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草驚蛇
警察們爭先恐後地射擊了一陣子,城隍廟裡沒有異常的反應,槍聲也漸漸地稀落了下來。
兩名膽大心粗又求功心切的警察,橫託着槍支,貓着腰,提着步子走近城隍廟虛掩的門前,雙方彼此使出一個眼色,同時從左右方向踹開了大門,機靈地跳進廟內,齊聲叫喊道:“想活命的就乖乖地舉起手來,你們已經是無路可走了。”
城隍廟裡的人物的確是無路可走了,但是沒有順從地舉起手來。城隍老爺依舊是微笑着坐在高高的神壇上,巋然不動,被子彈打得腦漿和鮮血流了一臉的杜遷想動卻早就沒有這樣的機會。
英勇的警察們望着杜遷百孔千瘡的身體,頓時目瞪口呆。他們沒有想到自己的上司有着如此的化裝本領,居然矇騙住了所有朝夕相處在一起的人。他們也沒有想到,平素訓練的時候,射擊水平那樣的低下,今日裡卻又都超常地發揮到了極致,所有的子彈幾乎都射進了杜遷的身體和腦門。除了腦漿四濺外,胸前背後也是血肉模糊。
警察們沒有發出邀功請賞的吶喊,除了一臉的惶恐,就是惶恐一臉。其中,槍法的警察聲音不高地說道:“沒想到你們的射擊水平都有了如此的長進,我是無意苦爭春,所以沒有動一槍一彈。”
附和聲和爭論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承認自己向杜遷開過槍。
“你他媽的都是龜孫子,都沒有開槍,杜局長能落得一身的鮮豔?”一名警察拍了拍**大義凜然地說道:“爺們是奉命辦事的,是杜局長的指令讓我們這麼幹的。誰清楚他演的是哪一曲?死了,只怪他命短。愣着幹什麼?將他的屍體擡回去,如實向毛團長說明事情的原委。是禍躲不過,躲過也不是禍。”
毛莽聽到這個消息大吃一驚,感覺到一雙無形的魔爪在向他伸過來。他敢肯定,杜遷的死,殺手不是這幫能糟塌糧食的警察,而是誤入了別人精心編織的羅網。
敢於在青天白日之下殺死警察局的局長,足以證明殺手的囂張達到了極致,也足以說明,向杜遷下手的人不是綁匪。綁匪的目的在於錢,在八仙城比杜遷的錢財多得無可計算的人,不說是多於牛毛,絕對不下百人。綁匪不向那些沒有勢力的土狗們下手,而選擇了杜遷,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毛莽此時聯想起近兩天接到的關於八仙城裡涌現的反常情況的彙報,斷定一場暴風驟雨就要來臨。
毛莽急忙命令侯副官,傳達命令:由賈連長暫時代理警察局局長的職務,警備團抽出一個營的兵力,協同警察局,在全城進行一次大搜捕,將一切來歷不明和形跡可疑的人,進行認真地審查。該趕出八仙城的趕出八仙城,該殺頭的就地正法。
頃刻間,八仙城裡兵警四出,雞飛狗跳,人心惶惶。進出八仙城的東南西北的四座城門,重兵把守,壁壘森嚴。除了圖謀不軌的蒼蠅蚊子能幸災樂禍地飛出飛進外,形跡可疑的人紛紛先後落網。
突如其來的全城大搜捕,讓不少的樑上君子叫苦不迭,無可奈何地俯首就擒。假若弄清楚了事實的真相,他們一定會刨了範蛟和向天笑家的祖墳。沒有他們的陰謀敗露,自己也許能成爲一代富人,也不可能飽受皮肉之苦。
其實向天笑與範蛟此刻的面臨的危機,比起強盜賊子們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的確沒有想到一直是風平浪靜的八仙城,突然間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賊子們的落網,大不了是受些皮肉之苦,最大程度上也就是丟掉了吃飯的傢伙。他們策劃的事情一旦敗露,丟掉腦袋那是穩穩當當的事情,還要輸光自己的家底。
向天笑與範蛟之所以想成爲人中龍鳳,是因爲他們都覺得自己有着不同凡響之處。事實上,他們也不完全是自擂自鼓,就在人們驚惶失措的時刻,他們的方寸沒亂。他們經過短暫的商議,馬上就有了應對的方案,馬上查出了事發的根源。
閻虎,我的乖乖,這次你喝下去的可不是酒了,那是你最後的一滴血。
範蛟臨陣殺將,不是無奈而是有爲。他要讓那些口無遮擋的人心驚膽戰,既然有着信口開河的膽量,就要有着勇於殺身的勇氣。
毛莽,我可愛的粗人,假若發現了端倪而不大張旗鼓地行動,你在八仙城的地位因此而徹底地鞏固了。你怎麼就沒有想到在你的臥榻旁邊,有着一條比蛇蠍都要冷酷的外甥?怎麼就沒有察覺到比虎狼都要兇狠的向天笑已經潛入進了八仙城?
