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七月不想和他多說,看也沒看他,她擡步就要走。
就是這份決然和冷漠將顧臻惹怒。
鳳眸閃過陰霾,顧臻握住季七月的手腕,將她拉住。
“放開!”季七月看着他,皺眉低吼。
顧臻冷笑說道:“我不要你,你就自甘墮落的回到那個人渣身邊了?”
剛纔看見他們相擁,韓楓居然要吻她。
徹骨的嫉妒將他瘋狂的吞噬,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她是否是自願,只是一心以爲兩個人舊情復燃。
如果他沒有出現,他們會做什麼?
她也會像在自己身下一樣,在別的男人身下綻放,露出美麗嗎?
不能再繼續想,憤怒的火焰幾乎無法剋制。
自甘墮落?
聽到他用這個詞形容自己,季七月只覺得一陣眩暈襲來。
甚至站立不住,她咬着嘴脣,死死的瞪着他。
他怎麼能這麼說話?
就算是分手了,何必要用這些令人絕望的字眼。
“我是不是自甘墮落,與你無關。”
季七月的這句話,被顧臻理解成對舊情復燃的默認。
沉沉凝着她青白的臉,他勾脣低嗤:“原來你是這樣的女人,我真是沒想到,離開男人你不能活是不是?剛從我牀上下來,就迫不及待的往別的男人牀上爬嗎?”
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季七月簡直不能相信這會是顧臻說出的話。
貝齒彷彿要把嘴脣都咬爛,她顫抖着聲音,一字一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顧臻鳳眸一閃,意識到自己失言,他劍眉微斂,放開了季七月的手。
轉身要走,季七月卻快走兩步攔住他。
“顧臻,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季七月!”顧臻低吼,她是找虐不成,“走開!”
“我要你再說一遍!”季七月的倔強脾氣上來,張開手臂,她仰頭望着他冷峻的面容,淡淡一笑。
“顧臻,我要你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如果潛意識裡,如果內心最深處,她還對他,對他們的關係保留着一絲絲的希冀,那麼,剛纔顧臻的話,就可以看做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根致命的稻草,季七月想要他清楚的交給自己。
沉默,還是沉默。
這就好像是一場拉鋸戰,兩個人的對壘。
只是,突然,打破沉靜的女聲驟然響起。
“小七月!”
遠遠就看見季七月,又再看見顧臻,安然一刻不敢耽擱,大步跑過來。
“怎麼了?”護幼崽一樣將季七月拉到身後,安然看向顧臻,“你幹什麼?”
顧臻看也沒看安然,擡腳大步離開。
等他走遠,季七月纔像是脫力,失去所有精神一般,蹲下來。
“小七月!”安然低叫,俯身扶住季七月的手臂,“發生什麼事了?顧臻爲難你了?”
搖頭,季七月此時並沒有力氣說話,藉着安然的力量站起身,她低聲說道:“我們回家吧。”
公寓裡,扶着季七月去臥室躺下,安然立刻去給她倒了杯水。
季七月拉住被子連頭一塊矇住,一個人蜷縮在被窩裡面,好像那是她唯一可以躲避的港灣。
安然進來,就看見季七月蠶蛹一樣裹着自己,蹙眉,她快步走過來,把她挖出來。
摸着她的臉,安然低聲說:“不想呼吸了?想悶死不成?喝水。”說着,她把水杯拿過來。
季七月搖頭,推開安然的手,輕聲說:“不想喝水,我餓了。”
“你沒吃飯?”安然大叫,“你到底幹什麼去了!你現在是孕婦,七月!能不能注意一點自己的身體!”
“剛纔不餓,現在餓了。”季七月微笑,推了一下安然的手臂,“給我弄點吃的吧。”
安然恨恨的彈了彈她的額頭,轉身出去了。
怕季七月餓太長時間,她就煮了一碗熱乎乎的麪條。
坐在季七月對面,看着她將一大碗麪條都吃下去,又給她遞了杯溫水。
等水喝完,安然雙手交疊放在餐桌上,低聲說:“現在說吧,你到底幹什麼去了?和顧臻怎麼回事?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不許隱瞞。”
和顧臻分手的真相無法告訴安然,季七月只把遇見韓楓,幫助韓楓,還有韓楓要求跟她複合的事情大概說了。
安然聽得咬牙切齒,最後恨鐵不成鋼的教育:“尼瑪!季七月你是瘋子啊!那種人你還管他幹什麼!”
