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翟家的人都不知情，知道的話，翟華不會嫁給你爸的。直到現在，翟家的人還被矇在鼓裡呢。”
衛小妹雖然不想說，但她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明確，跟她比起來，其實翟家也算是受害者。翟家不至於用強權搶了衛德這個女婿，衛德沒那麼優秀，翟家也不樂意做這種不道德的事兒。
所有的一切，皆是基於衛德對翟家的欺騙。知道衛德有老婆和孩子，像這樣的男人，翟家自然是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我看你最近的表現，說明你已經懂得，你有翟華這麼一個舅媽對你來說有多大的幫助。你爸要是沒娶到翟華，衛家不可能有今天，你爸也不可能當上連長。這一切，都是託了翟家和翟華的福，明白嗎？”
衛德娶翟華，所有的目的和意義，也僅在於此。
“媽，所以你的意思是翟家也是受害者，壞的全是我們家的人？你真這麼想的話，你爲什麼不告訴翟家人真相，把你的老公搶回來？”只要他媽說了，翟家一定會讓舅媽跟他爸離開的。翟家不說，指不定以他舅媽的脾氣，這事兒也沒法兒忍。
衛小妹手握成拳頭：“爲什麼，我爲什麼要這麼做？”衛小妹說到最後，眼眶都紅了，語氣之中滿是憤懣不平：“老天爺從來沒有對我公平過，善待我，我好不容易認命，只想跟你爸踏實地過日子，老天爺偏要讓你爸遇上翟華，兩人還成了男女朋友。既然老天爺從來沒有讓我過過好日子，憑什麼我要當那個好人，告訴翟家人一切？對於你小時候的事，你應該還有印象吧？衛家的條件不好，讓翟家的人知道你爸跟我的關係，搶回你爸，有什麼意思嗎？”
衛偉沉默了，雖然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他多少還是有一點印象的。鄉下那個家，破破爛爛。因爲家裡養雞的關係，院子的泥地上，全是雞鴨家禽的屎。
小的時候，所生活的環境一直是這樣的，衛偉也沒覺得沒有什麼不對的。可現在不一樣了，衛偉住的是高樓大廈，家裡都是潔淨的地磚和木板，牆也刷得粉白粉白，再回憶想鄉下時住的條件，衛偉一個哆嗦，表示接受不了。
“所以啊，揭穿了這件事情，你爸當不了兵，只能回老家種田。守着你爸這個老公，我一住不了大房子，二，沒好日子過。最重要的是，我吃再多的苦都不重要，但小偉，你不可以，媽捨不得讓你吃那麼多的苦。媽希望自己以前從來沒有享過的福，你都可以不要錯過。哪怕翟華後來變了，但跟以前比起來，媽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都沒有做錯。”
她兒子果然過上跟她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爲了兒子，什麼都是值得的。
“翟家的人自己沒弄清楚你爸是一個什麼樣的人，被你爸給騙了，這跟我沒關係。我是靠衛家養大的，我不可能背叛衛家。自己蠢，被衛家和你爸給騙了，怪不到別人的身上。小偉，你要記住，我們不做那種大壞人，但我們也沒有必要非讓自己成爲一個大傻叉一樣的好人。這些年來，你跟我都沒少吃苦，所以我們現在享受到的一切，都是我們應得的，你明白嗎？”
有付出纔有收穫，她跟兒子是有付出的，受了十幾年的委屈。現如今的生活，都是對他們的回報，她享受的心安理德。
衛小妹讀的書或許不多，可能真的是打小過慣了苦日子，有些想法還是比較成熟的。她知道，這事兒怨不到翟家，所有的一切皆是因爲衛德起的貪念以及衛母的慫勇，才使得他們母子倆以及翟家的人被欺騙，被傷害。這一招欺下瞞上，衛德跟他媽玩兒的是真的漂亮。
即便大家都是受害者，衛小妹也不覺得，她有義務要跟翟家統一戰線，爭奪回所有的一切。衛德這個老公靠不住，相反，倒是翟家帶給衛德的利益更能靠得住一些，讓她所吃的苦有回報。
確定了這一點，忍着兒子仇視的目光，衛小妹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吭過一聲。哪怕是後來衛德把衛偉接到平城來住，把她一個人丟在鄉下，衛小妹也愣是咬着牙挺過來。
“媽……”衛小妹的話，聽着挺普通的，也沒有什麼冷僻生澀在難懂的字兒，可是想理解這些話裡的意思對衛德來說，還是有點困難的：“媽？”
“你還年輕，唸的又是課本上的知識，所以想法難免簡單了點，真以爲所有的事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不過沒關係，你以後會明白的。記住媽的話，不要恨翟家的人，不要針對佳佳。但是，你也不用對翟家的人感到愧疚。你失去了一個‘爸爸’才能享受今天的一切，這些不是翟家白給的。但你也別蠢得跟你奶似的，自己一肚子壞水地算計人家，嘴上還把人說得一無是處。”
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衛小妹把她爲人處事的那一套，通通交給了兒子。
衛小妹說得挺薄涼的，不可否認的是，她的這種心態對她和衛偉的生活來說，的確是最好的。守着衛德，她只能依舊在鄉下種田。默認衛德娶了翟華，不過是再多苦幾年，看，現在的她，住着大房子，穿着新衣服，兒子都念高中了。
都苦了二十幾年了，她後來怎麼可能連區區幾年的苦都熬不住呢？前後回在一起沒三十年的苦，但如今藉着翟家的風，她已經撈回了十年的好日子。
心裡算盤噼啪響的衛小妹知道，怎麼算，都是她賺了。
衛偉從自己的頭上揪了幾根頭髮下來：“媽，你讓我緩緩，我，我有點糊塗了，這事情，還能這麼來，這麼想？”衛偉的確是被課本里的世界影響得不清，從來不知道，還有他媽這樣的操作。
他隱隱感覺到，他媽說的是對的，但是心裡又覺得特別不舒服，很多想法這會兒矛盾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