毛莽的行動,只能是向範蛟發出了危險的警示,讓向天笑滋生出勝利前的煩惱。想因此而剿滅自己的敵人,說句毛莽聽了不樂意的話:那是異想天開。
毛莽當然不會記住這句話:最親近的人,就是最可怕的人,他們叛逆意念的萌發,就是自己走向毀滅的開始。
一隻兇殘的狼與一隻狡猾的狐狸爲了共同的利益組合在一起,最漂亮的老虎最終的結局,只有滅頂之災。
向天笑就是那隻狡猾的狐狸,他能頂風逆雨地闖進八仙城,除了範蛟清楚的目的是在於警備團的軍火外,還有着範蛟做夢都不會想到的另一個陰謀。他敢於將自己家底賭上來,就有着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不會輸掉自己的家底。
向天笑在得到搜捕情報的同時,暗傳號令,迅速地將分散在八仙城各個旅店的弟兄轉移進了六虎幫。
範蛟原始的觀點就是不願將白蟒山寨的人馬隱藏在六虎幫,擔心節外生枝,所以,都分散潛入到各個旅店。眼下,向天笑作出如此的決定,他心存狐疑,卻有苦難言。風雲變幻之際,總不該同室操戈吧。
範蛟在毛莽的心目中當然談不上是有着一席之地,但是,他的官兵和警察誰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又有誰知道範蛟的狼子野心?六虎幫沒有被他們列入搜查範圍之內,也是入情入理和天經地義的事情。
向天笑沒有因爲自己的人馬有驚無險地躲過了這場搜捕,而放棄了這次行動。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他決定改變行動的方案,提前行動的時間。
夜長自然就夢多,忙亂勢必出錯。
毛莽此時就處於忙亂之中,這個時候給他一個突如其來的打擊,他肯定是猝不及防。
範蛟與杜中懷和向天笑重新調整了行動的方案,並且,立即將方案付諸於行動。
範蛟從六虎幫中挑選二十多名精幹的弟兄,將槍支藏在幾頭已經開膛剖腹的豬羊的腹腔裡,將彈藥放進六隻酒罈之中。一切準備就緒,範蛟帶領着弟兄浩浩蕩蕩地進入到警備團。
毛莽正處在氣憤和懷疑之中,雖然連續地殺了幾個極力狡辯和口出狂言的人,但是,沒有消停自己心中的疑慮。他隱約地無端地感覺到,沒有查出他心裡懷疑的事情,並不能說明自己是多疑,極有可能是在搜捕過程中,疏忽了某些環節,讓真正的大魚漏網了。
範蛟的出現,給他提交了答案。他敢於斷定:賈連長和三營長沒有對六虎幫進行搜查。
毛莽對於範蛟的懷疑不是沒有原由。範蛟幾天前無怨無悔地交出了六萬兩黃金的銀票,不可能不對他懷恨在心,況且,敢於向杜遷動手的人,在八仙城裡,也只有他範蛟。
毛莽當然不可能清楚範蛟已經下定了置他於死地的決心,只是認爲範蛟向杜遷下手,是出自於對他的挑戰和對杜遷的報復。上次去追收那筆銀票的就是杜遷。
毛莽是不會容忍範蛟的陽奉陰違,一旦查證事情是範蛟所爲,他絕對不會放過範蛟,範蛟的小命也該嗚呼了。
範蛟看出了毛莽的心思,心中暗叫不好,打虎不成,反被虎傷,就是雙倍的悲哀。此刻算是自投羅網了。
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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