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簡初晦澀而艱難地叫出了這個字,她都不知道是怎麼叫出來的。
這個男人,給了她生命,卻也把她推向了命運的惡齒,傷得她體無完膚。
簡沐明耷拉着腦袋,臉如死灰,他絕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到簡初,聽到叫聲,擡起頭來,眸色亮了下,瞬間黯淡下去。
二父女相對站着,竟然默默無言。
“求求你們,讓我跟我爸說會兒話,好嗎?”簡沐明蒼老頹敗的臉落入簡初的眼裡,是那麼的悽清。
小時候,爸爸還是給過她很多愛的,雖然現在與他漸行漸遠了,親情也淡漠疏離到了陌生的地步,可父女關係是無法割捨的。
她不忍心看着爸爸就這樣被帶走,因此用哀求的口氣朝着身旁的二個工作人員請求着。
辦公室裡領導模樣的人走出來,看了眼她,又看了看簡沐明,點了點頭說道:“既然是父女,那有話就快說吧。”
“謝謝,謝謝。”簡初彎腰道謝。
簡沐明與簡初又回到了辦公室裡。
“爸,簡洛氏集團怎麼會落成這個樣子?”簡初的面色發白,顫聲問道,渾身像被抽了真氣般無力。
簡沐明眸眼灰暗,嘴脣哆嗦了下,避開了這個沉重話題,只是鄭重地說道:“初初,既然已經出來了,以後就好好做人,不要再任xing了,這一次爸爸能幫你,以後爸爸再也不會有那個能耐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了根菸出來,放到嘴裡,用手拿着打火機,手指輕顫動着,幾次也沒能點燃。
簡初接過來,打亮了,給他點然上。
深深吸了幾口煙後,他的情緒才平復了些。
簡初胸中又悶又痛,從繼母的口中得知,她入獄後,爸爸就傾盡一切爲她奔走,這纔有了今天的結果,父女情份還是有的。
雖然當得知他徹底拋棄媽媽後,內心裡對他的失望曾達到了極點,可此刻,看到他的慘況,她心如刀絞,再也抑制不住,眼淚大顆大顆的滑落了下來,泣不成聲。
“初初,在婆家要好好做人,厲家是個大家族,要懂得與家人和睦相處,懂得留住厲容銘的心。”簡沐明深吸了口煙後,再度叮囑道。
“簡洛氏集團已成定局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一切就讓它過去吧,我罪有應得。”
簡沐明的話蒼老而又滄桑,毫無鬥志,這是簡初第一次看到如此的爸爸,他像一根枯枝已經耗盡了生命裡的能量,只能任北風肆意摧殘,及至永遠的消失。
簡初感覺自已快要崩潰了。
“初初,爸爸要走了。”簡沐明又深吸了口煙後,這才沉聲說道,語聲還算平靜。
“以後,你要照顧好你媽媽,她也不容易。”
這樣的一句話激起了簡初無數的心事,痛定思痛,這纔想起今天過來的目的了。
“爸,媽病了,腦上長了個瘤,已經住院開刀了。”她擦乾了淚,擡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
“媽媽很想您,我希望您能去看望下媽媽,畢竟媽媽是那麼的愛您。”
簡沐明怔住了,臉上的灰敗更加黯黑如海,嘴角抽搐了下,爾後只能是無力地搖了搖頭:“初初,我對不起你媽,以後你要好好孝敬她,她是個好女人。”
說完這些,他不再說話了,轉過了身去,朝着門外走去。
簡初的心痛到了極點。
爸爸的背影是那麼的沉重與淒涼。
簡初第一次感覺到了人生的無奈,甚至在她自己入獄時,都沒有這樣的心灰意冷過。
“賤人,還好意思過來看戲麼。”簡沐明被帶走後,許如梅瘋了般衝進來朝着簡初惡毒的罵道。
簡初眼裡的寒光點點迸裂。
這個噁心的女人,如果不是她摻和進她的家,勾引了她的爸爸,現在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媽媽也或許不會得那樣的病。
媽媽可是活生生被氣成了這樣的!
