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難辨
一種不詳的預感頓時襲上秋實的心頭,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掏出了口袋中的槍支,行走的腳步漸漸地緩慢下來。他機警地望了望空洞而又陰森的廠房,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
“既然專程來了,沒有絲毫結果,就退回去,不覺得有些遺憾?”
秋實還沒有退出門口,一個聲音在廠房裡傳來。聲音不嘹亮,但是,讓秋實聽得很清楚。
秋實就是聽清了這個聲音,才感到了一種震懾。從這低沉的發聲中,秋實能斷定出,此人的功力極爲深厚。在如此空洞寬大的廠房裡,能讓低沉的聲音,達到近似哄鳴一般效果的人,秋實遇見過的並不是很多。
秋實又環視了一眼四周,仍然沒有發現人的身影,也沒有確定出聲音發自於哪個方向。
“很是抱歉,暫時我不能讓你看見我的面目。勞駕你走向正前方的隔牆前,我就在隔牆的後面。”
秋實沒有半點的恐懼,也從傳來的話語中,斷定出千面神偷不懷敵意。但是,他仍然作出了出擊準備。
“爲我此生中唯一牽掛的人辦事,我會竭盡全力的,有什麼需要我幫助請你實話實說。”千面神偷說道。
千面神偷說出的話語,並沒有讓秋實感到驚喜和輕鬆,反而感覺到心中涌起一股不可言狀的失落。
秋實自己也說不清楚,他覺得千面神偷將毛萌稱作是,他此生中唯一牽掛的人,這句話聽起來很刺耳,也讓他心中有些傷痛。
秋實與毛萌相處的時間,相加起來,也不過三天的長短,期間沒有牽情集會,也沒有山盟海誓的承諾。甚至,在沒有遇上毛萌的時候,他不一定會想起毛萌來。
可是,毛萌成爲千面神偷最牽掛的人的現實,讓秋實難以接受。一個如花似玉,又懷有崇高志向和遠大理想的姑娘,與千面神偷這樣的人走到一起了,的確讓秋實感到驚心氣短。
秋實心中有了這樣的意念,至此也還沒有弄清千面神偷的底細。因此,對於千面神偷的說出的話語,一直沒有應答。
“假若我沒有猜測錯誤,你是爲了春雷計劃而來的吧?!”千面神偷倒是實話實說了。
秋實暗地裡一驚,不然而然地將驚奇的目光投向身邊的牆壁上。心裡說道:千面神偷到底是什麼人?世間真的存在着具有奇特功能的人麼?自己纔剛剛得到的情報,他怎麼也知道了?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情況的?”秋實間接地承認了事實。既然千面神偷的話語說得如此的明瞭,自己不承認,也是自欺欺人。
“因爲我清楚毛萌的身份,不是爲了這樣的事情,她是不會輕易讓我出手相助的,這也是我們約定。”
千面神偷說出這句話後,發出一陣子的笑聲,繼而接着說道:“這塊玉佩的出現,在我的心目中,就是皇上派出的欽差大臣的光臨,敢不惟命是從?”
秋實此時心中又涌現一個疑團:榕城大街小巷,形如蛛網,儘管成爲日寇的淪陷區後,人流銳減,但是,每天來來往往的人不下幾萬,千面神偷又怎麼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發現了自己呢?
“哈哈哈!看來你也是在神化自己,也是在隱藏事實。你有神機妙算的本領,知道我會在今天出現?你具有火眼金睛的能耐,在這茫茫人海之中,一眼看出我來?!”
秋實的笑聲很嘹亮,實質上要表露的是對千面神偷的譏笑。同時,也很直白地提出了自己的質疑。
千面神偷的語氣也因此而顯得粗重和憤慨,隔牆的另一邊,也傳來一陣子的腳步聲。
秋實急忙閃身緊貼在牆壁上,舉起手中的雙槍。
千面神偷沒有出現在秋實的視線裡,看來,也沒有離開隔牆。隔牆那邊又傳來了話語聲:“你是在譏笑我庸人自擾是不是?的確如此,自己折騰自己幾天幾夜。不是怕辜負了毛萌,我更不會冒着風險,在榕城廣佈眼線。能幫助你們的時候,我會出手,有什麼消息,我會告訴你們,不要再與我聯繫了。”
秋實頓時涌起一陣子的自責,情真意切地對着隔牆解釋了一番。可是,隔牆那邊卻沒有迴應。
秋實邊叫喚着千面神偷,邊向隔牆那邊走去。他這時才震驚地發現,這哪裡存在什麼隔牆?其實就是一堵外牆,況且,外牆是建立在一丈多高的石牆上,根本就沒有人立足之地。
千面神偷剛纔是站在什麼地方與自己對話?秋實擡頭看了看隔牆的上下左右,一時也很難以找到合適的地方。
秋實悄悄地離開了廠房,回想着千面神偷剛剛說過的話語,隱隱地感覺到,千面神偷最後說出的話語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是,反覆地思來想去,卻又記不起是在什麼地方,聽見過這個人的聲音,當然,就更不可能記憶得起那人是誰了。
秋實回到火狐他們臨時集合的秘密地點。火狐和執行這次任務的同志們全部集合到了這裡。
秋實一看情形,知道是準備行動了。秋實頓時滋生出一些疑問:原定的計劃,是在酒井到了榕城之後才行動。難道酒井提前到達了?
