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沉吟,李衛東說:“嶽天雄其人陰狠狡詐,以他的個性如果不是自己出賣了夏繼嶺,絕對沒有道理替別人背這個黑鍋!而他能夠站出來親口承認,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去掩護那個真正出賣夏繼嶺的人!嶽天雄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我還猜不到,但是能讓他這麼做的,必然跟他有極深的淵源!”
陸伯涵微微頜首,忽然低低的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竟狀若癲狂,早已經看不見血色的枯黃乾癟的臉頰上,竟然浮起一團詭異的潮紅。李衛東怕他承受不住這樣的情緒波動,正想叫他停下,陸伯涵卻顫巍巍的伸出手臂,說:“小東,扶我起來!”
這幾個字,聲音渾厚鏗鏘,與先前那種氣息奄奄的模樣大相徑庭。李衛東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只見這個瘦成了骨頭架子的垂死老人竟像是給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突然間換了個人,挺胸昂首,傲然不可一世,甚至連那雙已經失明的眼睛都熠熠的放出光來!
李衛東立刻便暗暗嘆了口氣:迴光返照!這位叱吒風雲、笑傲省港大半生的老爺子,看來今晚真的已經走到了盡頭!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將他扶起,正對着寬大的落地窗子。從這裡向外望去,剛好能看到太平山下香港的夜景,一派燈火交相輝映,彷彿人間天堂。
“這裡的景色好看麼?”陸伯涵一指山下的燈火,像是再說給李衛東,又像是說給自己,“四十年前,我只配在山下苟且偷生,爲我父親做牛做馬,四十年後,我可以站在香港的最高處,俯瞰整座城市!都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但怎知有人到死都如同螻蟻一般,任人踐踏,爲人奴役;而我陸伯涵雖有一死,卻是閱盡天下,死而無憾!”
幾句話說的如同敲鑼一般,聲音極大,震得李衛東耳膜都嗡嗡作響。陸伯涵卻是精神煥發,拍拍李衛東肩膀,說:“原本我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陸家後繼無人,眼看着我多年的心血給那班蠢材糟蹋,我就是死也不會瞑目!但是現在我終於可以安心了,有你來接我的位子,我心甚慰,甚慰!哈哈哈!”
頓了一頓,又說:“我知道你來中海之前,嶽天雄一定會找你,他也一定會告訴你方震南在暗中操控基金,對不對?嘿嘿,嶽天雄這乳臭小兒,做夢都猜不出這條所謂的絕密消息根本就是我放出去的,而方震南空有野心,自以爲是,以爲我陸家跟他聯姻,就可以天下太平,一切唾手可得,哈哈!只怕他死到臨頭那天都不會知道,是我陸伯涵擺了他這一道!”
“小東,我知道你喜歡我的兩個孫女兒,你放心,芸兒是你的,冰冰終歸也是你的!到今天爲止,我已經爲你布好了所有的局,我要替你掃清所有障礙!你一定覺得很多結還沒有解開,那只是時候未到,我不想讓你先入爲主壞了大計。小東,我相信你的頭腦,就好像相信我自己一樣,當這一局棋走完,普天之下再沒有任何人能夠成爲你的對手!你記住,陸家的基業,是我陸伯涵畢生的心血,是我的命!我死不足惜,但陸家一定不能倒,一定要在你手中發揚光大!”
頓了一頓,陸伯涵忽然嘿嘿嘿的冷笑起來,說:“還有一件事,就是關於夏繼嶺吞掉的那筆龐大基金。無論是組織還是方震南,嶽天雄,每一個人都盯着那一百七十二個億,卻忘了這世上還有一個詞,叫做瞞天過海!”
李衛東猛然一愣,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伯涵乾癟的臉孔再次扭曲起來,低聲說:“你聽好:這筆基金,其實是在……”
喀!身後忽然傳來一聲輕響,聲音之輕尋常人根本不會在意。李衛東卻是一瞬間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這座書房本來陳設就極少,似乎根本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角落,更何況以他的超強精神力,聽覺之敏銳簡直可以媲美探測器,卻是對這突然的響動一點徵兆都沒有察覺到!
有人?
霍然轉身,同時意念展開儲物空間,抽槍在手!李衛東對這一身裝備的屬性加成中最爲自信的不是智力也不是精神力,而是敏捷,雖然只加了兩點,但顯然遊戲世界對於敏捷的設定基礎就很高,對於一般人甚至是白九、裴三那樣的高手來說,論反應速度,都不會快過李衛東!
但是這一次,他卻仍然慢了一步,回過身的第一眼竟然沒有看到半條人影,卻看一個比一號電池大不了多少的墨綠色金屬圓筒,咕嚕嚕的朝這邊滾了過來,而更讓他大吃一驚的是這金屬圓筒的一側,居然還有着凸起的撞針!
“小心!手雷!”
