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的漫漫長夜,她孤身一人呆在異國他鄉,每每這樣想着,心裡都會害怕。
她是真的害怕孤獨,害怕寂寞。
如果能有個孩子伴着她,應該會好點。
只是這樣對孩子太不公平了。
那天,在挪威酒店的藥店門前,厲容銘發現她買了避孕藥,怒聲喝斥着她,對她又是威脅又是安撫。
其實那一刻看到厲容銘是如此堅定地想要個孩子時,她的心裡是多麼的驚喜,那一刻,她就妥協了,就下定決心不會再吃避孕藥了。
後來,他與她形影不離,二人恩愛不已,她壓根就忘了這回事了。
可現在,美好的夢被摔得粉碎,終於從夢裡驚醒了,只是醒來後才發現現實是那麼的殘酷。
昨夜挪威酒店的總統套房裡。
厲容銘全身溼透,手裡握着一瓶高度白酒,邊喝邊歪歪斜斜地走了進來。
終於站立不穩,一頭栽倒在了地毯上。
“小初,老婆,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絕情?那可是我們的孩子啊,爲什麼要殺了他,我不想離婚的,不想離開你的。”厲容銘赤紅着臉,醉眼朦朧,喃喃念着,仰躺在地毯上。
從天勝集團總裁室裡出來後,他沒有回明龍閣,而是直接來到了這裡。
曾經在這裡,他與簡初恩愛纏綿,水ru交融,那麼的美好。
纔剛走進來,哪怕是醉得不省人事,那些過往還是清晰地從腦海裡一一浮過,頓時心痛如絞,一仰頭整瓶酒又倒進了胃裡。
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手握着空酒瓶不停地往嘴裡倒着,卻倒不出一滴酒來,沮喪的摔到了一旁。
“酒,我要酒,拿酒來。”他赤紅着臉,眼神空洞,口乾舌燥,手在空中亂舞着,一會兒後,頭一歪,倒在地毯上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離落和楊律師趕過來時,滿屋子裡都是刺鼻的酒味。
厲容銘仍然和衣睡在地毯上,像頭死豬,一動不動,鼻子裡呼出的都是粗重火熱的氣息。
昨晚離落把他送回總統酒店後,厲容銘就把他趕走了。
早上醒來時,離落擔憂着他,不斷地撥打他的電話號碼,明明電話是通的,卻沒人接。
昨晚厲容銘的狀況確實太不好了,離落太擔心,大清早就朝着酒店裡趕來,正巧碰上了楊律師,這才知道昨天厲容銘就通知了楊律師今天大早來挪威酒店找他的。
二人一同找了豐子凱纔開得了門走進來。
“厲總,厲總。”進得屋來,滿屋的酒味,厲容銘正和衣睡在地毯上,離落心中一酸,快步上前來扶起了他。
厲容銘緊閉着雙眼,雙頰通紅,嘴脣乾裂,被離落扶到牀上還沒有醒來。
“不好,厲總髮燒了。”離落看到厲容銘的臉實在紅得不正常,用手一探,很燙手,心中焦急,脫口而去。
離落怎麼也不會想到,來這裡之前,厲容銘就站在雨中喝酒,渾身都是溼透的,竟然就這樣和衣睡幹了。
“快送醫院去。”楊律師見此情景,不敢怠慢,立即說道。
二人合力把厲容銘扶了下去。
厲容銘從渾渾噩噩中睜開眼來,四周竟是清一色的白。
頭痛欲裂。
“這是在哪兒?”他喉嚨嘶啞,暗聲問着。
“厲總,您發着高燒,好好休息下吧。”離落聽到他的聲音忙走近來安慰着。
發燒?厲容銘眼眸又掃視了四周一眼,確認這是躺在醫院裡,而手背上還掛着吊瓶呢。
“厲總,我買了點稀飯,喝點粥,昨晚,您喝太多酒了。”楊律師端着稀飯走了進來。
厲容銘乍一看到楊律師,先是一怔,爾後想起了什麼,嘴角邊竟是一抹苦笑。
終於想起來了。
昨天是他通知楊律師今天過來陪他去民政局辦離婚手續的。
纔想到‘離婚’這二字,竟心中一緊,那種錐心蝕骨的痛又開始涌上心頭。
“現在幾點了?”他擡起佈滿血絲的眼暗啞着嗓音問楊律師。
“厲總,現在快十一點了。”楊律師看了看手機答道,“外面還下着雨,您又生病了,要不,我通知少nainai……簡小姐改日再辦理離婚手續吧。”
意識到這個時候叫少nainai似乎有點不妥,又直接把簡初的稱呼改爲了‘簡小姐’。
誰知厲容銘眸裡痛意一閃,立即閃過絕決的冷漠,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吊針,站了起來,低低喝聲“走,我們現在就去。”
話畢低頭朝着外面走去。
剛走幾步,回過頭來,拿過公文包,從裡面取出一副厚厚的墨鏡戴上,又換上了一件黑色的高領單風衣,這才健步如飛。
“厲總,先吊完瓶吧,不差這麼一會兒啊。”離落心驚驚地跟了出來。
厲容銘臉無表情,扶了扶墨鏡,好似沒聽到般。
離落搖了搖頭,嘆息了聲,這次少nainai真的做得有點過份了,是真的傷到少爺的心了,再怎麼說肚子裡的孩子也應該告訴下當爸爸的,不能就這樣悄沒聲息的打掉了啊。
哎,這次看來厲總是真的死心了,他們之間已無回頭路了。
這樣想着,唏噓不已。
風吹在身上並不冷,有絲暖意,可簡初卻冷得發抖。
在外面站了快一個多小時了,還沒有看到厲容銘的身影,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這傢伙會不會反悔了,放她鴿子呢。
這樣想着,心中有些慌,身子也有些倦怠,收了雨傘,走到了民政局的大廳裡,坐在了塑料椅上繼續等。
不管怎麼樣也要等到下班時分,明明是楊律師打來的電話,不會錯的。
一對對前來的新人,喜氣洋洋,也有形同陌路的男女,雖然一前一後,也是成雙成對,可唯有她孤零零地坐着。
手放在肚子上,心中泛酸,不時有想要孕吐的症狀,渾身更是無力,靠着坐椅軟軟坐着。
她固執地等着他。
其實,真有這麼迫切地想要離婚嗎?
