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瑜如疼的眼前發虛,什麼都看不到。
等她稍微有點兒能控制自己的意識時,發現自己躺在車子上。
嘴角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寧瑜如問道:“去哪兒?”
“少夫人,我們帶您去醫院,您再忍受一下。”葉叔飆着車子,說道。
車裡,陪伴寧瑜如有周洲和馮小喬,小孟也跟來了。唯獨歐煥辰不在,葉叔怕他再次傷害到寧瑜如,將他留在劇組,千叮嚀萬囑咐,叫人看好了他。
寧瑜如也很擔心,她的尾椎骨部分已經疼的麻木了,甚至延伸到整個下、半身都是疼的。
但是她更擔心的是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會不會有問題。
孩子到現在已經六個月了。
懷這一胎,她的體重不增反降,身形看起來很窈窕,所以肚皮就顯得格外大。
摸着自己的肚皮,寧瑜如一句倒黴的話都不敢說,生怕自己烏鴉嘴了,只敢在心裡祈求老天保佑這孩子沒問題。
醫院很快就到了,寧瑜如被擡下車,送到急診室裡。
聽說是孕婦摔了,醫院方面也很重視,立刻安排寧瑜如去照B超。
一大通忙活後,醫生纔給了一個住院觀察的通知。
“現在看來,對胎兒有影響,但是還沒有影響到會流產的地步。但是孕婦自身的情況很不好,她的尾椎骨部分損傷非常嚴重,而且下肢的知覺很微弱,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血腫壓迫神經引起的,還是說有了不可逆的損傷。”
聽到醫生的話,葉叔愣是沒明白:“什麼是不可逆的損傷。”
“也就是說,孕婦很有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
葉叔驚愕的看着大夫,不知道該做什麼迴應好。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地步,寧瑜如竟然有癱瘓的危險。
“本身胎兒對孕婦的尾椎就有很強烈的壓迫,加上血腫,這種壓迫是加倍的。現在的情況,血腫越早消散的快,對孕婦越有利。若是血腫久久不散,再加上胎兒的壓迫,說不定本來孕婦有恢復下肢功能的可能,也生生被磨到沒有辦法恢復,造成終身遺憾。”
醫生說話很委婉,這是在建議寧瑜如墮胎。
畢竟,血腫的消散是人力控制不了的,但是孩子能。
“那就不要孩子了。”馮小喬忽然握拳說道。
但是周洲握了握馮小喬的手,馮小喬又喪氣了,她在這兒激動有什麼用,最後還不是寧瑜如自己做主。
根據她對寧瑜如的瞭解,很有可能寧瑜如是絕對捨不得那個孩子的。
“醫生,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麼?”周洲問道:“國外有沒有這方面比國內治的好的專家,我們可以立刻飛過去。”
“據我所知,我院已經是頂尖水準的了。”醫生說道。
一羣人如陰雲罩頂,不知道說什麼好。
寧瑜如還在病房裡,這件事,他們要怎麼和寧瑜如說。
終於,還是周洲站出來,說道:“我去吧。”
寧瑜如此刻正躺在牀頭,隨着時間的過去,她的下/半身越來越麻,感覺從腰部往下,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連擡一下腳趾頭都做不到。
她很恐慌——但也鬆了口氣,因爲她到現在爲止,肚子也沒有劇烈的疼過,更是沒有見血,這證明寶寶好歹還在。
見到周洲走進來,寧瑜如對周洲笑了笑:“醫生說寶寶沒事吧。”
周洲聽到寧瑜如第一句話就是問孩子,心裡有些發苦,勉強維持着溫潤的淡笑:“你啊,就知道孩子。也不關心下自己。”
說着,周洲坐到寧瑜如面前,道:“你摔的那下,還疼得厲害麼?”
她是抱着僥倖的心理,萬一這一會兒寧瑜如的病情出現變化,下肢又有了知覺,那不就不用經歷艱難的抉擇了麼。
寧瑜如聽完,蹙眉,搖搖頭:“不疼,但是別的什麼感覺也都沒了。”
周洲心裡咯噔一聲。
醞釀了好久,寧瑜如看出周洲有話說,可是吞吞吐吐的,似乎不敢說,於是道:“到底怎麼了?”
