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灘,馬尼亞機場。
經歷八小時飛行,飛機降落在機場空地,機艙門一打開,暖溼氣流從艙門躥進來,掃去機艙裡的冷空氣。秦吾走下飛機時,一股熱浪迎面而來,將牛仔外套脫下,捲起襯衫袖口,和林曉一起走出機場。
“還好我早有準備!”林曉把準備好的草帽帶上,她還替秦吾準備了一頂。
秦吾和林曉站在機場外面的空地上,等顧西爵安排好的人來接。他們所站的地方,頭頂是一張巨大的玻璃吊頂,玻璃吸熱,越發悶熱。
“真是腦殘了才做出這樣的設計,真該讓二小姐來設計設計!”林曉對等候區的設計大肆吐槽。
黑色林肯車,由遠及近行駛到她們面前時,停住。駕駛座上的司機下車,小跑到對面的車後座,打開車門。
秦吾以爲這車是顧西爵派來接她們去酒店的,可看到車內的人,她臉上的笑容僵住。
“二小姐,這麼巧?”林肯車裡,穆旭臣和她打招呼,“你們去哪裡,我送你們。”
“不用了。”秦吾不願和他有半點接觸,這個企圖吞併秦氏集團的人,居心叵測。
被人拒絕,穆旭臣不怒反笑,腳從車內踏出來。見他靠近,秦吾本能地網後退兩步,身體和林曉地靠在一起。
“二小姐似乎很怕我。”穆旭臣薄脣勾起,閃過一絲狡黠的笑。他雙手抱拳,站在秦吾面前,墨鏡下的眸子將她臉上的不安收進眼裡。
“這裡不是津陽市,我怕你什麼?”避無可避退不可退,她只能迎頭而上。
在長灘,任憑他穆旭臣的手伸的再長,也無法隻手遮天。所以她根本不用怕他會挾私報復。
“好一張伶牙利嘴!”穆旭臣擡手,將鼻樑上的墨鏡摘下,他的丹鳳眼直勾勾地盯住她,毫不避諱。他擡腳,湊近眼前的女人。
來自穆旭臣的壓迫感,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秦吾反手抓住林曉的手。好讓自己鎮定下來。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
穆旭臣的臉近在咫尺,他靠近秦吾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如果你是在這裡等顧西爵過來拍婚紗照,那我可以告訴你,別浪費時間了。現在他正在顧氏大擺慶功宴。”
“慶祝顧氏集團收購秦氏!”
“不可能!”秦吾厲聲打斷他,對他的話完全不信,“絕對不可能!顧西爵不可能這麼做!”
她放開林曉的手,腳步網後踉蹌,幾步之後站穩,眸子裡的清光全落在穆旭臣身上,她邊搖頭邊斬釘截鐵地說,“他不會這麼做!你別想挑撥我們之間的關係!”
顧西爵是她的丈夫,他絕對不會揹着自己作出吞併秦氏這樣的事,絕對不會。
“你這麼相信他?”穆旭臣身體網邊上挪開一點,林肯車後座的車門敞開着,裡面的車載電視正通過衛星轉播津陽市的新聞。
司機收到老闆的目光,將電視的音量調響一些。
“今日下午二點,顧氏集團召開記者會,宣佈以百分之五十的股權控股秦氏集團的消息。並在當晚八點在君悅大酒店舉行慶功宴,津陽市各路大咖雲集。”
秦吾站在車門斜後方,只需擡眼就能看見電視畫面。電視裡,顧西爵或嚴肅或輕笑,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清晰地落在自己耳裡,無比清晰。她想逃避,想挪開眼睛,可是眼球彷彿被人抓住了一樣,盯着前方,移不開絲毫。
新聞的畫面切換地很快,從記者會到慶功宴,但每一幅畫面都有顧西爵的身影。顧氏會議廳裡,他站在臺前宣佈控股事宜,接受記者的詢問。君悅宴會廳裡,他手持酒杯輕擁美女,享受大家的祝賀……
以百分之五十的股權控股秦氏。
呵呵——
顧西爵,你真的這麼做了嗎?之前你給我的溫柔、體貼,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嗎?可是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它的存在不可能是假的啊!
“小吾,你先別激動,說不定顧總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呢!”林曉扶住她傾斜的身體,她從包裡掏出手機遞到秦吾面前,“你快給他打個電話,你們兩個人不要有什麼誤會!”
