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偉航突然有些害怕,手術室的燈若是熄滅意味着什麼他最清楚,可能手術已經完成,楚婷婷已經轉危爲安,也可能醫生已經回天乏術,手術被迫中斷。
劉彥釗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恐懼,那種會吃人的恐懼。他大概已經做好準備,若是手術室裡走出來一個垂頭喪氣的醫生,摘下口罩就問“哪一位是病人家屬?”那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衝上去,先揍那醫生一頓再說。
手術室的門很快就打開了,章偉航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表面上非常冷靜,內心裡已經驚濤駭浪。
最先出來的不是什麼垂頭喪氣地醫生,而是一張病牀。隨後一大幫醫護人員推着病牀出來,章偉航鬆了口氣,緊張的神經鬆懈下來竟然都有着站不穩。
章偉航想跟上病牀,看看楚婷婷的情況,卻被劉彥釗攔住:“主治醫生出來了,和他聊聊吧。”
章偉航和劉彥釗一同走到主治醫生身邊,醫生看上去很疲勞。
“章先生,楚小姐的病情基本穩定,子彈射進胸腔,打中肺葉,現在已經被取出,沒有大礙。”聽到醫生這麼說,章偉航終於放下心來,還好子彈射偏了,沒有打中心臟,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劉彥釗拍了拍章偉航的肩膀:“讓醫生好好休息吧,我們去看看楚小姐。”
或許章偉航真是失去了主見,跟着劉彥釗轉身往病房方向走去。章偉航不知道他和劉彥釗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友好了,不過他此刻實在沒有力氣糾結在劉彥釗身上。
楚婷婷安靜地躺在病牀上,臉色蒼白,可以想像這一年下來她過得有多不好。
章偉航還記得那天在相親會上見到她,她倔強、不服輸,她骨子裡帶着一種韌勁,和此刻躺在病牀上昏迷不醒的她判若兩人。
“楚小姐需要休息,我就不打擾了。”劉彥釗轉身離開,經過門口的時候似乎聽到章偉航微弱的聲音:謝謝。”可聲音實在太輕,他回頭看了一眼,不能確認到底是不是章偉航的聲音。
還有
很多重要任務等着他,他也不便久留,只是看着這辛苦相愛的兩個人,真心覺得上天實在是太愛和他們開玩笑。
第二天有消息傳來,鄢雨珺受了重傷被送去美國接受治療,而她家族的大部分金融資產也全部從國內撤離。也有小道消息說亞洲的黑手黨被屠殺,隱藏在國內的組織不得不遷去日本。
不過究竟是什麼原因,誰也無從考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鄢雨珺這個事情終於得以解決。
可楚婷婷依舊沒有甦醒的跡象,這實在讓兩個人操碎了心,一個是章偉航無疑,另一個是一直在她身後默默關心她的劉彥釗。
一切辦法都用盡了,醫生給楚婷婷做了多次身體檢查都沒有問題,專家分析是因爲楚婷婷內心裡以爲自己已經死了,所以不願意醒過來。
因此,喚醒她的重任就落在章偉航的身上。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章偉航將楚婷婷抱到輪椅上,推着她出去曬太陽。
私家醫院的綠化做的很好,初春時節,各種花都已經競相開放。雖然她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章偉航相信她能夠感受得到陽光和花香。
在花園裡逛了一圈,章偉航推着她在一處花叢中休息。
怕她着涼,章偉航特地給她圍了一條很長的羊毛披肩,紫色的披肩在這樣溫暖的陽光裡特別耀眼。章偉航在她身邊的石凳上坐下,像講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一般,靜靜地說給她聽。
“楚婷婷,你一直以爲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在那天的相親會上,對嗎?”章偉航淺淺一笑,思緒像一瞬間跌進回憶的漩渦裡。
“其實,早在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就見過你,那纔是我們真正的第一次見面。”說到這裡,他朝楚婷婷身邊靠了靠,讓她的頭輕輕貼在她懷裡。
“那一年,你十九歲,彈得一手好鋼琴。你們學校要舉辦才藝大賽,ASD集團是贊助方。當時,在其實不那麼想來觀看比賽,可是命運就是那麼奇怪的東西,它非要你我相遇。”章偉航臉上忽然浮現出
一種幸福的微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長髮。
“我還記得,參觀後臺的時候,有個穿紫色連衣裙白色高跟鞋的小姑娘,一頭撞進我懷裡。長髮披肩,我能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薰衣草髮香。然後,她迅速往後退了一步,也沒有擡眼看我,只是輕聲說了路句‘對不起’,便迅速的跑走了。”章偉航回憶起楚婷婷當時的模樣,愈發覺得自己是在她最燦爛的年華里結識了她。
“後來,在比賽當中,我又看到了她,看到她彈鋼琴的模樣,小小的身體裡能爆發出巨大的能量,在一衆參賽選手裡特別突出。”章偉航說着,手指輕輕撫上她冰涼的耳垂,寵溺地揉了揉。
“你聽聽,你當時彈的是不是這首曲子?”章偉航拿出手機,悠揚的鋼琴曲播放出來,這是一首歌的伴奏,是楚婷婷說過只會唱給徐世遠聽的那首歌。
花兒在陽光的洗禮下朵朵嬌豔,鋼琴曲在花園裡如同一隻行走的仙子,讓每一處都生機無限。楚婷婷似乎感受到了什麼,睫毛輕輕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楚婷婷,我們一起經歷過生死,歷經千辛萬苦纔在一起,你怎麼忍心拋下我獨自去另一個世界?”
曲終,章偉航在她額頭輕輕一吻。
“咳…咳咳…”楚婷婷突然輕咳了兩聲,章偉航像得到了千年的寶藏一般,趕緊捧起她的臉。楚婷婷睜開眼睛就看到章偉航深情的目光,她還活着,活着真好。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似乎從他們第一眼見到就是上天神奇的一場安排。
“你終究還是不捨得我。”章偉航的脣覆上楚婷婷,在這花叢中深情一吻。這一刻,他只想就這樣直到地老天荒。
“咳咳咳…咳…”楚婷婷開始不停咳嗽,的確,子彈打中肺葉,她還沒有完全康復,就要挑戰這麼需要肺活量的“運動”,還真有些吃不消。
章偉航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笑容滿面的推着輪椅往回走。
花園一角,銳利的目光刺向他們,花瓣被扯落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