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接過手機瞧了眼,是婦產科醫生打來的。
肚子裡的寶寶差不多快三個半月,她每個月都去那個醫生的科室胎檢。
等聽完電話後,米娜的臉色倏然變了,慘白的像個失血過多的病人。
“趕緊抓緊時間來醫院一趟,越快越好。”
“好的,我知道,付醫生,謝謝你。”
她的母親關切地問,“米娜,怎麼接完電話你的臉色那麼糟糕,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可能是被風吹的有點冷。”米娜強顏歡笑,隨意地扯了個理由。
不遠處,染璟楠正和商業上的夥伴侃侃而談,他的目光時不時飄向染夕夏的身上,陰鷙而深情。
可是,他那份濃厚的情意,永遠都不會給她,永遠都不會!
想到這裡,米娜恨恨地咬緊牙關,一條嫁禍的毒計在腦海裡新鮮出爐。
染夕夏,既然你不仁,不知廉恥地勾走了染璟楠的魂,就別怪我不義!
訂婚宴席一直持續到下午五點,客人才陸陸續續地走完。
唐梓川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他決定兩天後向唐家遠動手,所以,元旦這日,他讓自己放縱了一把。
整個下午,男人一直陪着小東西不停地吃吃喝喝,十分有耐心。
最後,染夕夏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笑得很不好意思,“唐大叔,我是不是很能吃啊?以後和你在一起了,你會不會嫌棄我吃的太多?”
“大叔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錢,養活你還是綽綽有餘。”
男人的一句話,逗得染夕夏喜笑顏開。
彼時,初冬的陽光灑在小姑娘的臉龐,細嫩得猶如初生嬰兒的肌膚,在陽光下,閃爍着聖潔溫潤的光芒。
她就像是來自森林裡最純善的小精靈,不由自主地誘發男人最深處的渴念。
唐梓川伸出手,修長漂亮的指頭,輕覆上去,緩緩地來回摩挲。
他的動作十分熟稔,自然的像是曾經撫摸過千萬遍。
米娜早已驚呆。
同樣驚愕的還有念念不甘的染璟楠。
染璟楠的面色難看到極點,拳頭死死握緊,快步走向堆放美酒的長條桌邊,探手取了杯高濃度酒精的美酒,仰頭閉上眼睛一連喝了三大杯。
烈酒入腹,猶如一團火焰,在腹內熊熊燃燒。
那滾燙的熱度,幾乎要灼穿他全部的理智。
染璟楠再睜開眼,眸色一片猩紅,周身流露凌厲的氣息。
如果不是和唐梓川差的太遠,他絕對不會拱手相讓。
重重地吐了口氣,染璟楠安慰自己,忍讓只是暫時的,他一定會把染夕夏重新搶回來,無論是她的身還是她的心。
薛麗陪着染江走了一圈,有些疲乏。
染江挽着她往回走,兩人剛走了幾步,薛麗就看到衆目睽睽之下,唐梓川居然伸手撫摸自己女兒的臉蛋,她那保養得當的臉上,立刻就變了臉色,慘白如霜。
“夏夏,你……”
她剛要叫出聲,被染江扯了下胳膊。
“還有客人沒有走,容易被人笑話,先忍一忍。”
“忍?江哥,我忍不下去了。”薛麗怒氣衝衝,卻還是明智地控制着怒火,把聲音壓到最低,“我真擔心再這樣下去,夏夏恐怕……”
恐怕的事情是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
染江畢竟在商場跌爬打滾多年,皺眉思索,支了個招,“我招呼其他的客人去和唐梓川寒暄,你趁機會把夏夏拉走。”
以染家今時今日的地位,能和唐家攀上關係,對染家有百利而無一害。
但薛麗不知道出於何種緣故,死活不同意染夕夏和唐梓川有關係,染江雖然感覺有些可惜,卻也十分尊重她的意見。
只要是薛麗開口,無論對錯,他都願意支持她,毫無怨尤。
“行,我聽你的。”
薛麗嘆了口氣,和染江並肩朝染夕夏走去。
此時,染夕夏完全預料到老男人會突然向她發起撩.騷模式,不免怔怔發懵。
唐梓川瞧不得她呆萌的模樣,一副“任君採擷”的乖巧,愈發激出他體內的惡劣因子,手下的力氣加重了兩分,把小姑娘粉團般的嫩臉捏成奇形怪狀。
“唔,唐大叔,放手啊,我不是麪糰,想怎麼捏就怎麼捏?”
染夕夏氣鼓鼓的,剛要炸毛,被迎面而來的薛麗一把拽着,待她回過神,薛麗拉着她朝無人的角落裡走去。
“媽,你這又是怎麼了?”染夕夏沒好氣地掙脫薛麗的手腕,站在原地生悶氣。
“夏夏,聽話啊,媽可都是爲了你好。”
“爲了我好爲了我好,我實在看不出來哪裡爲我好?”染夕夏苦惱地撇嘴,“媽,我是真心喜歡上了唐大叔,我也已經滿了二十歲,是個成年人,你能不能讓我自己做一次主?”