不,孩子,媽媽只是爲了保護你。
如果不離婚,如果還讓人知道她懷了厲容銘的孩子,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中槍?躲在暗處的雪寒鬆,喪心病狂的雪薇還不知會要做出什麼樣的舉動來傷害她和孩子。
前幾天在圖書館的一幕真的讓她觸目驚心,只要想起全身都會冒着寒氣。
不知什麼時候,大門前一暗,一個身材頃長的男人走了進來。
只在進來的瞬間,坐在大廳門口處的簡初就感覺到了那樣的一股氣息,曾經讓她熟悉心安的氣息在空氣中緩緩瀰漫,竟讓她有種莫名的心安。
此時的男人戴着墨鏡,一身瀟灑的黑風衣,冷酷而又狂跩,臉無表情,渾身散發出清冷的寒氣。
簡初葛地站了起來迎上去。
可男人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朝着前面冷漠地走去。
簡初微抿脣,也沒有跟他打招呼了,就跟在他的後面走着。
二人已形同陌路。
離婚手續很簡單。
現代社會,離婚手續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簡初從包裡拿出了早已準備好的一切證件,一股腦地放到了工作臺面上。
厲容銘則直直坐着,沒有任何動作。
“先生,您的呢?”工作人員接過簡初的證件看了看後,才把頭扭向了一動不動坐着的厲容銘。
厲容銘的墨鏡又厚又大,看不清眸裡的神色,嘴角處凝着寒霜,周圍的氣壓很低。
“阿銘,你的證件呢?”看到厲容銘這個模樣,簡初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這傢伙不會在玩什麼名堂吧,此時的她已經爲此精力交瘁了,不希望再出現什麼幺蛾子了,只想快點結束掉這一切好回去好好睡一覺。
她已經很累很累了。
如果只是她一人,他愛拖着就拖着吧,可現在爲了孩子,特別是在圖書館出了那個事情後,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聽到簡初如此迫切離婚的聲音,厲容銘的心狠狠抽了下。
可他仍然如雕像般坐着,對簡初的問話置若罔聞,好像她不存在般。
正在簡初與工作人員都弄不清他的意圖時,只見楊律師匆匆趕了過來。
“厲總,這是您的證件。”楊律師從包裡拿出了厲容銘的所有證件資料放到了厲容銘的面前,恭敬地說道。
衆人這才明白了一切,暗自鬆了口氣。
厲容銘伸出白哲的五指放在面前的證件上緩緩向前面移了移,移到了工作人員面前。
只不過是一次簽字而已,這一切很快就要結束了。
“請簽字吧。”工作人員很快拿了份協議放到了簡初的面前。
“好,謝謝。”簡初低聲道謝。
拿起筆,望着女方簽名那一欄時,簡初的視線模糊了,她儘量控制住負面情緒,胃裡面在一陣陣翻攪,爲了怕自己吐出來,她握起筆,快速簽下了自已的大名,爾後伸手捂住了脣。
“先生該輪到您了。”厲容銘仍然如雕像般坐着,戴着墨鏡的臉冷得沒有一絲表情。
身邊這個女人拿起筆快速簽名的動作,又讓他心抽痛。
她簽名時竟是那樣的神速,彷彿他就是毒藥,想要急於甩掉般。
他身子微微前傾了下,緩緩拿起了檯面上的筆來,筆尖落在紙上的瞬間,簡初的心也都提了起來。
爾後看着他一筆一劃的簽下了自已的大名時,那一瞬間,她的心也已經碎成了一片片,再也無法重合了。
“先生,小姐,手續辦完了,可以了。”工作人員遞上了二本離婚證書,一人一份,原來的結婚證被收了回去。
空氣裡的氣息壓抑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