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時抱着她走到牀邊,輕輕將她放下來。
她嬌小的身體還在不停的顫抖着,抽泣也是很小很小聲,就好像一隻受傷的幼獸。
他單膝跪地,修長溫熱的大掌握住她冰涼的指尖,重瞳凝着她瓷白甚至蒼白的小臉,嘆息一聲,粗糲的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淚珠。
“已經沒事了。我保證,你和木白都會沒事的。”
“我從來沒有進去過那裡。”她輕聲說,擡眸看着他的眼底,“我什麼都沒有做,可是她們卻過來要脫我的衣服。”
顧逢時眼神閃過一絲厲光,心底的怒火焚燒狂肆,但他在她面前只能忍住,低聲安慰:“唐唐,不要想了,你已經回家了,安全了。”
雙手捧住她的小臉,他柔聲說:“去洗個澡,好不好?”
唐妤抿緊了脣瓣,眼神變得有些空洞。
顧逢時輕聲催促她:“去吧,洗個熱水澡好不好?我去給你放水。”說着,他站起身,卻是衣袖被輕輕扯住。
“我自己可以。”她低聲說。
“好。”他的嗓音有一絲沙啞。
看着她站起身往浴室走,直到門合上,他這才大步走出臥室,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撥給左橙光。
“喂。”那邊左橙光的氣息有一絲喘,“什麼事?”
“人呢?”
左橙光嘴角一勾,看了眼徐朗,指了指手裡的手機,徐朗點頭,他轉身走出幽暗的房間。
“正收拾着呢,三個女的,我這也不好下死手。”說着,左橙光從口袋裡掏出煙,點燃,“怎麼着?”
“留着,我親自收拾。”
“喂。”聞言,左橙光劍眉一簇。
這兩年,顧逢時的手段越發狠毒了些,因爲和Y&g的鬥爭,他遭到的暗算不少,對待人的方式也變了,交給他,這三個女人不說沒死路,但一定是沒有活路了。
“不用這樣吧,她們就是老犯人喜歡欺負一些新人而已,我給過教訓了。”
“你沒有看見唐唐害怕的樣子。如果是靜施施呢?”顧逢時冷聲說。
左橙光低咒一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逢時,這不一樣,她們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人,真的犯不着。就當給我個面子,我替你多教訓兩下行了。”
“廢了她們的手,不然我就親自來。”顧逢時說完,掛了電話。
“靠!”左橙光握着被掛斷的手機罵了一句,身後響起徐朗的聲音。
“怎麼了?”
左橙光轉過身看着他,咬咬牙,“顧逢時要廢了她們的手。”
徐朗眸子一閃而過暗光,沉聲說:“不能由他,這三個女人過幾天就要出去了。”
“嗯,我知道。但是要瞞好了,這要是被逢時發現我沒照他說的,這三個女人鐵定死翹翹!”
“唔。顧逢時近來變了很多,手段有些……”徐朗沒再說下去。
左橙光卻是擔憂的點頭,這終究不是什麼好現象。
推門重回臥室,顧逢時走到浴室門前,聽着裡面傳來的水聲,他有些口乾。
自嘲一笑,他剛要轉身離開,水聲卻停了,接着唐妤低低的聲音響起。
“顧,顧逢時,你在嗎?”
“我在!”顧逢時立刻說道,大步返回門前,他的手握上浴室門把手,又頓住。
輕咳一聲,他問:“怎麼了?”
“我,我沒換洗的衣服……”唐妤小聲說,語氣帶着一絲窘迫。
顧逢時低笑一聲,說道:“你等一下。”
他打開衣櫃,拿了一件乾淨的白襯衫,當然,這是他的衣服。
“咚咚。”輕敲了兩下門。
不一會兒,門開了一條細縫,一隻白希纖細的手伸出來。
顧逢時忍住握住那手指的衝動,將白襯衫遞過去,不經意間兩人指尖相撞,一陣電流分別從兩人指尖傳到心臟。
唐妤受驚的收回手,猛地關上了門。
背靠着門板,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幾下,低頭看着手裡的衣服,又是愣住。
是他的襯衫。
先打電話去顧家,告訴梅心婷自己今天不回去,然後他又打電話給韓季。
“什麼?要我送女人的衣服過去?boss?你有女人了?”