她心裡也有不好的預感,難道說這一下摔壞了,她以後要變癱子了。
“醫生說,你摔的這一下,尾椎神經附近有血腫,壓迫到神經,所以暫時不能動彈。”周洲道。
寧瑜如一聽,鬆了口氣,只是暫時不能動彈,她還是能忍受的。
“但是,醫生說最好儘快讓血腫消去。而且,胎兒也會壓迫到神經,兩邊的壓力加起來,太大了,長時間壓着,神經會壞死。”周洲說道:“醫生說,能不能考慮先不要這個孩子了。”
寧瑜如愕然的看着周洲:“怎麼可能。”
這個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啊,她基本上已經有了人該有的一切東西,時不時的,這孩子還會在寧瑜如的肚子裡調皮的動着。
像有些早產兒,七個月大小生出來,就可以活了,可以說,現在她肚子裡的寶寶,已經可以說一個鮮活的生命了,這時候打胎,根本就是謀殺。
醫生怎麼可以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呢!
她的病難道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
“寧瑜如,你看,你現在已經有小謹了。有時候孩子和我們是一個緣分的事情,不是越多越好。”周洲說着說着,自己也說不下去了。
她捫心自問,換了她是寧瑜如的立場,也肯定無法抉擇。
一邊是爲了生下這個孩子,下半生癱瘓在牀,另一邊,是健健康康的活下去。
如果寧瑜如是一個普通的母親,有家人在身邊照顧、陪伴,不離不棄,前一個選擇倒是能偉大一把,可是寧瑜如根本沒有偉大的權利。
歐氏現在全靠她一個人支撐,這麼大的財團,是不存在什麼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說法的,一旦大廈傾倒,肯定會被吞吃的渣子都不剩,到時候寧瑜如別說存不下一點錢財,甚至還要欠下鉅額的債務。
寧瑜如的公公婆婆聽說是老年癡呆了,她的丈夫歐煥辰精神還有問題,還有一個小的歐昱謹才一歲多點,那個歐昱璞也才十三四歲,誰都能出問題,就寧瑜如不能出。
爲了肚子裡這個才六個月大的胎兒,她將所有人都搭進去,可以麼?
寧瑜如目光凝重,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根本由不得她去選擇。
何況,她上輩子癱瘓在牀三年,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在她的心裡留下了巨大的陰影。她寧肯死,也不肯再當個癱子。
臉上掛上了悽楚的笑容,寧瑜如終於咬着銀牙,說道:“叫醫生來。”
不一會兒,醫生就到了。
“歐少夫人,您應該聽親友說了自己的情況吧。”醫生道。
寧瑜如死死的盯着醫生,說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您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生孩子,不用爲了賭氣,而這麼做。”
聽到醫生的回答,寧瑜如忽然道:“你不是說,我的下、半身沒知覺,是因爲血腫壓迫的,那麼,爲什麼不能將血腫引流出來。”
醫生聽到寧瑜如這匪夷所思的建議,呆了一下,組織了一番專業的語言來回答。
寧瑜如也聽得迷糊,但是大概聽明白了,血腫並不是一塊兒血留在那裡,而是周圍的所有組織都腫了,出了血,還有組織液和分泌液什麼的。
“那些東西不能靠手術和藥物人爲消除麼?”寧瑜如又問。
“是可以減輕一點。如果是普通的人話,經過手術和藥物消除,已經可以讓神經的壓迫得到緩解。但是您是孕婦,加上孩子的壓迫,只是手術和藥物的效果,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寧瑜如的腦子裡昏昏沉沉的一片,這個孩子真的不能要了麼?
正在這時,她放在肚皮上的手掌被輕輕的頂了一下,是這個孩子又在調皮的胎動了。
不知道是他還是她,隔着肚子,用自己小小的肢體,和寧瑜如打了個招呼。
寧瑜如心中的感情一下子潰不成軍。
這一刻,什麼理智都煙消雲散了,她做不到放棄這個小小的生命。
她該怎麼辦。
看着寧瑜如哭泣的樣子,所有人都沉默了,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正在這時,忽然在一邊上一直沒有吭聲的小孟說道:“醫生!我知道怎麼辦了,能不能讓歐少夫人躺在游泳池裡。不是說有什麼水中生產,能降低胎兒對孕婦的壓迫麼?你看,讓歐少夫人躺到水裡,是不是也能起到作用。”
醫生還沒想到這點,畢竟,像寧瑜如這種情況太少見了。
如果是普通的孕婦的話,醫生就不建議這麼折騰了,還是打掉孩子比較輕鬆,但是寧瑜如不一樣,歐家的財力和人力,完全足以支撐他們來試驗一下這個辦法可行麼。
他當機立斷的說道:“好!我們這就給歐少夫人安排手術和藥物治療,你們那裡也注意,馬上弄一個游泳池,裡面放上消毒好的水,最好注意裡面放上密度比較大的水,這樣對病人的效果更好。”
所有人都感激的看着小孟,真是想不到,讓小孟來,竟然會有這種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