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房門的一剎那,楚羲就知道自己屋子和以前不一樣了。
她從來沒覺得自己直覺,有這麼敏銳。有些潛能,本來就是你的天賦,只是你一直沒發覺罷了。
房間裡的擺設,還是她那天出去的樣子。在陶云然家住了三天,又在西隴村待了一天,最後在醫院住了三晚。整整一週沒有回來了,再熟悉的東西,都隔空生出了一種陌生感。
她記得走的那天,外頭在下雨,窗戶肯定是關起來的。
此刻,晚風吹起着窗簾,窗戶被吹得搖擺不定,白色的窗簾飄起來,是一般鬼片裡都有的情節。
楚羲站在門口,沒脫鞋,冷笑了聲,“出來吧。”
屋子裡沒有任何反應。
背後冷風一閃之時,楚羲半側了身,陣馬風檣的力道,手腕一翻,兩手一架,擋住了那勢如破竹的一刀。空手入白刃,膽識非凡。
“很不幸,我記起怎麼動手了。”楚羲笑了笑,望着那個陰差,指甲陡然變得又尖又利,如利爪一般。鬼宿從來不屑用任何武器,十指尖尖,就能鬥盡世間鬼魅,然後全關在那把紅綾傘裡。
“星君饒命。”陰差也是怕死的貨色。
楚羲笑了笑,一爪抓在旁邊牆上,那道牆瞬間有了五道印子,黑氣瀰漫,沉睡了千年,積累的屍氣也可以按斤兩去稱了。
“給我滾。”臉色很不好看。
陰差扔了手裡奇形怪狀的古樸刀具,跪在了地上,卻仍是沒走。
楚羲側頭,看着窗外,飄起的窗簾外頭,隱約閃現了一個身影,陰陽怪氣說着,“鬼宿轉世,七殺命格,流年不利,魄散魂飛。”
“崔判官,好久不見。”楚羲望着懸空飄在窗外的人,笑了笑,不動聲色,“您這是要來要我的命麼?”
來者左手生死簿,右手功德筆,樣子挺和善,但看上去賞罰分明,不好說話,橫眉冷對看着楚羲,厲聲答了句,“明知故問。”
“那來吧,有本事
的話。”依舊在笑,笑意甚至都沒有冷,擡了手起來,指甲猛長,亮得如皎潔的月亮,另一隻手擡起來,尖利五指,卻是浸了墨汁一般的黑色。
撿了陰差掉在地上的刀具起來,在地板上劃了深深一道線,輕描淡寫,但力道極大,撬開了兩塊地板磚。楚羲擡了頭起來,吃吃笑着,她知道在自己屋子周圍的,不止崔判官和那個陰差,“過線的話,全部都要留下腦袋哦。”
鋪天蓋地的鬼魂,終於懂得陰魂不散是什麼意思,被纏了又纏,紅綾傘不在手邊,一下一下切碎那些陰差,也覺得手軟。
楚羲嘆了口氣,但終究守住了那個威脅,過線的,全都切掉腦袋。
“崔判官,你換個法子吧,這些小把戲,還弄不死我。”楚羲望着窗外的人,說了句。
判官臉色陰鬱,功德筆一揮,朝着楚羲襲來。一屋子狼藉,東西被掃的亂七八糟,楚羲正在心疼那些傢俱,就被一筆揮到了地上。她如今的靈力,比不上當年的十分之一,稍有分神,區區判官都能要了她的命。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楚羲怒了,從地上爬起來,眼睛紅通通的。
惡鬼撲了過來,露着尖尖的獠牙,楚羲站在那沒躲,兩手一橫,十指抓了個黑白相間的連心索出來,剛想套出去,那三頭惡鬼被橫劈了開來。
楚羲一愣,就見一身黑袍的蕭涇川,從窗口擠了進來,亡靈斬一揮,切得各路陰差七零八落。
“你怎麼來了?你不應該在養傷麼?”楚羲一見他,詫異無比。
“你的貓奴說你有難,讓我來救你。”匆匆解釋了句,蕭涇川臉色鐵青,跨過楚羲劃下的那條線,把她扯到了自己身後,再回身衝着崔判官,“那日我對輪轉王說的話,你們當我在開玩笑麼?”
放過無常二鬼之時,蕭涇川就曾警告過:要是我養傷的這三個月,還出現類似事情,我一定把地府給砸了。現在看來,地府完全把這句警告當作放屁了,不但沒有偷偷摸摸,反倒
是大張旗鼓了。
“大人,您誤會了!”崔判官說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話。
“誤會?你們當真以爲我不會砸麼?”蕭涇川一聲冷笑。
“大人……”崔判官無言以對了,也編不出瞎話來了。
顯然沒料到蕭涇川會來,崔判官心裡浪淚橫流,一個鬼宿就讓他們頭大如鬥,而今再加個脾氣暴躁的二世祖,敢惹這樣的組合,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的架勢。
大大小小的官,崔判官也見過不少,但內心深處,他最不想惹的人是三途河聖,因爲那人永遠不會把“規矩”兩字放在眼裡。
“找死!”蕭涇川罵了一句,把楚羲拽到身後,亡靈斬橫於胸前,維護的意味太過明顯,“誰敢動她,就是同我過不去。”
“大人,沒人敢同您過不去!”崔判官乾脆是在扇自己的臉。
“那我現在看到的,是在同我鬧着玩麼?那我就陪你們玩玩。”厲鬼獠牙,這些都是冥界的鬼兵,本就沒有命了,襲擊起來更不要命般的拼,蕭涇川反手再切了幾隻,本就是亡靈,那亡靈斬對付起這些東西來,如掃蜘蛛網一樣輕鬆。
“……”崔判官無語凝咽。
蕭涇川側身望了楚羲一眼,恰巧見她看過來,四目相對時,有種說不清的情緒,甚至於直視那雙丹鳳眼,讓臉皮極厚的蕭涇川,也微微生出害羞的表情來。
“這是我一個人的事。”對視良久,本還以爲會說出什麼動人的情話來,起碼也應該對於自己英雄救美的情節表示感動,但沒想到,張口就把蕭涇川熊熊燃燒的愛火也澆熄了,連一點火星都不剩。
“喂,你沒必要這麼不領情吧?”
“不領情又怎麼樣?你太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了。”
“老子還不是爲了來救你!”
“我沒那麼弱,暫時不需要你捨命相救。”
對戰期間,兩人旁若無人地吵了起來,崔判官表示,對這樣的情形喜聞樂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