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輕蔑一笑,“誰讓她是你的人,凡是你的東西,我得不到的,都要毀掉。”
“好,那我等着。”朱雀懶得跟她多說什麼,轉身就走。
後頭玄武氣得跳腳,青龍跟了出去,走到朱雀旁邊,輕聲勸了一句,“玄武就是這種脾氣,你莫要往心裡去。”
“真不明白,當年我們四人同升爲星司,那時候情同手足,怎麼現在變這麼不堪。”朱雀越走越急,腳下生風,恨不得把那個討人嫌的玄武甩得更遠,最好永遠都不要見到。
青龍看着朱雀憤恨的臉,卻不知道如何解釋。
********
對於解決天帝頭疼的兩件事。
第一件,將六公主譴往閻浮提,在黑遂山上關禁閉三百年。
第二件,押鬼宿迴天界,受四十九道天雷之刑,衆星司不得求情。
朱雀完全愣住了,她沒有想到事情會嚴重成這樣。天雷四十九道,就算是天帝自己,或許也撐不過這麼多坎。而當年玄武動錯了星軌,害得紫薇星隕落,冥界地府便勾錯了一個帝王的魂魄,使得人界一個王朝早滅亡數百年,也就是這樣的大罪,才受刑十三道。
只是當事人很平靜,平靜到可怕。
“鬼宿,你若是服軟,還是有挽回餘地。”望着被鐵鏈綁在刑柱上的人,朱雀有些費力仰頭望着。
“不用了。”那人搖了搖頭,長到腳踝的頭髮披散下來,蓋過了半張臉,但露出來的那半隻眼睛,是整個天界最漂亮的。
朱雀急得跳腳,“天帝也就嚇唬嚇唬你,你乖乖認完錯,就不用受那天雷之苦了。”
“不用了。”仍是搖了搖頭,眼眸擡了下,沒有什麼變動。
“你寧願被天雷劈個半死不活,也還要嘴硬麼?”朱雀仍是在勸,但好像嚇不住鬼宿一樣,那人只是忽然笑了起來,越笑越冷,越笑越大聲,而後朱雀回頭,看見了冷若冰霜的天帝。
“朱雀,你先下去。”擡手一揮,天帝沉聲吩咐了句。
朱雀依言退下,經過天帝身旁時,卻忽然嗅到了一抹悲傷的氣息。心中驚覺,望着天帝那張上萬年不曾變過的臉,一夜之間,竟然徒增了幾條細紋。
那天,沒有人知道天帝和鬼宿聊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天帝多久離開的。
只是刑殿之上,忽然下起雨來。九重天是沒有天氣變化的,上次變天距今已經七千年,那次是鬼宿追捕惡鬼到魔界大不敬之地,重傷而歸,昏迷六十又三天。
*********
第二日,秦廣王派人來求救,忘川河漲了十尺八寸,冥界亂成了一鍋粥。肇事者三途河聖不知所終,只是臨走時,捅穿了冥界通道。給本來就混亂的冥界,再雪上加霜的一刀。
究其原因,是鬼宿貓奴救主心切,下到冥界告之了雷刑一事。
那個脾氣暴躁的三途河聖,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他的原話是:天帝做初一,我就做初五,若要鬼宿受苦,我要衆生一起陪着受難。
所以厲鬼破牢而出,橫行於世。人鬼同路,陰陽不分,冥界洪水滔天,人界也一片大亂。
只是奈何天下河流數以千萬計,河聖亦是多如牛毛,但治得了忘川那條惡水的只有三途河聖。三途,本意爲刀途、火途和血途,分別指惡鬼道、地獄道和畜生道,本是至陰至髒之地,崑崙山下風吹雨打數百萬年,才孕化出三途河聖的元神。自此一把亡靈斬斷開三途,忘川惡水平息,冥界秩序才得以安穩。
可以殺了三途河聖麼?可以,但理論上來說,等到下一個有這麼強大力量的人出現時,冥界可能已經徹底淹沒了。鬼宿若是死了,天界衆星司尚且可以分擔些事,但三途河聖要是被殺了,冥界是出不了一個鬼仙,能承擔下來的。
日月星辰,皆有其變動規律,互爲聯繫,千絲萬縷。當兩界動盪不安時,天界亦是。
天帝不爲所動,仍然要將鬼宿施以天雷之刑。因爲那日的對話,他知道鬼宿已經留不得。
第一道天雷下來,風雨不息
,刑殿天階以下,竟然全被水淹了。而幻境之中看到的其他兩界景象,洪水滔天,是人是鬼,都苦不堪言。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第五道時,鬼宿裹了天屍之氣的黑袍已經殘破,露出瘦削的肩膀和形狀姣好的鎖骨,衣不蔽體,但眼神仍是冷冽,不曾有懼。
“天帝!”九重天上電閃雷鳴,第六道天雷要劈下來時,朱雀終於忍不住開口求情。
“嗯?”天帝擡了擡手,手中白羽爲扇,輕輕動了下,依舊閃得如同洪荒伊始,但那道雷沒有下來。
“天帝,這樣下去,鬼宿會死的。”開口的是白虎,他同朱雀私交甚好,爲人也敦厚。
“死了便死了唄,天屍之氣,難道孕育不出第二個鬼宿?”玄武冷笑,挑釁一般看着朱雀。
“或許可以,只是也許又是數以萬年之後了,那這期間的衆生幽冥,難道由你來掌控?”朱雀走進了一步,恨不得把玄武給掐死了。
“可以是可以啊,反正又不是缺了鬼宿不行。”
“閉嘴。”天帝冷漠一喝,訓得旁人不敢再說話。
殿柱之旁,悄無聲息幻化而來兩個黑袍人,巨大的帽兜罩着頭,看不清長相,只是身上氣息,同鬼宿莫名和諧。他們一來,鬼宿的臉色終於好了一些。
“你們想替鬼宿續命?”天帝一聲冷笑,語氣瀟灑肆意,但有幾分譏諷。
“天帝,你就算要殺鬼宿,招魂二使卻不能殺啊,不然新上任的星君沒一兩個幫手,誰去收萬千幽魂?又是誰去維持三界幽冥秩序?”朱雀嚇了一大跳,連忙勸解,就剩上去拽着天帝了。
天帝冷哼一聲,臉色冷若冰霜,但手上沒動了。
“琉璃琥珀,你們還不退下?”朱雀恨不得上去把那兩個忠心護主的招魂使給揪下來,純碎是在添亂。
回眸三生琥珀色,轉生一世琉璃白。那兩個招魂使,是鬼宿用三生一世的力氣去練就出來的,忠心不二,根本不聽其他人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