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去那邊坐下吧,爺爺寫完這個字馬上就來。”厲義欽淡淡說着,又低下了頭來繼續寫起了紙上那個沒有寫完的字。
厲容銘只好走到那邊的沙發上坐下來。
沙發面前的紅木茶几上,正燒着熱氣騰騰的開水。
厲容銘知道爺爺的喜好,先去冼手盆冼乾淨手後走來替爺爺泡起上等綠茶來。
一會兒後厲義欽也冼乾淨手後走了出來,在厲容銘對面的沙發上坐定。
“爺爺,請喝茶。”厲容銘把面前泡好的熱茶雙手端着恭敬地遞了過去。
“嗯。”厲義欽接過茶來,慢慢呷了口,這才擡頭問道:“阿銘,今天過來找爺爺有什麼事麼?”
厲容銘也無意於隱瞞什麼,開口就直說道:“爺爺,您昨天叫我回來想必也是爲了這件事吧,那我今天來找您也是爲了這件事。”
“哦,那你先說說是爲了什麼事,看我們爺倆是不是想到一塊去了。”厲義欽眯了眯眸眼,呵呵一笑。
“爺爺,雪薇昨天被歹人綁架了。”厲容銘擡頭,滿臉的凝重,乾脆說出了目的。
厲義欽臉上的肌肉動了下,渾濁的雙眼裡迸裂出一道清冷的光,臉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大的變化。
厲容銘捉摸不透爺爺的心思,只是看着他,心裡有些突突的跳。
不得不承認每次面對着爺爺時,他的氣場都會讓他心裡惴惴不安的。
“嗯,管家已經告訴我了。”厲義欽也很爽快,直接承認了,慢條斯禮地揭開了手上茶杯的杯蓋,輕軟吹了吹香濃的茶水,慢慢呷了口後,閉目欣賞着茶的甘香。
“爺爺,那我們是不是說的同一件事呢?”厲容銘打量着厲義欽的表情,試探着問道。
“算是,也算不是。”厲義欽仍然慢條斯禮的模樣。
“爺爺,您這又是什麼意思?”厲容銘滿臉驚訝地問道。
厲義欽笑笑,又喝了口茶後,眼裡的光仍然凌利。
“阿銘啊,簡沐明現在被抓走了,你有什麼打算嗎?”厲義欽不談雪薇的事,卻問起了簡沐明的事來。
厲容銘驚愣半晌,說不出話來,不知爺爺是什麼意思,現在這個情況貌似雪薇被抓更重要吧!
“爺爺,我已經派人在跟進了,儘快保釋出來,畢竟他是我的老丈人。”厲容銘想想後,如實地說了出來。
厲義欽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
“暫時先緩一緩吧。”
“可是爺爺,簡沐明是簡初的親爸,她很在乎的。”厲容銘耳邊想起了那個壓抑哭泣的聲音,心裡莫名的痛了下,滿臉的緊張。
“怎麼,你心疼了?”厲義欽嘴角有看不見的笑意,不動聲色地問道。
厲容銘的臉一紅,支吾着,面有尷尬。
“欲速則不達。”厲義欽笑笑,別有深意地說道:“阿銘,多事之秋,有些事情急不得,簡沐明在感情方面有失檢點,簡洛氏集團之所以會陷入如此境地,他也有着不可推缷的責任,是該讓他看清楚一切了。”
厲容銘愕然。
“阿銘,雪薇在我家出了事,你該怎樣向雪寒鬆交差?”厲義欽終於回到了厲容銘關心的這個問題上來,非常嚴肅地問道。
厲容銘臉色微變,心中的不安加大。
這也正是他頭痛的問題,不僅關係到厲家的名聲,最主要的還是……
“爺爺,我正是來找您商量對策的。”厲老爺子可以說是簡初的後臺,又是家主,此事找他是最好的辦法了。
“先把具體的情況說說。”厲義欽眼裡的光很渾濁,放下了茶杯,重重開口。
厲容銘於是把昨天發生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了遍。
“那現在警方怎麼說?抓到幕後主使人沒有?”厲老爺子白眉輕輕一擰,眸光跳躍着。
厲容銘面色沉重,搖了搖頭,“爺爺,那幾個小混混交待說他們只是收人錢財,替人辦事的,甚至連具體是什麼人都沒有見過呢,更別說其它了。”
厲義欽取下了老花鏡擦拭着,眼睛只是望着他:“那你覺得呢,他們交待的對不對?”