“他只是和我分手了而已,他已經受到懲罰了。”
“哼!那你也不要再理他!那種人,你當心他纏上你!”安然嗆聲道。
季七月微笑,聽話的點頭:“知道了。以後我見到他,就繞着走。”
“那還用說。”安然撇嘴,又是說道:“那這麼說顧臻也算是救了你,不過你和他是怎麼了?我剛纔看你們氣氛不對。小七月,如果不是什麼大事,你和顧臻就和……”
“我和他沒可能了。”季七月低頭,輕聲說道。
她的語氣雖然輕,但是話語的決絕是以前沒有的。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可是她不說,安然也不好再問。
“七月,你做什麼我都支持你的,只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擔心。”
“顧臻,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難道你可以瞞着他一輩子嗎?”
“我不知道。”季七月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能瞞多久就瞞多久,實在不行,我離開就是了。”
……
沒有告訴任何人,顧妍曦一個人回到自己的公寓。
很久沒回來,公寓裡的傢俱都浮上了一層灰塵。
只是她很累,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顧不上整理,她將臥室的窗子打開,牀單扯下,然後就這麼躺上去。
迷迷糊糊間,顧妍曦沉沉睡去,直到手機叫囂響起。
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她沒看來電人,按下接聽。
手機一接通,柏名揚的聲音立即傳來。
“曦曦,救命!”
猛然驚醒,顧妍曦坐起身,抓着頭髮,“你怎麼了?”
“我在機場。”柏名揚的聲音聽上去可憐兮兮的。
“宣城機場?”顧妍曦蹙眉,試探的問道。
聽到柏名揚“嗯”了一聲,她煩躁的耙了耙頭髮,“柏名揚,你陰魂不散是不是!我不管,你馬上坐飛機回去,別來煩我!我不想看見你們柏家人!”
說完,顧妍曦就要掛掉電話。
柏名揚趕緊跌聲說道:“別!曦曦!我錢包被偷了!剛出機場就被偷了!我,我回不去……”
顧妍曦開車到機場,遠遠就見機場大門前蹲着一個男人,身旁立着一個黑色的行李箱。
嘆息一聲,她將車子停好。
下了車,顧妍曦朝柏名揚走過去。
柏名揚穿了一件灰色的連帽衫,牛仔褲,白色休閒鞋。
此刻他頭上戴着連帽衫的帽子,低着頭,頗有點落魄的味道。
輕咳一聲引起他的注意,顧妍曦在柏名揚擡頭看過來的時候抱肩冷笑:“還沒死呢?”
“快要餓死了!”柏名揚在看見顧妍曦的時候眼神倏然一亮。
跳着站起身,他向顧妍曦撲過來,一把抱住她:“曦曦!我還以爲你真的丟下我了!”
“你一個大男人,丟了你還能怎麼着。”顧妍曦蹙眉推開他,偏頭示意他跟上自己。
柏名揚趕緊拽着行李箱,跟在顧妍曦身後上了車子。
一路上,他不停的訴苦,光是丟錢包這點事就說了三遍。
顧妍曦聽得耳朵疼,從自己錢包裡拿了一張卡出來,“給你!現在閉嘴!”
“我不要。”柏名揚皺眉,彆扭的說道。
顧妍曦冷哼,把卡丟在柏名揚懷裡,“這個時候要臉有用嗎?”
“我,我會還你的。”柏名揚俊臉微紅,低聲說道。
車子停在一棟公寓樓樓下,柏名揚從車窗外往出看了看,疑惑:“你的公寓是這裡嗎?”
顧妍曦睨了他一眼,撥通了一個電話。
不一會兒,從公寓樓裡快步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黑白相間的運動裝,揹着白色的運動包,英朗帥氣。
顧妍曦下了車,對那人喊:“左爵。”
左爵走過來,微笑說:“妍曦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唔,今天下午。”顧妍曦說着,朝車裡喊:“柏名揚,下來。”
柏名揚下了車,看着左爵的眼神閃爍。
左爵對他禮貌的點頭微笑,“這就是你朋友?”
“算是吧。”顧妍曦敷衍的點頭說道:“麻煩你了,他把錢包弄丟了,讓他在你家住兩天。”
“沒問題,正好我這幾天回家住。”左爵說着,將樓層和密碼告訴了柏名揚。
“我還有訓練,妍曦姐,那我先走了。”
“好,左爵,謝謝你了。”
“沒事。”
左爵一走,柏名揚露出不滿的表情,“爲什麼帶我來這兒?你這麼嫌棄我,不如讓我住酒店算了!”
