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然忘記了他是怎麼離開的,又是怎麼到家的,他對這一切都沒有了印象。茫然的的走進闊別已久的家,他沒有回家的一絲喜悅,整個人失了魂似的坐在沙發上,嘴脣不住的顫抖着。
“程然,程然,你還好吧?”齊晟很擔心的看着他。
前邊程然提出要單獨見一見犯人,順便問她一些事,他就去安排了。安排完,他本來想陪在程然旁邊的,但程然堅持要單獨見那犯人,拗不過他,他只好答應程然,誰知道答應出事情來了。
程然和犯人見面的第五分鐘,他忽然爆發出野獸一般掙扎的怒吼聲,撕心裂肺的聲音聽的人心肝發顫,等候在一旁的他們趕緊跑了進去,一看,全傻眼了。
只見程然揪着頭髮蹲在地上怒吼,右手還不斷的捶打着地板,伴隨他的怒吼聲是女犯人癲狂尖銳的笑聲,兩種聲音交織在一塊,落到人耳裡讓人頭皮發麻。
見面到此中止,臨走前,程然陰鷙的盯着那個女犯人,“我要她拿命來賠償,我要她生不如死,她別想這麼輕易的死去,她別想死的那麼輕鬆。”
程然很不好,他很不好,犯人的那番話徹底擊垮了他心底的最後一道防線,他陷入了害死侯婉婷的自責與愧疚中不可自拔。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一閉上眼晃動在他眼前的是婉婷臨死前掙扎、難受、哀求可憐的樣,這一想他就恨不得殺了自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死去。
程然崩潰了,短短几天,他就瘦的脫了人形,眼窩深深的塌陷進去,面容僵硬,精神頹靡,再也不見之前的意氣風發。
出事後,他的家人朋友輪番規勸,但是都不管用。
他沉浸在愧疚中不可自拔,滿心的悔恨,那份愧疚和自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恨自己,恨所有人,心底的那個結一直打不開,他無法釋懷。
那天他在機場的出言不遜,當天就被《金城時報》的劉姓記者斷章取義誇張的渲染成十分,言辭中字字抹黑他沒有身爲一個公衆人物該有的素養,強烈的抨擊的他不配做一個明星。
一石激起千層浪。
之前還有遺留下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解決,這下更有許多不明真相的羣衆被誤導,紛紛口誅筆伐他,跑到他微博下謾罵他,讓他滾出娛樂圈。
程然的形象一落千丈,形勢竟是比上回出事時還要糟糕。
AX的公關急急的做着最後的補救,但收效甚微,程然在民衆中的形象更糟糕,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程然的星途基本等於毀了。
這一些,程然全都顧不上了,從警局回來後他就躲在家裡,足不出戶。
程爸爸不辭辛苦從家裡趕到T市時,看到的就是他原先帥氣的兒子目光呆滯的坐在地板上,在他面前是一個插滿菸頭的菸灰缸和一堆七零八落的酒瓶子。
“程然。”程爸爸不顧旅途疲憊,跨步走到他身邊,一把拽過他,“起來。”
程然沒動。
“程然,婉婷已經走了,人死不能復生。你這樣,怎麼讓她走的安心?”
“我不想她走,我不要她離開。”
“那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繼續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生活下去?家人,事業都不管了?”
程然沒說話。
程爸爸雙眉緊鎖,目光沉沉的瞪着他,“從你出事後,你媽媽
明瞭暗裡因爲你的事不知道哭過多少回,每次給你打電話她都是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安慰你,寬慰你,可是一跟你講完電話她就哭,不停的哭。她這兩年身體一直不好,最近更是,如果你還顧念着她的話,不想再留下遺憾的話,就給我打起精神來,把這副死人的姿態收起來。”
這些話,霎時踩到了程然的痛處,他猛地低下頭,嗚咽出聲,“爸爸,你知道嗎?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婉婷,她本不該死的……”
“你不能這麼想,你不能把她的死攬到自己身上。”
程然搖頭,“不,不是,爸爸,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都是因爲我她纔會死的。如果我沒有把她送到那家醫院,如果我沒有給她請那個醫生,她就不會死……”
“如果我不當明星,就不會發生這一切了,我不當明星她就不會死了。是我害死了她,我害了她。”
“她爲我付出了那麼多,爲我做了那麼多,可是最後卻是因爲我的關係她才死的,嗚嗚……,爸爸,我難受。爲什麼不衝着我來?爲什麼要那麼對她?爲什麼要那麼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滾燙的淚水撲簌而下,“如果生命能夠重來,我願意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不當明星了,我再也不要和她分開了……”
“程然,冷靜點,你先冷靜下來再說。”
“爸爸,爸爸……”
程然忽然嚎啕大哭出來,哭的像個迷了路的孩子,“我難受,我真的難受,嗚嗚……我只要一想到她臨死前遭受了那麼多的苦難,我就恨不得拿刀殺了自己,爸爸,我恨不得死去的人是我,我寧願死的人是我。”
他這一輩子,最虧欠的女人就是她,他最對不起的女人就是她。
之前她爲了他能當明星,主動跟他分手,因爲她知道他一旦當了明星,在事業成功之前,在取得一定地位之前,他根本沒資格談戀愛,更沒有能力保護住他們的愛情。
與其讓他以後因爲沒能圓夢而遺憾,不如成全他,放他去飛。
出道這麼多年,後悔過嗎?
