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注視着墓碑,齊子睿的眉頭微微地皺起。對於秦湘這倆字,齊子睿本能地排斥。或許,是他的心理緣故。
見他沉默,江錦心小心地頂了頂他的手肘,小聲地說道:“子睿,你在想什麼呢?”
聞言,齊子睿收回心緒,冷淡地朝着墓碑點頭,說道:“你好,我是江錦心的男朋友。”他的神情冷靜,看不出絲毫情緒。
暗暗地鬆了口氣,江錦心真是擔心,齊子睿會根本不理睬她的話。畢竟,這是齊子睿第一次與秦湘見面,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蹲下身,撫摸着墓碑,江錦心微笑地說道:“媽媽,子睿向來都是那樣冷冷的,不要介意哦。他是個好人呢,對我挺好,總是在落魄無助的時候,對我伸出援手。”
最初的時候,江錦心對他心存感激。隨着相處,心意慢慢地發生改變。“媽媽,這半年來,發生了很多事情呢……”江錦心一邊回憶,一邊與秦湘聊天。
齊子睿始終安靜地站在一旁,聽着她溫柔的聲線,不停地傳入他的耳朵。她很少說起那些不愉快的,似乎不想讓對方擔心。
終於講好那些事,敲了下墓碑,江錦心哽咽地說道:“媽媽,你爲什麼要離開我,選擇自殺?直到現在,我依然想不通,你爲什麼要自殺。”
不敢回憶起那畫面,江錦心始終無法相信。她不懂,向來疼愛她的媽媽,爲什麼要將她獨自扔在這個世界上。
蹲下身,手掌落在她的發上,低沉地說道:“這墓碑,爲什麼沒你媽媽的照片?”
一般的墓碑上,都會有去世那人的照片。可是秦湘的墓碑上,卻空空如也。
“因爲阿姨不允許,她說媽媽是個不要臉的人,就算去世,也沒資格讓人看到她的臉。”江錦心語氣平緩地說道,看不出任何情緒。
眉頭蹙起,看着她的面容,他的眼裡閃過驚詫。由此可見,方慧萍確實憎恨着秦湘。“你恨她嗎?”齊子睿問道。
恨?這個字眼對江錦心而言,是奢侈的。“我想恨,卻不能。要是我心懷恨意,怎麼能在那呆着。那樣我會恨不得殺了她,就不能完成媽媽的心願。”江錦心苦笑地說道。
這一刻,齊子睿覺得,眼前總是帶着笑容的女孩,內心卻是可憐的。按着她的後腦勺,齊子睿卻一時詞窮,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很快平復情緒,江錦心揚起笑容,眉眼彎彎,說道:“我已經沒事了呢,從媽媽去世之後的一星期,我就已經看開。無論如何,我都要堅持完成媽媽的心願。”
秦湘匆匆地離開人世,江錦心還無法報答她的養育之恩。唯一能做的,便是完成她的夙願。無論多難,都必須完成。
“我會幫你。”齊子睿冷不丁地說道。
嗯?驚詫地看着他,江錦心先是一愣,隨後感激地說道:“子睿,謝謝你。”她發現,她對他說過最多的一句,便是謝謝。
齊子睿神情淡然,視線再次略過那墓碑上的文字。秦湘,這世界上重名的人真多,齊子睿默默地想着。
就在他們倆準備離開的時候,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經過江錦心身邊的時候,女人停住腳步,驚詫地問道:“你是錦心嗎?”
疑惑地看着她,江錦心不解地問道:“是啊,我是江錦心,請問你是?”
女人的臉上帶着小偶然,上下打量着她,微笑地說道:“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素素,以前看過你照片。沒想到,還有機會見到你。”
對於媽媽的生活圈,江錦心其實並不瞭解。很多情況,媽媽都不願意與她說起。出於禮貌,江錦心微笑地說道:“素素阿姨你好,你是來看望我媽媽的嗎?”
點了點頭,素素輕嘆一聲,憐憫地說道:“是啊,你媽媽含冤而死,作爲朋友,我當然應該過來看望。”
敏銳地聽到含冤而死四個字,江錦心好奇地問道:“阿姨,我媽媽不是自殺而死的嗎?”
瞧着她的神情,素素欲言又止,像是在那考慮什麼。沉默了片刻,這才說道:“其實,我一直覺得,秦湘絕對不是自殺,而是被殺。”
“什麼,被殺?”驚愕地瞪大眼睛,江錦心難以置信地看着她。一直相信她是自殺的,現在卻被告知,可能是被殺,江錦心的心懸到嗓子眼。
素素嗯了一句,繼續說道:“嗯,有可能。其實在她出事前一天,曾和我聯繫過。她說,有人要殺她。”
砰地一聲,心絃被人重重地扯斷。瞪大眼睛,江錦心好不容易這才尋到自己的聲音:“媽媽說有人要殺她,具體呢?”
