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說着一邊朝李衛東逼了過來,後面那人站在樓梯臺階上掏出根菸點着,有些不耐煩的催促說:“廢你的腿,待會你揹他回去啊?要捅你捅上半身,利索點!”
兩個人的對話讓李衛東一陣無語,忍不住低頭嘆了口氣,結果就聽到那個玩刀的小混混獰笑着說:“怕了?剛纔不是牛吹的很響麼?媽的,先讓你知道知道馬王爺也有三隻眼!”
刷,明晃晃一刀當頭刺下,如果在普通人看來這哥們出手也算挺狠的了,可是在李衛東眼中,這速度就跟沒牙老太太差不多。看看一刀刺到肩頭,李衛東微側身左手扣住那廝手腕,右手直接奪過甩刀撲撲撲就是三刀,結結實實的紮在那廝大腿上,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說:“馬王爺是不是有三隻眼我不知道,不過現在你肯定是有了。”
鎖腕、奪刀、出手,一氣呵成,可憐那小混混頂多是個偷雞摸狗的主兒,偶爾打架也要靠刀子才能壯膽,何曾見過出刀這麼快的手,只覺眼前一花,然後就覺兩腿有些發麻,很是納悶的低頭看了一眼。李衛東不緊不慢的把刀從他大腿裡拔了出來,有些好奇的問:“咦,奇怪,不疼的嗎?”
小混混這才感覺到一陣鑽心的劇痛,哇的一聲撲通跪倒在地。他身後那個同夥倒也機靈,見勢不妙掉頭撒腿就往樓下跑。廢樓裡黑燈瞎火,這廝剛跑出兩步便一腳踩了個空,幾裡骨碌的滾了下來,也顧不得喊疼,爬起來就往外躥,卻咕咚一頭撞到了一個黑影上,坐了個屁墩兒。這廝習慣性擡頭一看,頓時嗷的一下蹦了起來,顫聲叫道:“鬼!有鬼!”
擋住他的黑影當然就是李衛東,一邊玩着手裡的甩刀一邊說:“給你老闆打個電話,好不好?”
小混混嚇的魂飛魄散,一疊聲的說好,掏出手機哆哆嗦嗦的撥出一個電話號碼。李衛東接過手機,說:“羅老闆,你不是說來日方長的麼,怎麼才分開一天不到,就這麼急着找我啊。”
“李衛東?”電話那頭響起一聲冷笑,羅軍緩緩說:“想不到原來你是陸家的女婿,我說怎麼有這麼大膽子。不過年輕人做事別那麼囂張,畢竟這裡是騰衝,不是香港,你說呢?”
李衛東微微一笑。羅軍能夠這麼快摸出他的底細,李衛東也並不覺得有多驚訝,因爲之前陸伯涵那老傢伙非要把他跟大小姐的假定親搞的那麼招搖,以羅軍這種人的能量想查出他並不難。而這個羅軍說話的語氣,很有些有恃無恐的意思,這至少說明羅家對於陸家並不忌憚,那麼今天結下的這個樑子,也就不是一兩句場面話就能解得開的。
李衛東並不怕得罪羅軍,雖說他很希望這次雲南之行能夠保持低調偷偷的發財,可是真遇上事了也沒有必要害怕。問題是他不希望因爲他的緣故把陸家牽扯進來,第一固然是不希望爲一己之利而讓陸家替他背黑鍋,陸家目前的業務遍佈世界各地當然也包括內地,盲目樹敵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第二則是陸家雖然渡過了滅門案暫時的危機,卻仍然面臨着不亞於災後重建的巨大壓力,他不想讓大小姐爲了他的事而分心。
但是既然對方已經拆穿了他的身份,這個時候也不允許示弱,李衛東說:“我之所以到騰衝來,只是想發財而已。既然羅老闆這麼掛記我一個小輩,也不必費那麼大週摺,不如大家都痛快一點,約個地方面談,如何?”
這句話顯然讓羅軍有些意外,沉默了一會,冷冷說:“好,有點意思。既然李兄弟這麼有雅興,我羅軍卻之不恭,看來這個地主之誼我是一定要盡了。君王酒店,我等你,李兄弟該不至於放我鴿子,給陸家臉上抹黑是不是?”
“不見不散。”
撂了電話,李衛東掂了掂手裡的甩刀,心說好吧,古有關雲長單刀赴會,今兒個咱哥們一把蝴蝶刀也來會會你羅軍的鴻門宴。聽羅軍的語氣,這廝多半是不會買陸家的帳,那就沒得說,管你是黑道大佬還是社會大哥,先放倒再說了。
君王酒店其實遠沒有名字聽上去那麼氣派,矮趴趴的一座三層小樓,而且位於市郊,相當的偏僻。比較過分的是酒店牌匾上的霓虹燈,君字缺了個尹,王字少了下面的一橫,結果就變成了另外一個讓人浮想聯翩的名字:口乾大酒店。
李衛東很清楚以羅軍那種人的身份爲什麼選在這種地方面談,像口乾大酒店這種偏僻的所在應該不會有條子來多管閒事,當然也就最適合黑道談判、坐地分贓、團伙械鬥、幫派火併等等諸如此類見不得光的事。看來羅軍這次是打算動真格的,就等着他李衛東送上門了。
推門進去,大堂裡只有四五桌客人,清一色都是男的,而且大都是悶着頭喝酒抽菸,很少說話。看到李衛東進門,這些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掃了過來,靠在吧檯旁邊一個保安打扮的人走過來,粗聲粗氣的說:“先生,有預約嗎?”
