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之應了聲是,朝前來弔唁的客人們一伸手說:“抱歉,請吧。”
客人們本來都吊足了胃口想看看鄒家究竟是如何處置李衛東,但是既然主人都下了逐客令,也只好怏怏告辭。方震南猶豫了一下,似乎也想離開,鄒長德卻搶先一步說:“李先生,還有方岳兩位老闆,我兄弟的死可能跟什麼人什麼事有牽連,我想不用說大家心裡也清楚的很。既然這麼巧大家聚到了一起,我想請各位換個地方說話,大家都是明白人,應該不會拒絕吧?”
嶽天雄淡淡的說:“無所謂,既然來了就是客隨主便,鄒先生儘管安排。李兄弟,你的意思呢?”
李衛東笑了笑,說:“我說我想閃人,你認爲他會放我走麼?既來之則安之,裴三姐,把刀收起來。”
方震南卻是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說:“鄒先生這麼做,不大地道吧。搞清楚我是在替你們說話,怎麼反倒扯到我的頭上來了?鄒家好歹也是一方霸主,回頭這話要是傳了出去,也不怕辱沒了名聲!對不起,我沒興趣參與你們的事,告辭!”
說完帶着方林白九幾個回身便走,只聽嘩啦啦一陣聲響,N多黑洞洞的槍口指了上來。方林氣急敗壞,叫了聲:“他媽的,唬我們?老子不信你們真敢開槍……”
話音未落,只聽砰一聲槍響,一顆子彈擦着方林的皮鞋鑽進了草皮裡。鄒長德陰着臉晃了晃手中的一把銀白色的大號密林左輪手槍,說:“不信沒關係,儘管試試看。所有人聽好,未經我的允許,誰敢踏出鄒家半步,格殺勿論!”
保鏢們齊齊應是,四下散開,荷槍實彈如臨大敵。鄒長德隨手將密林手槍扔給下人,回身便走。方震南氣的幾乎發瘋,說:“好,好!恩將仇報也用不着這麼快,鄒家這個情,我方震南記下了!”
嶽天雄嗤一聲冷笑,說:“我說老方,你怎麼那麼多廢話?長德兄只不過留大家查清真相而已,如果你不是兇手又何必嚇成這副模樣。嘿嘿,該不會是心裡有鬼吧?”
方震南怒道:“放你媽的屁!嶽天雄,你是想跟他李衛東穿一條褲子,還是鄒家滅門案本來就有你的份兒?我方震南人正不怕影子歪,怕個鳥,想陷害我,草,下輩子吧!”
說完帶着方林白九還有白晴,怒衝衝跟着鄒長德進了正中間那幢別墅。嶽天雄衝李衛東微微一笑,說:“不怕?我看是戳到了老傢伙的痛處!走吧李兄弟,看看鄒家準備玩些什麼花樣出來。”
幾個人魚貫走進別墅,慕雨虹這次卻是自始自終低着頭,看都不看李衛東一眼。這娘們說派人去追查那個付律師的下落,但是到現在一直都有消息,李衛東很想問問她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即便一個暗示也好,進門時特意走慢一步,輕輕撞了一下慕雨虹的肩膀,慕雨虹卻冷冷的說:“你瞎了,走路不長眼睛!”
不等李衛東說話,寒光一閃,一柄鋒利的小刀已經抵在了慕雨虹白嫩的臉頰上。裴三面無表情的說:“挺漂亮的臉蛋兒,如果你不想破相,嘴巴最好放乾淨些。”
慕雨虹雖然不覺得裴三會真動手,但刀子這玩意哪有準兒,萬一手一抖可就破了相,嚇的連忙退開兩步,瞪了李衛東一眼進門去了。李衛東不禁笑着說:“裴三姐,好像我還從來沒看到你像今天這麼大火氣。怎麼了,是不是因爲你弟弟的事,不知我能不能幫上忙?”
提起弟弟,裴三頓住腳步,低頭沉默了好一會才說:“算了。是他自己不爭氣,吸毒。”
裴三說話一向都極簡單,不過李衛東也隱隱猜出了個大概,想了想說:“你也彆着急,方震南現在還不會把他怎麼樣。回頭鄒家的事情處理完了,我會幫你想辦法搞定。”
這是一幢現代風格的別墅,進門是一座陽光大廳,寬敞明亮。穿過大廳,再往裡進了一間會客室,鄒長德方震南等人都已等在那裡,而讓李衛東微微一怔的是,一個方臉闊口蓄着絡腮鬍子的老外正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的喝茶,在他身後是站着一個年輕人,膚色黝黑,臉上掛着憨呼呼的笑。
將軍!他怎麼會在這裡?李衛東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上一次在羅軍的遊輪上,這洋鬼子派了龍七來準備滅掉自己,緊跟着鄒長龍便出了事,這一切當然不會是偶然。最大的可能性,是將軍精心佈下的一個局,先借羅軍之手害死鄒長龍妻兒,再嫁禍給李衛東。那天在遊輪上羅軍遍發請柬說要邀請六大家族的人還有將軍到齊,然後一舉剷除,這應該只是個煙幕彈,以羅軍那種卑鄙無恥而又貪心不足的性格,不排除他先投靠將軍,背地裡卻想害死所有人,自己獨吞全部基金甚至包括鄒家的產業!
