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啊!”防盜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穆子晴穿着一條絲質吊帶睡裙站在門口。
秦吾擡頭,看見穆子晴的瞬間,心裡建設起來的防線立刻裂開了一條縫隙。她忍着內心的崩潰,問道,“顧西爵呢?”
她歷經千辛萬苦就是爲了顧西爵而來,至於什麼人在別墅,什麼人陪顧西爵睡了一晚,與她無關。
“你來這裡幹什麼?西爵他並不想看見你。”穆子晴看見秦吾,有片刻的驚訝,等她反應過來,身體往前一步擋在秦吾面前,不讓她往前一步。
秦吾屏氣盯着穆子晴,清冷的眼睛裡除了一灘水,見不到絲毫波瀾。
“穆小姐,現在這裡是我的家,我要見自己的丈夫還需要得到你的批准麼?”她伸手,用力推開穆子晴。
穆子晴從沒看過秦吾這樣,她渾身上下彷彿被寒冰浸泡過,全身散發着寒氣。剛纔推在自己身上的雙手,也是冰涼刺骨。
推開阻攔的人,秦吾直接走上樓梯,上了二樓。
主臥房間裡的大牀裡,男人麥色的身體深陷在白色被子裡,他熟睡着,五官立體,擰緊的雙眉刺在秦吾眼裡,她疾走的腳步猛然停住。
秦吾站在門口,看着牀上的人,忘了呼吸。
這個人就是自己甘願放棄一切去愛的男人,爲了他不惜放棄自己的名節承認自己是小三,爲了他不惜忤逆父親的意思與他登記結婚,爲了他甘願做他背後的女人把秦氏的股權轉到他名下……
原以爲可以跟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可到頭來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西爵,這個女人又來了。”穆子晴從秦吾背後走進房間,隨後坐到牀沿上,湊近顧西爵的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穆子晴的臉遮住顧西爵的,秦吾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當他從牀上坐起,掀開白色被子起身時,她纔看清顧西爵的臉。
黑濯石般的眸子裡淬滿了冰,連帶着整張臉的線條都繃緊了,冰涼寒冷,不含一絲溫度。
秦吾抓在長裙上的手緊了一緊,逃離他目光的眼睛轉回到顧西爵臉上,她望着他深黑的雙眸,試圖從那森冷的潭底捕捉一抹情緒。
顧西爵,你看見我出現在這裡,有沒有像我一樣,有一絲一毫的驚喜?
“老公,你宣佈控股秦氏的事是有苦衷的對嗎?只要你告訴我,我就可以理解你可以不怪你。”秦吾盯着他,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幾乎低進塵埃裡。
她稱呼他“老公”,第一次這麼主動,不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需要顧西爵引誘之後纔會鬆口。
此時此刻,任何的質問都比不上心平氣和的談話,她冒着生命危險趕回來就是爲了在第一時間給彼此機會,給他坦白的機會。
如果有苦衷,無論是怎樣的苦衷,只要他肯開口和她訴說,那便是對他們感情的珍惜。只要他肯說,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說他狼子野心,自己都會站在他身邊給他支持。
秦吾的眼睛睜得太久,但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錯過了顧西爵眼裡的情緒。
偌大的房間裡,非常安靜,靜地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穆子晴從牀上站起來,雙手挽住前面男人的手臂,身體像一條玲瓏柔軟的水蛇靠在他身上。
“西爵,到現在她還以爲你喜歡她呢!你的演技會不會太出色了?”穆子晴聲音嬌柔,響在房間裡,格外清晰。
穆子晴的半個身體靠在顧西爵身上,親密無間,她看着秦吾的眼睛裡充滿了得意。
前兩天哥哥把事情真相告訴她的時候,顧西爵利用秦吾吞併秦氏的消息對她而言何止是驚喜,簡直是把她從地獄一下子提到了天堂,她突然明白顧西爵對自己冷淡冷漠的原因,不是因爲真的喜歡上別人,只不過是想利用秦吾而已。
現在秦氏集團到手,這齣戲也終於不用再演下去,自己和顧西爵終於又可以重修舊好了。
穆子晴的挑釁對秦吾起不了作用,可是顧西爵的反應卻像一把尖刀直戳戳地刺在她心尖上。
面對穆子晴貼靠過來的身體,顧西爵伸手接住,大手按在她柔軟地腰緞上。顧西爵的一雙眼睛鎖着門口的人,他突然轉頭,摟過懷裡的人,掬起她的脣瓣,親了下去……
秦吾站的位置離他們只有幾步之遠,能看見顧西爵對穆子晴強勢掠奪的模樣,就像他以前的每一次對自己異樣,那樣強勢那樣霸道。
秦吾抿緊的牙關咬上下邊嘴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們,無論他們如何糾纏如何纏綿,她都死死地看着,沒有表情沒有言語。
她想親耳聽顧西爵把狠話說出來,將自己的真心踩在腳底下,她想知道還可以撐到什麼時候。
顧西爵深吻過穆子晴後,放開她的脣,撇眼看向秦吾,反問道,“現在你清楚了麼?”