搖了搖頭,素素無奈地說道:“具體的她倒是沒說起,當時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像是已經意識到什麼。不過當時我以爲是她太敏感,沒在意。”
腦袋一昏沉,江錦心的身體往後靠去。見狀,齊子睿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眉頭蹙起,低沉地開口:“沒事吧。”
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江錦心緩緩地說道:“沒事呢,就是很震驚。我從來沒想過,媽媽是被殺的。”
看着她的面容蒼白,素素安慰地說道:“錦心,你也別太難過。或許,秦湘真的是自殺,當時只是她的猜測。畢竟,沒有證據。”
的確如素素所說,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猜測,沒有真憑實據。“媽媽都和你提起過誰有可能嗎?”江錦心繼續問道。
仔細地迴響着,素素如實地回答:“我聽她提起,那個姓方的女人,恨不得她死。其餘的,我也不太瞭解。”
江錦心沒有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某處。如果真的如她所說,秦湘的死不是意外,那方慧萍就有極大的可能。一想到這種可能,江錦心就無法淡定。
沉默許久,江錦緊握着拳頭,沉默不語。站在一旁的齊子睿忽然開口,說道:“這些只是假設,不能做最後定論。”
素素擡起頭看着她,眼裡閃爍着驚訝:“請問,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調整好情緒,指着他介紹道:“素素阿姨,我來介紹下,他是我的男朋友齊子睿,也是誠天集團的總裁。可能,你在新聞上見過他,他很有名哦。”
聞言,素素笑着說道:“哦哦,可能是,我挺喜歡看新聞的。錦心你真有福氣,遇到這麼優秀的男人。只可惜,你媽媽沒你那麼幸運。”
此刻的幸運,並不代表將來。就如江錦心不曾想過,她與齊子睿是否能夠走到最後一般。
“嗯,今天還是謝謝素素阿姨告訴我這些。”江錦心感激地說道。
親切地看着她,素素感慨地說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媽媽在世的時候,經常和我們說起過你。她說你很漂亮,也很懂事。沒想到見到你,卻是她不在的時候。”
很多事情,總是不在人的意料之內。看着那孤寂的墓碑,江錦心心裡難受着。她的媽媽,真的是被殺的嗎?
回去的路上,江錦心始終沉默不語。凝望着窗外的樹木,心裡不停地起伏着。關於秦湘的死,她沒有任何頭緒。
瞧着她的心情不明朗,齊子睿便給她一個下午休息,自己前往公司。離開前,齊子睿淡然地說道:“人死不能復生。”
淺淺一笑,望着某處,江錦心微笑地說道:“我希望媽媽的死是自殺的,要不然,我恐怕無法那樣淡定。”
說得容易做得難,有很多時候,理智和行爲,總是有點出入。齊子睿沒有繼續說什麼,撫摸了下她的頭離開。
彼時的兩人並不曉得,他們的命運早已被栓在一起。命運的改變,或許便是從這個時刻開始吧。
誠天集團總裁辦公室內,齊子睿雙手負在身後,神情冷漠地注視着窗外。傅凱敲了敲房門,便徑直進入屋內。
打量着他的背影,傅凱調侃地說道:“我們認真負責的總裁大人,今天也會無故缺席會議,真是難得。”
對於他的調侃,齊子睿顯得十分平靜。轉身看着他,冷淡地開口:“今天是江錦心媽媽的生忌。”
聞言,傅凱瞭然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你會沒來公司。話說子睿,這次你是認真的嗎?你一直不肯戀愛,我不懂,爲什麼你對錦心特別?”
齊子睿各方面條件都不錯,追求他的女人不在少數。可就算如此,他卻是座冰山,讓人無法撼動。而如今,他卻喜歡上江錦心。
在位置上坐下,叩擊着桌面,齊子睿淡淡地說道:“我也不清楚,因爲一種感覺。和她在一起,總有股很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說不上來。”
傅凱身體前傾,曖昧地說道:“看你這樣,估計是真的喜歡上了,恭喜恭喜哦。如果只是玩玩而已,錦心不錯,又漂亮身材又好又可愛,但要是結婚對象……”
“我是認真的,我不會玩弄感情。”齊子睿皺着眉頭,說道。因爲父母的緣故,他討厭不專情的男人。
聳了聳肩,傅凱向來壞壞的神情變得認真:“那你們的前路不好走,阿姨那,你覺得她會接受錦心的出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