答案是有。
在和她剛分手的那段日子,他無數次的想念她,他藉着醉酒鼓起勇氣給她打電話,跟她說他想她。她只是略帶無奈的問他是不是又喝醉了,那埋怨的語氣讓他未說完的話全僵在了嘴邊,雖然很想跟她說真話,說他想她,說他牽掛她,但在她刻意製造的冰冷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掛了電話,以後再也沒打過她電話,後邊想想要那麼強的自尊心有什麼用?他不打她電話,還是會剋制不住的想她,牽掛她,擔心她。
他混出頭後,有錢了有名了,他外出一呼百應,粉絲無數,他高高在上,事業春風得意。偶爾夜深人靜,他也會想到她,她現在又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面對這一切呢?開心?還是後悔?
他已經不知道了。
和他分開後,她過的也並不好,也沒有再找過男朋友,她一直深愛着他。但也沒來打擾他,直至她病危,沒多少時間了她纔來找他。
那時他身邊已經有另外一個女人了。
那時的她該有多麼的失落啊,又是該多麼的難受。
她來找他,是想讓他陪她度過最後的時光,他卻讓她丟了命。
此刻程然
是把所有人都給恨上了,他恨自己,也恨葉小希,更恨自己的家族。
“程然,爸爸知道你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咱們好好把她送走,啊?你聽話。”
程然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失了魂般的坐在地板上。
程爸爸嘆了口氣,起身走到玄關處,往外一看,外邊哪裡還有葉小希的身影?他走到過道上給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裡,她故作輕快,“叔叔我就不進去了,今天麻煩你了。”
她擔心他,擔心的要死,想爲他做點也不得其門而入,無奈之下,她只好給程爸爸打電話,央求他來T市一趟,帶她去見見他。
程爸爸因爲葉小希是兒子命定的那個人對她也格外高看一眼,對她的要求他思考了幾秒就答應了下來。正巧,他也要來T市一趟,就順水推舟了。
可是就在剛剛,她站在門外聽他說的那些話,聽他嚎啕大哭,她忽然覺得沒有進去的必要了。洛洛說的對,她和他早就結束了,她跟他不過是陌生人,她沒有那個立場去關心他。
葉小希失魂落魄的往外走,結束了,所有的一切在婉婷死亡的那一刻早就停止了。
程爸爸一到T市,唐景然就得到消息了,“老爺子也來T市了?”
“是,得到消息的他就過來了。”
“很好。”
唐景然繼續看合同處理文件,“程然不知道爲什麼被黑的那麼慘,老爺子肯定知道,那個人要報當年的仇,事情還沒蓋棺定論呢他就敢毀了程然。老爺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嗯,還有唐總,秦醫生剛剛傳真過來的那份資料什麼時候交給程然?”
“晚上。”
深夜,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開進世歐大廈。
唐景然冷冽的盯着白色的雕花大門,神情不耐,“葉修,開門。”
他說的開門可不是優雅客氣的摁門鈴,事實上他們已經摁了好一會兒的門鈴了,門一直沒開,唐景然又是個呼風喚雨慣的人,幾次受過這樣的冷遇?幾次後爲數不多的耐性消失殆盡,這一消失他就讓葉修利用特殊手段開門。
葉修手法老練,幾下就開了門。
房間很暗,並沒有開燈,清冷的月光透過沒拉緊的窗簾透進來,將地上的影子拉的格外長。
唐景然開了燈,“啪”的一聲,霎時明亮的燈光灑滿了一室。程然被這驟來的燈光刺的眼皮一疼,下意識的伸手去擋。
唐景然邁着矯健的步伐走到他面前,程然眯眼去看來人,“唐景然?”
唐景然居高臨下的將資料往他跟前一丟,“看清楚,看清楚了再說話。”
程然沒動。
“是侯婉婷真正的死亡真相,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話也沒什麼,葉修,把資料收起來,我們走。”
“是,唐總。”
葉修手一伸出去,地上的程然猛一回神,抓過資料就看,短短几頁紙下居然藏着一個驚世駭人的秘密,程然手抖個不停,“你怎麼知道的?”
“居然是這樣,居然是這樣,啊啊啊啊啊-----”
“程然,我來不是聽你鬼叫的,如果你情緒再不穩定一點,接下來的事情你也沒必要聽了,我不跟廢物合作。”
唐景然冷冰冰的盯着他,言辭犀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