝安的憤恨,轉移到杜中懷的身上。
“你這貪生怕死的畜牲!你爲什麼臨陣逃脫?害得我丟了兩名弟兄,丟了一隻胳膊。不是我功夫高出姓祝的一籌,也許命都會丟在那裡。”
孔不亂不是右手捂住了左臂,杜中懷絕對又會得到一巴掌的獎賞。
杜中懷真是有苦難言,只能自我慰藉地認爲孔不亂有着健忘的個性。在出發的時候,孔不亂對於這次行動的分工很明確,杜中懷除了甄別扳指的真僞外,就是潛伏着看戲。萬一事有變故,能脫的自己先逃。
杜中懷認爲,自己提前離開了潛伏的地點,也並不是完全出自於逃命,他是發現了意外的秘密而跟蹤過去的。
杜中懷是最先發現祝安和美人蕉的人。祝安帶領着美人蕉悄悄地潛伏在草叢中,觀察孔不亂他們的拼殺,向美人蕉竊竊私語的時候,杜中懷就象蛇一樣地溜出草叢,靠近了他們。竊聽他們的談話,窺視着他們的行動。
祝安的出擊,將眼前的情形徹底地顛覆了過來,杜中懷在這樣的時候不逃,還是杜中懷麼?
杜中懷有着宰相一樣博大的胸懷,儘管孔不亂仍然在唾液四濺地向他發出聲情並茂的怒罵,但是,他還是關注着孔不亂的傷勢。他默默無言地從腰間掏出一個膽形的瓷瓶,頂風逆雨地將黑色的藥粉倒在孔不亂的傷口上,撕下衣服的下襬,給孔不亂包紮了傷口。
孔不亂沒有說出感激的話語,但是也停止了比唱歌都要動聽得多的怒罵,轉身離去的時候,氣呼呼地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祝安,你給我記住,到了水井掉進水桶裡的時候,看看本大爺是如何地收拾你!”
“君子報仇,只爭朝夕,眼下是報仇的最佳時刻。”
杜中懷就是一隻打不怕的狗,傷疤沒好,卻又忘記了痛楚。
“你他媽的,難怪人家叫你肚中壞,又想出什麼壞主意?是看見本大爺還留着一條胳膊,心裡不舒服是不是?”
孔不亂嘴裡雖然是這樣地叫罵着,但是,腳步卻停了下來。
“我剛纔偷聽了祝安和他的女人的談話,祝安就住在大約一里地前的山窩裡,況且是單家獨院。這個時候殺回去,祝安也沒有防範,準能成功。”
杜中懷的神情是泰然自若,儼然是位胸藏錦繡的軍師。
孔不亂左臂的傷痛也輕鬆了許多,幾個弟兄又不失時機地鼓譟,孔不亂探戈回擊的打算就堅定了下來。
孔不亂帶領着人馬順着原路象是幽靈一樣的溜了回來,撿起剛纔丟掉的大刀,沿着一條羊腸小道,向紫竹林深處裡挺進。
紫竹林,堪稱人間仙境。
漫山遍野,幾乎尋找不出其它的植物,除了紫竹,就是紫竹。或老或嫩或粗或細的紫竹,撐出如傘如蓋枝葉,象是綠色的雲,厚重地覆蓋着山峰和溝壑。山泉吟唱,曲徑通幽,和風習習,碧波起伏。
紫竹林,是充滿神秘色彩的地方。
成遍成林生長着紫竹的地方,天下就不多見,能生長着紫竹林這樣紫竹的地方,天下是絕無僅有。紫竹林裡的紫竹,通體布有圖案,雖然很不規則,卻清晰明朗,有的似文字,有的如花鳥,有的象走獸,有的是畫卷。
這片紫竹林裡,還有一奇,那就是紫竹猴。不是後來的一場火災,世人仍然會發現它的蹤跡。
稱其爲奇,不是故弄玄虛,確實因爲它是猴中的另類。周身皮毛,紫得發亮,相貌也比其它種類的猴子英俊,取食單純,也很奇特,除了竹枝就是竹葉。
紫竹猴也是猴中的精靈,除了勇敢,更突出就是機靈。一旦被人馴服,幾乎有着人一樣的聰明。