火狐停住了話頭,招手讓秋實在桌子邊坐了下去,向秋實詢問聯繫千面神偷的結果。秋實簡短地說出自己的所見所聞。
“嘿!什麼東西?還裝大神!沒有他胡屠夫,照樣會吃沒毛的肉。”李玉剛聽完秋實的話語,不以爲然地說道:“隊長,別把那狗屁的千面神偷當盤菜。還是抓緊時間,部署好伏擊戰的方案吧?”
“伏擊戰?”秋實有些驚奇地脫口說道。
在前期制定的行動方案中,並沒有擬定伏擊的行動方案,突然間聽到伏擊的方案,秋實當然感到很驚奇。
“這也是根據剛剛得到的情報,而臨時制定的行動方案。”火狐向秋實解釋着說道:“酒井他們改變了來榕城的路線,改道走金牛嶺。既然經過金牛嶺,就爲我們打伏擊提供了條件。金牛嶺,距離榕城有着一段路程,道路中的不少地段要穿過山林。選擇好合適的地段行動,定然是事半功倍。”
火狐剛說完這段話,秋實趕忙接過話頭說道:“這個情報可靠嗎?酒井他們突然間爲什麼要改變進城的路線?誰都清楚,金牛嶺那條路線,地勢險峻,易攻難守。他們爲什麼要冒這個風險?”
“這個情報是從警察局刺探到的,剛纔我去段氏茶莊找你的時候,段虎也向我說出了同樣的情報,他是從維持會的副會長那裡聽到的這個消息。同樣的情報,來自不同的處所,應該引起我們的關注。至於他們爲什麼突然改變了進城的路線,目前還沒有打聽清楚。”
“你不覺得這件事情有些蹊蹺嗎?”秋實憂心重重地問道。
火狐目不轉睛地盯着桌面上的地圖,深思了好一會兒,又說道:
“沒有懷疑,我們已經行動了。不過,我們在沒有發現反常的跡象之前,也不可能輕易地放棄任何一個有利的時機。因此,我們針對目前的情況,作出了兩套方案。將榕城游擊隊和特務大隊的人員,分成兩組。一組埋伏在金牛嶺,假若酒井他們真的是改道從那裡經過,伺機伏擊。另一組,轉移潛伏到憲兵隊最近的地方。酒井沒有改變原定路線,第二組立即按原計劃行動。”
秋實心裡雖然還是不踏實,但是,從眼前的情形和叔父的分析部署上看,也只能雙管齊下。
“哪就讓我去第一組吧?”秋實向叔父請求着說道。
秋實斷定,金牛嶺的伏擊戰,形勢肯定是要嚴峻得多。
他認爲,酒井突然改變了進城的路線,即使沒有什麼陰謀,金牛嶺的伏擊戰,也是一場血戰。跟隨酒井的人,都是本領超羣,軍事過硬的隊伍。行經金牛嶺那樣的地段,防範更是謹慎。
假若酒井改變路線是有預謀的計劃,金牛嶺的伏擊戰,更是險象環生。
“我也正有此意。在第一小組中,由李玉剛擔任組長,秦川同志擔任副組長。第二小組,由我擔任組長,祝安同志擔任副組長。榕城游擊隊的同志,留下三人配合第二組行動,其餘的同志都參預金牛嶺伏擊戰。”
火狐深沉地嘆息了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目前尚不清楚敵人的真實意頭,更難以斷定,哪一組面臨的情況更嚴峻,但是,我們都要作好打硬仗的準備。爲了確保這次行動的勝利,我同意了段虎和卻然大師的請求,讓他們負責傳達兩組間的信息。敵情出現在哪裡,我們就集中力量到哪裡。”
秋實在李玉剛的帶領下,悄悄地離開了秘密集合點,很快來到了榕城游擊隊的同志們臨時落腳的地方。
秦川傳達了火狐的作戰方案,祝安帶領三名游擊隊的同志,趕赴第二小組。其餘的同志頓時摩拳擦掌地分頭行動,檢查各自的武器彈藥,摩擦大刀長劍。
吃罷午飯,一支由十六人組成的隊伍,化整爲零地從臨時落腳點出發,從不同的方向離開榕城,悄悄趕往預定地點集結。
不出二十分鐘的時間,集結完畢。李玉剛展開地圖,指向金牛角的地段,將十六人分成兩股,分別埋伏在左右的叢林之中。
十六人都是鬥志昂揚。但是,他們目前尚不清楚,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走進圈套,等待着死神的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