顧妍曦瞥他一眼,冷笑,徑自往公寓樓裡走去。
讓他住酒店,他又會找藉口要去住她家,不如給他找這裡方便,免了他各種理由。
她不理自己,柏名揚卻也沒有辦法。
灰溜溜的拎出自己的行李箱,他跟着進了公寓樓。
“你住客房,沒什麼事就早點休息。”
顧妍曦說完要走,柏名揚趕緊攔住她:“我還沒吃飯,你也沒吃吧?”
“我吃了。”顧妍曦冷哼。
沒吃也要說吃了。
柏名揚撇了撇嘴,低聲說:“能不能別這樣對我啊,吃了就不能陪我再吃一次?”
看着他裝可憐的樣子,顧妍曦翻了個白眼,只能妥協。
到樓下的快餐店點了兩份套餐,雖然顧妍曦沒吃晚飯,不過也沒什麼胃口,吃了兩口就放在一邊了。
反而柏名揚狼吞虎嚥,一看就是真的餓了。
“你慢點吃,也沒人跟你搶,也不怕噎着。。”顧妍曦單手託着下巴,漫不經心的說道。
柏名揚微笑,含糊不清的說:“這麼關心我?”
“我是覺得你會影響我的形象。”顧妍曦冰冷的說道,“喂,我告訴你,最多待兩天,你給我回涼城去。”
“我不回去。”嚥下嘴裡的飯,柏名揚拿過紙巾擦了擦嘴,“我準備在宣城這邊找個工作,不然,我去你公司上班怎麼樣?”
“你想都不要想!”顧妍曦直截了當的拒絕,“你好好的不在涼城待着,跑這兒幹嘛!”
“涼城沒有你,曦曦,我在追求你啊。”
看着柏名揚認真的樣子,顧妍曦的秀眉蹙的更緊,“我以爲已經跟你說清楚了,我不喜歡你,我和你沒可能。”
“那是以前。”柏名揚抿脣,低聲嘟嚷:“現在小叔結婚了,我總算是有機會了吧?”
“沒有。”提到柏亦央,顧妍曦神色更冷,站起身,她睨着柏名揚,一字一頓:“我不想和柏家人再扯上關係,包括你,明天你就給我回去。”
話落,她大步走出快餐店。
柏名揚嘆息一聲,跟上去。
反正,他是不會放棄的。
就算是死皮賴臉,也要留下來纏住她。
……
“安安,好了嗎?”季七月站在客廳裡叫安然。
安然還在臥室裡,應了聲“來了”。
走出來,她把季七月弄得一愣。
“你怎麼穿成這樣啊?”季七月不禁失笑,“這麼淑女?”
平時安然的打扮總是休閒頗多,她總是說上班的時候穿着空姐的制服職業化微笑已經夠累了,下班當然要做自己。
可今天怎麼?
“不是要陪你去醫院產檢嘛,醫院裡醫生那麼多,說不定我能釣到一個。”安然笑着挽住季七月的手臂,“怎麼樣?我這一身戰衣還行嗎?”
“很好看。”季七月微笑,“可是你什麼時候對醫生感興趣了?不會是因爲我們昨天看的電視劇吧?”
最近,兩個人都迷上了醫院題材的電視劇。
安然被說中,俏臉微紅,蹙着眉,她不許季七月再說,“好了,快走,一會兒晚了。”
東安醫院。
“院長好。”
“嗯,你好。”
“院長。”副院長大步迎上來,笑着說:“您今天怎麼過來了?”
“好久沒來了,過來看看。”趙睿笑着說道。
“咱們這裡沒什麼變化,我陪着您走走?”副院長衛林是去年由趙睿親自提拔起來的,今年才30歲,年輕,但是能力很強。
“好啊。”趙睿點頭,和衛林一起沿着醫院走廊往前。
“前面是婦產科吧,我記得。”趙睿說道。
“是的。”衛林點頭。
趙睿又說:“軒轅醫生也快退休了吧?”
衛林回答:“還有不到兩個月。”
“那我去看看他。”趙睿說着,和衛林走向婦產科。
季七月和安然正在排隊,低聲說話,突然,有一個低沉的中年男聲叫着自己的名字。
“七月?”
季七月回頭,一下子愣住。
“趙,趙叔叔。”看着趙睿,季七月後背冒出冷汗,臉色一下子蒼白起來。
趙睿微笑,不着痕跡的說道:“身體不舒服?”