有人說,人是從猴類進化而來的,我很遺憾,我們的祖先爲什麼就不是紫竹猴呢?假若是由紫竹猴進化而來,如今的人們不是科學家,最起碼也是個博士和導師的。
祝安就馴養了一隻紫竹猴。也是在美人蕉沒有入居山窩裡那間竹屋前,陪同他的唯一的伴侶。
空談紫竹猴的機靈,你斷然要詛咒我的忽悠,看看事實,你就會稱讚我是夢囈都不說假話的人,也會一針見血地指出:我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說假話。
美人蕉來到竹屋的門前,輕輕地推了一下竹門,感覺告訴她:門被閂上了。就在她有些驚疑的時刻,竹門悄悄地打開了。一隻小巧的紫竹猴,身子直立地趴在竹門的邊緣,前肢抓着竹門,象是頑童一般,將竹門推向一旁。臉上還綻放着驚喜的神色。
美人蕉沒有因此而驚慌,倒是平添了幾分的驚喜。祝安早就向她誇獎過紫竹猴的精靈,誇獎過紫竹猴的勇敢。能進入祝安居住的竹屋裡的人,就是祝安信賴得過的人。
奇乎?怪哉!更讓你稱奇道怪的還在後面。
孔不亂他們悄悄地摸到了祝安居住的那間竹屋四五丈遠近的時候,竹屋內的紫竹猴就焦躁不安地叫喚起來,躍向竹門邊,推過竹門,關門上閂。繼而抓着美人蕉的衣角,用力地向房間裡拖拽。
美人蕉起先還以爲紫竹猴是在嬉鬧,當她從窗口中看見了孔不亂他們時,頓時覺悟到紫竹猴已經發現了敵情,正在提示她藏匿起來。
紫竹猴再精靈,畢竟還是畜牲,當然不可能考慮到此時在竹屋裡藏匿,也只是用紙包火一樣的徒勞。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尋找一根針,也許是要花費一點功夫,要抓着美人蕉這樣香氣撲鼻的女人,與囊中探物沒有根本上的區別。
紫竹猴也不會想到孔不亂他們的行動是如此的兇猛,竹屋的竹門在他們的三拳兩腳中,就是支離破碎。孔不亂如此的狂妄,是剛剛看清了竹屋內的情形:除了美人蕉和一隻猴子外,再沒有其他的人物。
孔不亂他們不清楚祝安此時的去向,行動起來就是更加的迅猛,在美人蕉發出尖叫的時刻,孔不亂的幾個兄弟爭先恐後地向美人蕉撲了過來。
與此同時,一道紫色的閃電在竹屋裡閃動,攝魂掠魄的啼叫在竹屋裡迴盪。紫竹猴在孔不亂兄弟的頭頂上飛躍,四肢在他們的面部搗騰。幸運的兄弟,臉面上落得個皮開肉綻,運氣稍差一點的,也沒有蒙受太大的傷害,只不過是丟掉了半輪耳朵,或是一兩個眼珠子。
他們在痛苦中清醒過來,祖先發了威,是不可輕視的。他們沒有發出太多的叫喚,心知肚明,他們與祖先是沒有共同的語言,叫得再動情,也感化不了憤怒的祖先。
刀劍明智地轉移了追殺的對象,暴風驟雨一般籠罩着紫竹猴。可憐的紫竹猴,再勇敢,也沒有它的子孫們那樣的兇殘,赤手空拳地想從刀風劍雨中留下一條性命,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實。
紫竹猴在此起彼伏的刀劍中肢離解體,在粗魯的咒罵聲中成爲了肉泥。
感受到勝利快感的孔不亂的兄弟,殺氣騰騰地將刀劍揮向了瑟瑟發抖的美人蕉。
不要驚慌,女人自有生存的法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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