李衛東已經來不及細想,食指幾乎是下意識的扣動了扳機,朝着手雷滾來的方向射出一串子彈,同時左臂一輪,將陸伯涵掀翻在沙發上。而這枚手雷的延時引信顯然比他預計的還要短的多,甚至不及護住頭臉,就看眼前猛然一團白光綻放出來,閃光的同時,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很早之前李衛東就已發現,精神屬性有時是一柄雙刃劍,給你帶來超級敏銳感官的同時,所承受到的衝擊和痛苦也比普通人要高出幾倍!而現在的這一聲響,就連正常人也未必承受得住,更何況耳朵尖的跟蝙蝠一樣的李衛東?瞬間就好像有兩面大鼓重重的砸在了耳朵上,李衛東晃了兩晃,軟軟的癱倒在地板上昏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漸漸恢復了些許意識,耳朵就像給塞進了兩個大喇叭,還在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剛一欠身便覺頭疼欲裂,一陣陣的噁心,差點張嘴吐出來。迷迷糊糊中有一雙冰涼的小手按住了他的額頭,睜開眼,就看到一張盈盈俏臉,眼睛卻已經哭成了桃子一樣的夏若冰。
“我這是……啊,媽的,是震撼彈!”李衛東搖了搖頭,響起剛纔讓人心悸的一幕,忍不住怒從心起。說起來他也算是刀光劍影槍林彈雨各種風浪都曾見過,就算那真是顆手雷也未必能把他傷到這種程度,沒想到對方使用的竟是特種震撼彈,殺傷力基本沒有,但閃光強度相當於無數個閃光燈同時開啓,爆炸產生的噪音更是高達一百七十分貝!連普通人都無法承受的巨大噪音,李衛東那種耳朵如何受得了!
“冰冰,先別哭,你外公呢?他有沒有事?”
夏若冰張了張嘴,說的什麼李衛東卻是一個字都沒聽見,剛剛的爆炸聲讓他耳朵暫時失聰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永久損傷。但是這個時候比起自己的耳朵,李衛東更加擔心的是陸伯涵,當時書房裡只有兩個人在,而他又昏倒在地,剩下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抵抗力的老人,會有怎樣的後果簡直不敢去想!
硬撐着從牀上爬起來往外走,剛走出兩步便是一彎腰,嘔吐不止。夏若冰已經急的不知所措,抱着他用力給他捶背,正在這時門忽然被人從外面重重推開了,七八個人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面的卻是夏若芸,眼睛裡還閃着淚花,臉上的表情卻是冷若冰霜。
“誰殺了我外公?”
夏若芸冷冷的盯着李衛東,眼神說不出是驚訝懷疑還是憤怒,或者是兼而有之。李衛東第一遍沒聽見她的話,擡頭喘着粗氣,說:“啊?你說什麼?”
“大小姐是在問你,是誰殺了她外公!”夏若芸身後的一個年輕人突然衝了上來,這廝身材頎長,相貌倒也算得上英俊,只是眉宇之間總透着那麼一股子戾氣,正是那個自小被夏繼嶺收養的保鏢楊軒。這廝一把揪住李衛東的衣領,在他耳邊怒吼道,“這棟別墅,裡裡外外甚至包括圍牆外面方圓一公里之內,一共有二百多個攝像頭,沒有一處死角,二十四小時監控,可是現在卻有人潛進了老爺子的書房,開槍把他殺死!李衛東我問你,今天陸家到場的所有人,全部經過嚴密搜身,只有你是例外,你還有什麼可以狡辯的?老爺子眼看就要不行了,你跟他有多大的仇恨,爲什麼非要親手殺他不可?!”
這一次李衛東聽清楚了,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把一旁掄起王八拳就想開打的夏若冰推開一旁。隨手一晃,掌中便多了一個白色瓷瓶,對着嘴喝了兩口,然後閉上眼,不慌不忙的出了口氣。 щщщ✿ Tтkд n✿ ¢O
“媽的,我在問你話,你他媽聾了還是作賊心……啊!啊呀!”
楊軒最後那個字還沒等說出來,李衛東已經閃電般一翻手腕,三根手指牢牢扣住他手肘,腳下一絆左臂一擡,竟將他整個人都舉過了頭頂,跟着就毫不猶豫的朝窗戶扔了過去。也趕上這廝比較倒黴,這幢別墅所有的玻璃都是防彈的,無比堅硬,楊軒的第一聲慘叫是腦袋撞到了玻璃上,第二聲卻是人又給彈了回來,一頭撞到了茶几。殷紅的血立刻標出,楊軒再也沒吭一聲,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李衛東若無其事的拍了拍手,看着夏若芸,淡淡的說:“你呢?你是不是也認爲,是我殺了你外公?”
一起進來的看上去都是保鏢,見識了李衛東這股子悍勁兒,忍不住齊齊打了個冷戰,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衝上來,只有裴三靠在門旁,面無表情的用一柄小刀剔着指甲。夏若芸卻好像什麼都沒看到,全部的目光都落在李衛東的身上,眼中淚花越聚越多,似乎稍稍一動便會滾落下來。
一個人快步走進房間,卻是連輕侯連三爺。同樣用一種十分複雜的目光掃了李衛東一眼,連輕侯對夏若芸說:“結果出來了。房間裡爆炸的是一枚美製M84震撼彈,殺傷力不大,老爺子也不是被炸身亡,致命傷是頭部的槍傷。”微微頓了頓,捧着一隻塑料袋遞到夏若芸眼前,低聲說:“雖然還沒有做彈道比對,但是現場沒有第三者出現的痕跡,就只有姑爺的這把M92,基本可以肯定,子彈就是這支槍打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