“不行,處理這件事,媽什麼都可以依你。”
薛麗不顧染夕夏的推拒,再次拉住她的胳膊,把人往客廳裡扯,“夏夏,其實嘉煜那孩子就很不錯,你如果和他在一起,媽是一千個一萬個放心。”
“可是我對他沒感覺。”
別看薛麗瘦弱纖細,力氣卻不小。
染夕夏掙扎了幾次,都沒有掙開,只能任由她把自己帶進客廳,坐在沙發上,兩母女大眼瞪小眼。
“感覺是可以培養的。”
“媽,我找個有感覺的男人,爲什麼要去和一個沒感覺的男人培養感情,你這邏輯完全行不通。”
染夕夏幾乎要氣炸了,睜大眼瞪薛麗。
薛麗卻靠近她,遞過來一杯奶茶,“夏夏,你不懂,媽也是有苦衷的。”
“你不說出來,我當然不懂。”
“夏夏,就當媽求你了,從今往後,你務必斷絕和唐梓川的一切來往。”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麗柔和的眸子裡,卻閃現悲哀而冰涼的幽光,死死地看着染夕夏,彷彿只要她說一個不字,她就會脆弱如同雞蛋,一敲就碎。
染夕夏被這樣的薛麗嚇呆了,她驚慌地嚥了咽口水,“媽,你讓我想一想。”
一邊是相依爲命的母親,一邊是待她千般好的老男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到底要怎麼辦?
一時間,染夕夏陷入兩難。
等她再次回過神,天色近黃昏,沙發上只有她孤零零地坐着。
勞累了一天,薛麗大概是回房休息去了。
染江送完最後一批客人,才晃悠悠地踏進大廳。
染夕夏看向染江問道,“爸,唐大叔呢?”
“他走了,臨走前說公司有急事。”
染江是過來人,懂得男女情愫暗生之時,最是牽腸掛肚,慈愛地拍了拍染夕夏的肩膀,“夏夏,別擔心,你媽媽那邊,我會盡力幫你勸導。”
至於勸導後的結果,就不是他能決定的。
“謝謝爸,只要你開口,一定管用。”
被染江勸說了一通,染夕夏的心情總算好了點,跑進二樓自己的房間,脫掉身上的晚禮服,換上咖啡色外套和牛仔長褲。
晚上,染璟楠和米娜從周家回來,一家五口包括染夕夏,還算融洽地吃了頓晚飯。
飯後,米娜藉口喝醉了,賴在染家沒有去早就佈置好的新房。
染夕夏心知肚明,染璟楠的房間就在她的對門,米娜這個心胸狹窄的女人住下來是故意要氣自己的。
她的心中忍不住冷笑。
染璟楠巴不得留下來多看染夕夏幾眼,便沒有反對米娜要留下來的舉動。
聊了一會兒,染夕夏找了個藉口走進房裡。
“咔嚓”!
染夕夏重重地鎖上房門。
她一頭栽倒在牀上,把臉蒙在棉被裡,不吭一聲。
這是她生活了十多年的染家,可她再也找不到繼續呆下去的渴念。
染夕夏緩緩吐了口氣,明天吧,明天她就回學校,哪怕是一個人留在公寓,也比這裡強。
走進洗手間梳洗後,染夕夏換了藍色的珊瑚絨睡衣,躺在牀上胡思亂想了一番,染夕夏終於沉沉睡去。
下半夜,她被噩夢驚醒。
醒來後,擡手朝額頭按去,只摸到一手的溼冷,那上面早佈滿一層冰涼的冷汗。
口乾舌燥的厲害,染夕夏摁亮水晶吊燈,套上棉拖鞋,打開房門,走廊上留有橘黃色的路燈,散發着溫暖的光芒。
其他人大概都進入夢鄉,四周寂靜無聲。
染夕夏的房間沒有備茶水,她只好放輕腳步,沿着走廊,緩緩走向一樓。
廚房的冰箱裡,有儲存的礦泉水。
染夕夏取出一瓶,擰開蓋子,倒入乾淨的杯中。
水太冰,無法入嘴。
她走到飲水機邊,接了開水兌進去。
等杯子裡的水溫差不多,染夕夏才仰頭一飲而盡。
解完渴後,她又感到有點餓,蹲下身再次翻冰箱。
只見有各種水果,也有包裝的魷魚絲之類吃食。
染夕夏毫不猶豫地撕開袋口,捏了一大撮放進嘴裡,用力地咀嚼。
吃着吃着,她突然咧嘴大笑。
年少時,她的世界裡,除了染璟楠,還是染璟楠。
她以爲這輩子她只會和染璟楠至死方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在染璟楠訂婚的大喜日子,她能沒心沒肺地吃吃喝喝,甚至大半夜都有吃肉的胃口。
原來,光陰才最是無情,走着走着,感情就散了。
啃完一包魷魚絲,染夕夏的胃部不再空虛,掛着滿足的笑容,她緩步拾級而上。
上到最後一層臺階,米娜站在那裡,朝她陰陰冷笑。
“你想幹什麼?”染夕夏陡然心生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