但是很顯然將軍對他並不放心,抑或從一開始就做好了過河拆橋的打算,暗算了鄒家之後便果斷棄子,派龍七去遊輪想殺的目標應該不會僅僅是李衛東,還包括羅軍。同時派人暗殺鄒長龍,那麼鄒家跟陸家的火拼也就勢在必行,如此一來將軍既不會違揹他跟華夏政府之間的互不干涉協定,也假借陸家除掉了多年來的一個隱患,至於那筆基金的下落,將軍必然早就策劃好了,鄒長龍的三位律師失蹤,這便是個最好的說明!
也就是說,將軍很可能早已暗中埋下了一顆棋子,一個關鍵時刻可以接任鄒家繼承人的角色,這樣才能保證鄒長龍死後,那筆龐大的基金不會收入華夏政府的囊中。但是將軍沒料到的是鄒長龍比他想象的要精明一點,明知自己一旦出了事,鄒家勢必不保,這才立下遺囑,指定李衛東做他的繼承人!
將軍埋下的這顆棋會是誰?可能是鄒長德,也有可能是任何一個有繼承資格的人,總之只要除掉鄒家的三位律師,遺囑石沉大海,將軍的這一系列計劃也就順理成章的大功告成了。這也是李衛東爲什麼會答應慕雨虹聯手,一同對付將軍的根本原因。
但是此刻這個半洋鬼子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卻讓李衛東腦子裡突然跳出個問號。將軍跟華夏政府之間因爲牽扯到很多的政治因素,向來敏感,尤其鄒家與政府的關係又是非同一般的密切,應該說這個時候將軍的突然出現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很有可能會導致政府介入鄒家事務,那基金的命運也就無形中多了很多變數。以將軍此人的精明,似乎應該不會出現這樣的低級失誤,難道僅僅是爲了欣賞自己親手導演的這一幕好戲?
不知怎麼耳邊突然迴響起陸伯涵臨死時說過的那番話:“……到今天爲止,我已經爲你布好了所有的局,我要替你掃清所有障礙!你一定覺得很多結還沒有解開,那只是時候未到,我不想讓你先入爲主壞了大計。小東,我相信你的頭腦,就好像相信我自己一樣,當這一局棋走完,普天之下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爲你的對手!……”
先入爲主,先入爲主!李衛東腦中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或許真的是從一開始,自己就遺漏了什麼……
“怎麼都不說話?”鄒長德目光冷冷的掃視了一眼,說:“李先生,方老闆,剛纔在外面你們不是脣槍舌戰說的挺精彩的麼?敝家主遇害,兇手我想不會出了這間屋子,換句話說,以我鄒家在內地的影響力,別人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膽子!鄒家自清末創業,至今已有百年,提起我家名號誰敢不敬;至我二弟繼任家主,待人接物素來開明豁達,不說黑白兩道有口皆碑,至少不會無緣無故與人結下樑子。咱們真人面前不必遮遮掩掩,二弟遇害到底是什麼原因,你們都很清楚,是不是?”
方林騰的站了起來,叫道:“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們清楚,哦,真正的兇手都已經欺上門了你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倒往別人身上潑髒水,姓鄒的,你是真糊塗到了黑白不分的份兒上,還是跟兇手有什麼貓膩?”
方震南這次倒沒有喝止,估計這些話如果兒子不說,他這個當老子的也會說出來,含沙射影這方面爺倆差不多一個德行。房間裡的幾個保鏢皆有怒色,探手入懷,只等鄒長德一聲令下就要動手。
鄒長德卻是完全不以爲意,繼續說道:“今天之所以把諸位留在這裡,不是想跟某個人爲難,現在既然鄒家由我暫時主事,我就有責任查出真兇。如果開罪了誰,儘可以等真相水落石出之後找我鄒長德問責,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在這之前,你們也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轉頭看着李衛東,說:“李先生,恕我直言,在座諸位中似乎你的嫌疑最大。且不說你我兩家之前的恩恩怨怨,我不知道你是否受了誰的挑撥,從半月前陸家老爺子遇害,你便無故把這筆賬算到我鄒家的頭上,還不惜親自殺到雲南,現在鄒家果然出了事,你可有什麼解釋?”
李衛東淡淡的說:“沒什麼好解釋的。換做我是你,也會這麼想。”
“李先生倒是看得開,很好,但你的嫌疑還不僅如此。”鄒長德起身踱了兩步,突然眯起雙眼盯着李衛東,說:“兩天前,羅軍曾假冒李先生的名義給客家幫六大家族的人發過請柬,邀請大家參加李先生和夏大小姐的婚禮,地點是在公海的一艘遊輪上,據我所知在座幾位都在被邀請之列。可是昨天下午我卻突然收到消息,羅軍遊輪失事,全船無一生還,大小姐不知去向。諸位想不想知道這條消息的渠道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