剛纔,他用實際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了,沒有苦衷,就是從一開始就存了利用的心思,就是想要吞併秦氏集團。
“這幾個月來你就從沒有用過真心嗎?”在與顧西爵的對峙裡,秦吾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取勝,她抽回目光,轉頭,看向陽臺上的藤椅。
就在那張藤椅上,顧西爵將她擁在懷裡,讓她感受過彼此最契合的溫度,對她說過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可現在,他卻摟着另一個女人,纏綿悱惻。
其實顧西爵能開記者會宣佈的決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可她就是不死心,非要親口聽顧西爵把最傷人的真相說出口,或許這樣才能讓自己徹底死心。
“你抱着我的時候,親我的時候,和我親密的時候,就一直保持着冷靜,絲毫沒有動心嗎?”
顧西爵不答,秦吾擡起腳,面對着他走過去,邊走邊將問題重複了一遍。她的眸子裡開始閃光,眼前逐漸模糊。即使知道這樣的話問出來也是自取其辱,可她依舊還是不甘心地問了。
她不相信過去相處的每一分鐘他都能時刻保持清醒,她不相信曾經他親手給過的溫柔全部都是虛情假意,她不相信顧西爵從來就沒有愛過自己!
“秦吾,遊戲結束了。”顧西爵冷眼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自己走近,將她眼裡的淚光全收進眼底,“你別再自作多情。”
“呵——自作多情……”
秦吾的眼睛撐的太久,眨眼時眼裡的溼潤很不聽話的掉下來,她擡手抹了一把,隨後揚頭,更認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顧西爵的目光冷靜而深邃,除了冷漠沒有半點多餘的情緒。秦吾突然發現,對眼前的人她從來都不瞭解,以往在一起的時光東拼西湊的全湊在一起,她也看不明白顧西爵的心思。
“從穆子晴的離婚委託到你騙走我手上秦氏百分之四十的股權,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早就設計好的。實際上,你從來沒有想過和穆子晴分開,你和我結婚不過是爲了取得我的信任,打消我的疑慮罷了。”秦吾已經站在顧西爵面前,兩個人僅有一步之遙,她的眼睛掃過穆子晴,重新又回到顧西爵臉上,“顧西爵,我說的對嗎?”
突然間,秦吾看清了來時的路,從穆子晴的離婚委託到後來的股權轉讓,她所有的腳步都在顧西爵精準的算計中,一步不差。
在長灘,看見電視機裡他當衆宣佈控股秦氏的消息時,她以爲顧西爵是有苦衷的,所以千辛萬苦地趕回來,生怕誤會留下遺憾。現在,這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句“遊戲結束了,你別再自作多情”的話將他們之間的感情全部歸結。
“我向來大方,你要什麼補償儘管開口。”
面對她的質問,顧西爵不否認,他轉而和她談起賠償的事。
“補償?”秦吾凝着顧西爵的臉,笑出聲。笑的時候,腹部的肌肉牽扯到肚子,她一直強忍着的腹痛越發明顯。
“你對我補償了就想心安理得嗎?顧西爵,我永遠不會給你這個機會。”這裡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再留下去也是自取其辱,秦吾轉身,往前走着離開。走到門口時,腳步突然停住,她轉頭回來。
“顧西爵,我們離婚吧。明天早上九點民政局門口,我等你辦離婚手續。”說完,秦吾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趟從長灘趕回來,得到顧西爵的回答,縱然和自己心中所設想地有天壤之別,但總歸是值得的。只要他沒有苦衷,那她就不會有任何遺憾,他們之間的緣分到這裡就該結束了。
屋內,穆子晴放開抱着顧西爵的手,跟在秦吾身後出了房間。
“等一下!”穆子晴叫住樓梯上的人,她快步走下去。
秦吾聽到她的聲音,沒有轉身,擡手擦乾臉上的眼淚,背對着跑下樓梯的人。
“把你的東西全部拿走!”穆子晴手裡端着一個紙盒,裡面裝滿了秦吾的私人用品,她指了指樓下,玄關的地方放着秦吾的行李箱,“順便把那破箱子也拿走。”
秦吾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白色行李箱立在鞋櫃旁邊。當初,她從家裡搬到這裡,拿來了兩個行李箱,現在一個在長灘,另一個就在玄關。
真是無比諷刺。
“拿上你的東西快滾,以後別在西爵面前出現,否則我不會和你客氣!”穆子晴趁秦吾伸手接箱子時,推了她一把,試圖讓她快點離開。
可秦吾的心思全不在腳下,被她一推,整個人重心失衡,兩隻腳步子打亂滑下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