“是我!”幸好安然反應快,搶過季七月手裡的掛號單,她笑着說:“七月陪我做檢查,您是?”
季七月深吸一口氣,輕聲說:“這位是趙叔叔。”
“趙叔叔好。”安然笑着問好。
趙睿點頭,若有所思的看着季七月,“那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
季七月趕緊說道:“趙叔叔慢走。”
“嗯。”
趙睿說着往回走,衛林奇怪的問道:“院長,我們不去看軒轅醫生了?”
“下次吧。”趙睿沉聲說道。
回到辦公室。
趙睿猶豫着坐在椅子上。
依照他來看,來檢查的百分之百是季七月。
可是她見到自己卻那麼慌張,而且並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這麼一看,或許果果也不知道?
她是怕自己告訴果果嗎?
這麼一想下來,趙睿猶豫了。
“咚咚。”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趙睿看向門口,“進來。”
衛林推門而入,站在辦公桌前,“院長,您找我?”
“剛纔我們在婦產科那邊看到的女孩子,你還記得嗎?”
衛林點頭。
“你去找醫生,把那個女孩的檢查結果給我拿來。”
“這……”
病人的,是他們作爲醫生不能窺探,而且要保密的。
“院長,病人的……”
“我比你瞭解!”趙睿嚴肅的拍了一下桌子,嘆息,“衛林,就當幫我一個私人的忙,拜託了。”
“是,院長,我知道了。”衛林說完,轉身出去了。
沒過多久,他手裡拿着檢查結果再次返回。
將結果交給趙睿,趙睿便讓他出去了。
趙睿看了眼,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樣。
剛剛8周的孩子,胎像還有些不穩。
想了很久,他還是撥通了顧臻的電話。
“喂,睿叔。”
“嗯,果果啊,那個,你最近和七月那孩子,還好嗎?”
顧臻眼神一暗,低聲說道:“睿叔,你見到她了?”
趙睿站起身,走向窗邊,“果果,七月懷孕的事情,你知道嗎?”
顧臻鳳眸頓時收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睿叔,您說她,她怎麼了?”
這就是不知道了。
“她懷孕了。”
……
公寓裡,季七月坐立不安。
安然晚上的飛機飛焱城,要明天下午才能回來。
剛纔從醫院回來,怕安然擔心,她並沒有過多的表現,也沒告訴趙睿是顧臻認識的人。
他會不會告訴顧臻自己懷孕的事情?
十有是會的。
想到這裡,季七月忍不住全身都顫抖起來。
就算是現在顧臻和她分開了,也並沒有什麼舉動,可是這個孩子,這個孩子他會留下嗎?
她不能讓這個孩子有一丁點的意外。
下定決心,季七月立刻就起身往臥室走去。
拿出行李箱,她開始往裡面裝衣服。
因爲心情緊張,她都是胡亂的塞,也不知道自己都裝了些什麼。
“你要去哪兒?”
驟然響起的男聲劃破空氣。
“啊!”季七月叫了一聲,不敢置信的望着臥室門口。
黑色西裝,身形頎長,男人佇立門邊,面容陰沉的看着她。
“你……”
他深邃的鳳眸縈着厲光,緊緊凝着她的時候,讓她周身都升起寒意。
眼前一陣眩暈,她咬緊脣瓣,面色慘白。
顧臻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每一步都好像是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控制不住自己,她站起身後退,直到退無可退。
眼看着要撞到牀頭櫃,顧臻身形一閃,堅實的長臂一伸,將她攬到懷中。
薄脣貼着她的耳,那聲音鑽進她的耳蝸。
“我問你,你要去哪兒?”
“我,我哪兒也不去。”季七月用盡全部力氣擠出這句話。
“呵呵。”顧臻低笑,摸了摸她的頭髮,慢條斯理的說道:“你懷孕了嗎?”
“沒有!我沒有!”季七月低吼,瞪大眼睛,驚慌失措。
顧臻劍眉一凜,看着她的眼神複雜。
“不要騙我,乖女孩。”修長的手指擡起,戳着她的臉頰,他俯身凝着她的眼睛,“回到我身邊。”
“不!”季七月絕望的搖頭,推開顧臻。
一手扶住牆壁,她只覺得自己好像踩在了冰塊上面,全身冰冷。
小腹墜墜的疼痛,眼前一黑,她往地上跌去。
“小七!”顧臻驚叫,衝向她。
季七月揪住顧臻的衣襟,痛苦的呻/吟:“孩子,救救他……”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