這點簡初再清楚不可。
“閉上你的臭嘴,賤女人,你沒有資格來罵我。”她扭過身去,忍住滿心的悲痛,怒喝出聲。
“呵呵,現在你終於如願以償了,得意了,可不要忘了,你終究還姓簡,這樣心狠手辣地來對付你的親爸,對付簡絡氏集團,吃裡扒外,會遭天譴的。”
許如梅並沒有被簡初的怒喝嚇住,反而竭斯底裡地吼叫了起來,聲聲帶着淚。
簡初一時竟聽不明白她話裡的意思,有些失神地站着。
許如梅看到她這副模樣,認定了是她心虛了,冷笑連連。
“你不是說要讓我家破人亡嗎?現在你可算是達到心願了,可你好好想想,最終害了的人是誰?現在被帶走的人又是誰?你這樣做對得你爸嗎?真沒想到,你這女人的心會是這麼的惡毒。”
那天簡初在客廳裡說過的,終有一天會讓她家破人亡的,她要奪回屬於她的一切,才這麼快,她就達到目的了。
許如梅號啕大哭,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沐明早就不愛你媽媽了,你就同你媽一樣的賤,死纏着男人,靠勾引男人來過日子,我呸,你不會有好報的。”許如梅越說越激動,恨不得撲上來把簡初給吃掉。
“住口,你到底什麼意思?”簡初實在來不及與她計較這些羞辱污罵她和媽***話,只被她的‘心狠手辣對付親爸,對付簡絡紙集團’這句話給徹底震懵了。
這話裡行間的意思似乎還與她有關,那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少裝了,這天下誰不知道是厲容銘整垮了簡洛氏集團,是他栽贓陷害了我們簡絡氏集團,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們這小小的二流公司哪有可能去偷那麼多稅,這不是刻意栽贓又是什麼?”
許如梅用手指着簡初,咬牙切齒地說道,“這都是你這個狐狸精的意思吧,纔剛出獄,爲了替你那個沒人要的媽報仇,在家裡要不到錢,就用這個辦法來整垮我們,真的太狠毒了。”
許如梅如數家珍般,一字一句地控訴着她。
簡初無異於菩提灌頂,大腦一陣陣清明。
原來簡絡氏集團破產竟然是被厲容銘陷害逼迫的!
腦中轟轟響着,後退了幾步,臉上慘白至透明。
不敢想,不敢問,她真的無言以對!
厲容銘恨她,一直都在想盡辦法來羞辱她,如果是他來陷害簡絡氏集團,這又有什麼不可能呢!
一切皆有可能啊!
她再也沒有了任何話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許如梅望着她踉踉蹌蹌的背影,嘴角浮起絲陰冷的笑。
這個女人還真不簡單,出獄回來後竟然還能勾引到厲容銘那樣的男人,她可是聽說,最近厲容銘不僅沒有跟她離婚,竟然還破天荒地開始回家過夜了。
這簡直是不可思議呀!
清冷的風從四面朝簡初包抄過來,直直地竄進了她的身體裡,竟然絲毫感覺不到冷,而她的心竟比這個還要冷上千倍萬倍。
昨天,她剛去天勝集團上班,就被告知,她已經被調到業務部去上班了。
她打聽過了,業務部有基本薪水,還有業務提成,如果做得好,一個月的收入會很可觀的。
原以爲這是厲容銘發的善心,畢竟那天晚上,他們合二爲一,他在她身子裡橫衝直撞,任意索取。
雖然沒有什麼感情,但好歹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吧,可沒想到纔不到幾天的時間,他就如此對她及她的家人。
厲容銘,我要與你誓不兩立!
她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夜,如墨一般的黑,北風驟起,吹落了一地黃葉,光禿禿的樹枝在風中吱牙叫着。
僅僅在出了一天太陽後,夜晚,北風又開始肆掠起來,看來明天又要下雪了。
簡初坐在御龍閣門前護宅河岸邊的長椅上,一動不動。
護宅河,橫貫整個明龍閣,支流匯入城邊的雲江。
所有的明龍閣裡面的樓宇都是沿着護宅河而建。
厲老爺子認爲,明龍閣之所以能興旺昌盛,全是因爲風水獨好,而風水又是緣於護宅河。
因此,厲老爺子非常看重這條護宅河,幾次大動土木工程建設,終於成就瞭如今這護宅河二邊茂盛的植被,原汁原味的大自然風情。
水聚則財多,清清的護宅河流水潺潺,帶來了生機,也帶來了財運。
不得不說,護宅河已經成爲了明龍閣不可或缺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只是此時,於簡初來說,只有無比的寒意。
哪怕手腳凍得失去了知覺。
她也不想回去。
很晚很晚後,簡初才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來,整個人眼前一黑,差點栽倒下去。
手腳因爲坐得太久,已經麻木到毫無知覺了。
她拖着麻木的腳,一步步朝着御龍閣走去。
“少nainai,您終於回來了。”
容姨正在客廳裡焦急地踱着步,都這麼晚了,還沒有看到簡初回來,這個點早已過了明龍閣的明文規矩了,這會對簡初很不利的。
當看到簡初的身影出現在客廳時,她立即迎了上去。
簡初的臉色白得嚇人,眼珠子都是僵直的,全然沒有了往昔的靈氣。
容姨驚訝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今天下午厲容銘派來的禮儀專家可是坐在這裡白白等了少nainai一個下午的,後來實在等不到了人才走的。
難道是因爲這個事情,少nainai被少爺牽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