“爺爺,這個還真不好說,可這都是警方審查出來的,應該錯不了的。”厲容銘沉吟着。
“這麼說指使這些小混混害雪薇的是一個女人了。”厲義欽的眉毛輕鎖了起來,聲音很重。
厲容銘心中猛地跳了下,點了點頭說道:“按他們說的應該如此,但還缺少證據來證明。”
“那你認爲呢?”厲義欽沒有說什麼,盯着他反問。
“爺爺,這個事情確實詭異,可我現在從雪薇那裡還得到了一個重要證據,這個證據是很明顯的。”厲容銘說到這裡,心裡都是莫名的緊張,這樣的事必須要告訴爺爺,甚至需要爺爺來拿主意。
“什麼證據?”厲義欽的目光威嚴起來,沉聲問道。
“這個。”厲容銘微嘆口氣,手裡像拿着千斤重擔般,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紙條遞給了厲義欽。
厲義欽接過來,扶着老花鏡仔細看了起來。
一會兒後,他擡頭:“這麼說,你已經知道這個紙條是誰寫的了?”
厲容銘臉色一變,猶豫了下,又遞給了厲義欽一張寫滿字的紙。
“爺爺,您看下,這二張紙上的字是不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望着厲義欽滿臉疑惑地看着紙上面的字,他在旁邊小心認真地問道。
厲義欽是什麼人,很快就明白了厲容銘的意思,拿着二張紙上的字對比了下後,點點頭說道:“不錯,非常像。”
厲容銘的心猛烈一跳,這一刻,他多麼希望爺爺說,不,這不是同一個人寫的,可事實是爺爺也像他這樣認爲的,確認了這些筆跡。
“爺爺,這張紙上的字是我今早讓簡初做的筆錄。”他的手指着一張寫滿了字的紙,臉色發白,艱難地說道。
說完,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厲義欽,端詳着他的反應。
厲義欽似乎在預料之中,臉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那你有什麼打算?”他擡起眼,老花鏡後的眸光咄咄逼人。
厲容銘面色幾變,心裡像有個小鹿在撞,緊張不安,結結巴巴地說道:“爺,爺爺……如果這事真是簡初所爲,她,很有可能再次面臨牢獄之災啊,爺爺……我就是因爲不知道要怎麼辦纔過來找您的。”
厲義欽很久都沒有說話。
空氣裡的氣氛異常沉重。
“這很好嘛,你不就是希望她出事麼?”厲義欽忽然一副置之事外的表情,聲音很淡漠。
“不,爺爺。”厲容銘幾乎是脫口而去,“簡初不能再去坐牢,絕不能,我不允許。”
他幾乎是沒有任何思索就開口否定了,語氣裡竟然有害怕乞求之意。
“爲什麼?”厲義欽眸色深了些,仍然是不動聲色地問道。
“爺爺,簡初,她是我的妻子,她出事我面子也不會好看的。”厲容銘手心出汗,很是緊張地辯解道。
“是麼?”厲老爺子呵呵一笑,並不以爲然,只是搖了搖頭,譏諷地反問道,“阿銘,如果我沒有記錯,二年前簡初出事時,你可是無動於衷,除了憤怒外,甚至是巴不得她入獄的。”
厲義欽這樣一說,厲容銘的臉一時脹得通紅,非常的難爲情。
“爺爺,上次她證據確鑿,我也是無可奈何,而且後來也已經盡力了。”他語聲晦澀,儘量這樣解釋着。
“是麼?”厲義欽忽然一聲冷笑:“那這次呢,證據不也是已經出來了麼?也一樣會證據確鑿的。”
厲義欽毫不留情地指了出來。
他所說的也正是厲容銘害怕的,也是他心煩亂緊張的根由。
“可是,爺爺,我不相信這樣的事會是簡初做的,憑我這些天對她的瞭解,她不可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厲容銘搖着頭,連連替簡初辯解道。
“這麼說,你似乎很瞭解她了嘛,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厲義欽調侃的一笑,譏諷地說道,“要知道法律面前沒有想當然,只有真憑實據。”
“這個我知道。”厲容銘俊容晦暗,吶吶答道,心情更加煩亂。
“我可要提醒你,這次,受傷害的可是你心愛的女人雪薇,好好權量下吧,不要將來後悔。”上次,簡初害死的只是雪薇的媽媽,厲容銘就已經沖天怒火了,直到今天還在像對待仇人那般對待簡初,厲義欽並不認爲上次的事件只是有損了他的面子,厲家的名聲。
究其原因,根本就是他的情感天平失衡了。
那這次呢,幾乎是正中要害,直接傷害到了他心愛的女人了,厲義欽很想看看他的態度。
長期以來,厲義欽對厲容銘最擔心的地方就在這裡,這也是厲容銘最大的弱點:對感情一根筋,死心眼或者說是缺心眼,認定了的事情沒人能拉回頭,他爲此做了這麼多年的努力都是白費。
他這個孫子在事業上精明強幹,有手段,可在感情上有時真是近乎白癡。
雖然是人都會有個缺點,但作爲一個有雄偉壯志的男人來說,這可真不是好事。
完全就是死xue。
很顯然,雪薇這次事件就是因爲對方看中了厲容銘的死xue才弄出來的,也就是說對方是非常瞭解厲容銘的。
因此,他要提前給他打預防針,讓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是爲了讓他真正看清自己需要什麼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