接到電話的韓季無比震驚。
顧逢時冷聲說:“是唐唐。”
“唐妤?”
“別廢話。”說完,顧逢時掛掉電話,看了眼浴室的門,他出了臥室。
等唐妤打開浴室門,才發現臥室裡空無一人,他不在。
往前走了一步,腳碰到了什麼東西,她低頭看去,怔住。
粉藍色的拖鞋擺放在門口,是她以前的拖鞋。
心口瞬間涌上熱熱的感覺,她咬了咬嘴脣,穿上拖鞋。
牀上放着一條薄毯子,唐妤拿起來裹好自己,看向臥室的門。
樓下,廚房裡傳來隱約的響聲。
唐妤循着聲音走過來,就見他背對着門口,正在擺弄着什麼,鍋鏟相撞的聲音讓她皺眉。
“你在幹什麼?”
輕柔的女聲突然響起。
顧逢時握着鏟子轉過身,驚訝的看着她。
唐妤這纔看見,原來他正在做飯,只是,一片狼藉。
“你餓了?”她淡聲說。
顧逢時有些懊惱,扔下鏟子,他沉聲說:“給你做的。”
“你會嗎?”唐妤忍不住彎了彎嘴角。
顧逢時被戳到痛楚,重瞳一緊,沒了面子,他只能冷着臉,聲音冰冷:“我打電話叫外賣給你!”
“算了。”唐妤輕聲說,返身出去,將身上的薄毯放在餐廳的椅背上,她再次回到廚房,一邊走過來一邊挽起袖子。
他的襯衫她穿着大了很多,下襬正好到膝蓋上方,卻是露出一雙纖細筆直的美腿。走到案板前,唐妤看了眼上面的菜肉,不禁失笑。
切的亂七八糟的,難道他準備做這些東西給自己?
走到冰箱前,她隨手開了冰箱,愣了一下。
裡面擺放着很多新鮮的蔬菜,就好像平常居家過日子那樣。這兩年,他住在這裡?
看着唐妤站在冰箱前發呆,好像猜到她在想什麼的顧逢時開口,“我一般住在顧家,只不過冰箱裡的東西一直在填。”
“哦。”她輕聲應下,沒多說,拿出自己要的東西。
“我有沒有告訴你,我媽媽醒過來了?”突然,顧逢時說道。
唐妤驚怔,猛地回頭看向他:“媽媽醒了?”
她還是下意識的叫了梅心婷媽媽,顧逢時心口一悸,輕聲說:“嗯,就是兩年前,你離開的那天,她醒了。”
想到那天,唐妤臉色微變,點點頭,她轉過身,繼續做東西。
顧逢時就在廚房裡,抱肩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她拿着勺子嘗湯的溫婉樣子,暖的不可思議。
“鈴!”門鈴聲響起。
顧逢時低聲說:“我去看看。”說着,他出了廚房,走向門口。
門打開,韓季單手撐在門框上,另一手伸過來,“給你。”
“謝了。”顧逢時接過袋子,作勢就要關門。
“喂!等一下!”韓季趕緊抵住門板,不敢置信的瞪眼:“我大老遠跑來,你都不請我進去嗎?哪怕喝一杯水啊?”
“沒水。”顧逢時丟給韓季兩個字,用力將門合上。
“喂!顧逢時”韓季鬱悶的在門口低吼。
“是誰?”唐妤從廚房出來,問道。
“韓季。”顧逢時說着,將手裡的袋子遞給她,“給你的衣服。”
“唔?”唐妤微怔,接過袋子看了眼,俏臉微紅,“謝謝。我,我去換。”說着,她快步上了樓。
韓季倒是很瞭解唐妤,就選了最簡單的連衣裙。換好衣服下樓,顧逢時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抽菸。
擡頭看向唐妤,她穿着白色的連衣裙,配上俏麗的短髮十分好看,他看的呆了,直到耳邊傳來唐妤的輕咳聲。
“啊!抱歉。”他趕緊俯身將指尖的煙碾滅在菸灰缸裡。
唐妤沒說什麼,進了廚房,她煮的菜粥,就是把蔬菜和一些碎肉加米一起煮,不僅快,而且味道不錯,果果和醬醬都很喜歡吃。
粥煮好了,雖然不知道顧逢時有沒有吃晚飯,但她還是禮貌的問他。
“你要吃嗎?”