李衛東說:“羅軍請我來的,我叫李衛東。”
“你?一個人?”保安明顯一愣,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說:“在這等。”
大堂裡少有的幾個說話的人也都閉上了嘴巴,二三十道目光毫無顧忌的在李衛東身上掃來掃去。那個保安到一旁掏出對講機嘀咕了幾句,然後衝李衛東招了招手,帶着他上三樓走到最裡面的一間包房門前。兩邊突然衝出三四個人,其中一個就是白天跟在羅軍身邊的跟班,擡手攔住李衛東,說:“李先生,江湖規矩,不用我多說了吧?”
李衛東配合的舉起手,馬上有兩個人一左一右對他搜身。這兩人搜的很細,連鞋底都一寸一寸的摸過了,確定沒有任何危險物品,這才推開包房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衛東剛邁步進去,就聽一個人拍着巴掌說:“歡迎歡迎。李兄弟可真是個痛快人,我本以爲今天還要大費一番周折,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說起來我還真是滿佩服你的,隻身一人就敢來見我,難道一個陸家真的就能讓你這麼有恃無恐,還是當我羅家是紙糊的,你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包房裡一間大桌,主位上坐着一位三十來歲戴着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長的斯斯文文的,正是羅軍。在他身後站着七八條大漢,其中就有那兩名保鏢,因爲白天在李衛東手裡吃了虧,這時看他的眼神都是惡狠狠的。李衛東拖過張椅子在羅軍對面坐下,笑笑說:“羅老闆,用不着這麼大張旗鼓的吧?我就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有三頭六臂不成?”
羅軍哼了一聲,說:“陸家當年是怎麼起家的誰不知道,人心險惡,不得不防。廢話少說,既然你有膽子來見我,我羅軍也不是那種趕盡殺絕的性格,只要你今天能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咱們之間的樑子就算一筆勾銷,怎麼樣,夠爽快吧?”
李衛東掏出根菸點着,說:“不知道羅老闆說的滿意,怎麼講?”
羅軍臉色一沉,說:“裝糊塗?陸家雖然也是珠寶老號,做的卻一直是香港和海外,跟我羅家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平白無故的就想插一腳進來,當我是空氣?小子,回去告訴老爺子,別來我羅軍的嘴邊搶食吃,彼此相安無事。否則的話,呵呵,就別怪我手黑了!”
“羅老闆的意思,是說騰衝的石頭我碰不得?”李衛東眉頭一挑。羅軍顯然認準了陸家是要碰內地的翡翠市場,這才擺出一副大動干戈的架勢,李衛東確實不希望把陸家牽扯進來,可是這麼裸的威脅,讓人聽了非常之不爽。
抽了口煙緩緩吐出,李衛東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羅軍一聲冷笑,說:“那你就別想活着走出騰衝!”
李衛東搖了搖頭,說:“羅老闆,你好像搞錯了兩件事。第一,我跟陸家大小姐只是定親而已,還談不上女婿,所以我是我,陸家是陸家,希望你能分得清;第二,這次來騰衝我只想賭石,沒想跟任何人過不去,既然你認準了我是有意跟你作對,那也隨你的便。我現在坐在這裡,不是來跟你討價還價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騰衝的石頭我賭定了!”
唰唰!七八個黑洞洞的槍口同時舉了起來,這些人並沒有叫罵,但是從乾淨利落的動作就能看得出來,絕對都不是第一次玩槍。被這麼多槍一起指着腦袋,李衛東卻是面色不變,仍舊悠然的抽着煙,羅軍眯縫着眼睛盯了他一會,忽然又搖頭笑了笑,端着杯紅酒站起身來來回回的踱了兩步,說:“李衛東,你膽子是不小,陸家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靠山,只可惜你忘了一句話,叫做強龍難壓地頭蛇。本來我今天只想留下你一隻手,給你點教訓算了,並不想開殺戒,可是我發現你和陸家好像很懷疑我羅軍的膽子啊,是不是真以爲我不敢動手?”
李衛東說:“敢不敢動手那是你羅老闆的事,只是我不喜歡被人用槍指着頭說話。如果你現在讓你的人把槍收回去,還來得及。”
羅軍砸了砸嘴,說:“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只有把你當成給陸老爺子的見面禮了,害得他外孫女守活寡,那也是你們自找。做了他!”
一票手下早已按捺不住,巴不得聽到這句命令,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這些人確實是玩槍的老手,出手也極其利落,只可惜跟李衛東相比速度還是慢了半拍,就在間不容髮的一剎那,李衛東突然連人帶椅子向後翻倒,同時一腳踢出,一張寬大的圓形桌面呼的豎了起來,隨着一連串的槍響,十幾顆子彈一顆不落的嵌了進去,上面的鋼化玻璃轉檯嘩啦啦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