顧逢時看她一眼,走過來。
這意思就是要了。
唐妤熟門熟路的從廚房的碗櫃裡拿出兩隻碗,盛了兩碗粥出來。
粥剛纔一直敞着蓋子,現在不是特別熱了,不過唐妤還是端了一個裝着冷水的盆子出來,將顧逢時的那碗粥放進冷水盆裡。
因爲果果也是貓舌頭,這些事情她做慣了,一時就順手也做了。
顧逢時坐在她對面,看着她的動作,默默抿緊了薄脣。
粥差不多涼了,她拿出來遞給他,兩個人沉默的吃着。
吃完飯,唐妤將碗拿到廚房,剛要刷,顧逢時說:“放着吧,明天家政會收拾。”
“哦。”她淡聲說,就那樣將兩隻碗放在水池裡,走出廚房。
看着她的背影,顧逢時忽然之間意識到什麼,頓時懊惱的扶額。
回到樓上,臥室門前,唐妤一手握在門把手上。
“你可以自己睡嗎?”顧逢時輕聲問。
唐妤點頭。
顧逢時多希望她搖頭,可是,急不來。
“那好吧,晚安。”
“晚安。”說着,她進了臥室,將門輕輕合上。
顧逢時站在門口,良久,往旁邊的書房走去。
睡到半夜,唐妤忽然陷入到一個可怕的夢境中。
兩個警察厲聲的質問她:“命案跟你有沒有關!”
“沒有!沒有!”她大聲否認,然後,就是照片上那些恐怖的屍體——
“啊!”
“唐唐!”
尖叫着,身體卻在下一秒落入一個溫熱熟悉的懷抱中。
背脊被輕輕的撫着,唐妤眨眨眼,冷汗從額上滑落。
“顧逢時?”她沙啞的開口。
顧逢時放開她,凝着她慘白的小臉:“做噩夢了?”
“嗯。”她點頭,深呼吸了一下,輕聲問:“你怎麼在這裡?”
“我怕你晚上害怕,想守着你。”他沉聲說。
唐妤聞言,抿了嘴脣。
顧逢時扶着她躺下來,自己也無聲的躺在她身邊。兩人中間略微隔着一塊距離,顧逢時側目看向她,輕聲問:“需要我抱着你嗎?”
唐妤手指下意識的握緊,心臟漏跳一怕,牙齒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她淡聲說:“不用,謝謝。”
耳邊傳來他的嘆息聲,接着,她整個人就被他擁入懷中。
“你……”她推拒了一下他的胸膛。
顧逢時垂眸看着她,“我不動你。”
她的頭枕在他堅實的手臂上,頭頂是他淺淺的呼吸聲,鼻端盡是熟悉的古龍水味道。
一開始她很緊張,身體都是緊繃着的,後來,睏意襲上,她在不知不覺間,沉睡過去,再也沒有落入那個可怕的夢境。
直到她沉沉的呼吸聲傳來,他知道她已經睡着,這才動了一下,薄脣吻在她的脣角。
“睡吧,唐寶。”
……
第二天一早,顧逢時開車載着唐妤去了警局。
木白還在那裡,唐妤終究不能放心。
從車上下來,唐妤看着面前的藍色牌子,心裡還是存着恐懼。
顧逢時走上來,展臂攬住她的肩膀,她擡眸看向他,他緊了一下手臂,沉聲說:“進去吧。”
點點頭,兩人邁步進了警局。
“我想問一下柏亦央的情況。”唐妤淡聲說。
警察擡頭看了唐妤一眼,沉聲說:“柏亦央已經被保釋了,等一下你就能看見他了。”
“被保釋?”唐妤驚訝,“是誰保釋他的?”話音剛落,只聽一道沙啞的男聲響起。
“唐妤。”
唐妤回頭,就見木白麪色蒼白的站在那裡,而他身邊,站着一個穿灰色西裝手拿公文包的中年人,好像是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