秦吾半個身體靠在林曉身上,空氣悶熱,海風吹在臉上,讓她幾乎呼吸不過來。她盯着面前的手機,擡手接過。按號碼鍵盤的時候,手指不停顫抖,手機貼在耳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等待接通時,她避開林曉的手,背過身走遠一些。手機裡,嘟嘟的忙音每一下都打在她的心頭,此時此刻,她怕電話接通得到顧西爵無情的答覆,又怕電話接不通給自己繼續妄想的機會。
“喂。”猶豫時,電話另一頭傳來顧西爵的聲音,冰冷地毫無溫度。
秦吾深吸一口氣,將提在嗓子口的心臟壓着,“西爵,我在長灘等你很久了,你大概什麼時候到?”
對記者會對慶功宴,她隻字未提,剛纔的猶豫她更偏向後者,還是不願意相信親眼所見的事實,還是希望他會向自己解釋苦衷。
“你在長灘好好散心,一切等你回來再說。”顧西爵站在酒店的頂樓,眺望整個市區的夜景。
他深黑的眸子裡,波瀾不驚。
“以前的事,你都是騙我的嗎?”秦吾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懸在眼眶裡的眼淚多了許多,可她強力忍着,不讓它們掉下來。
“你給我的承諾,給我的溫柔,給我的體貼,都是假的嗎?”得不到顧西爵的回答,她又問了一遍,每一個問句都像一把刀,在她的心尖上凌遲。她用力抓着耳邊的手機,注意力全集中在上面,生怕自己不夠專心,錯過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越洋電話,隔着萬里的距離,秦吾想象不到顧西爵此刻的表情,不知道他聽着這些疑問,聽着她說話時的哽咽,會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心疼?
“秦吾,遊戲結束了。”顧西爵掛斷了電話。
“嘟嘟嘟嘟……”長串的忙音緊接着他的回答傳來。秦吾捏着手機,回想着顧西爵的話。
呵——
遊戲?
他把這一切都歸結成遊戲。
“小吾!”林曉一直看着秦吾,看見她整個人摔在地上,驚呼着跑過去,“小吾!”
林曉把她從地上扶起來,看着她毫無血色的小臉上,兩片嘴脣張張合合地,連帶着身體都在顫抖。
“林曉,他騙我,他真的騙我……”秦吾頹坐在地上,眼皮閃動時藏在眼眶裡的眼淚,呼啦一下全部掉下來。
“顧西爵他騙了我!”
林曉陪她一起坐到地上,攬過她的雙肩,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難過,不要忍着,你哭出來,大聲哭出來就好了。”林曉的雙手撫在她背上,自上而下,不斷反覆。
“曉曉……”秦吾趴在她肩頭,聽了她的話,心底的傷痛再也按捺不住,一股腦全涌出來,淚流不止。
多餘的話,因爲不斷的抽泣聲,說的斷斷續續,根本連不成片。
林曉抱着她,任她的眼淚打溼自己的肩頭,現在秦吾需要的就是一場發泄,任何安慰的話都無動於衷。只要她還肯哭出來,那麼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地步。
遠處,穆旭臣掃過坐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女人,轉身踏進車內,加長林肯揚長而去。
“小吾,你愛顧總嗎?”林曉感覺懷裡的人哭聲小了點,她試着說話。
秦吾點頭。
如果不愛,她怎麼會把秦氏集團的股份全轉到他的名下?如果不愛,知道自己懷了孩子之後怎麼會欣喜若狂?如果不愛,聽見他說要補償的話後怎麼這個人彷彿被抽空了一樣?
她愛顧西爵,雖然從未對他親口說過,可十幾個夜晚的纏綿悱惻,早已證明了自己對他的心意。
“那你相信顧總會做這種事來傷害你嗎?他是你深愛的人,你應該當面問問清楚。”任何事林曉都奉行堅持到底的原則。
兩個人之間的誤會越快解決越好,如果時間拖的久了,就會變成永遠的誤會。林曉不願意讓秦吾和顧西爵之間有誤會,更不願意他們因此錯失了彼此。
秦吾離開她的肩頭,含着淚看她,“曉曉,顧西爵他一定有苦衷纔會這麼做,他一定是有苦衷的。”
顧西爵不會這麼對她的!
昨晚他喝醉了,半夜醒來時還將自己抱回臥房,如果吞併秦氏是一早就做好的計劃,那麼在股權轉到他名下之後,他大可以找自己攤牌,沒必要再安排長灘一事。
所以在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纔會讓顧西爵這麼做,一定有人拿了什麼威脅他。
“曉曉,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當面問清楚。”
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不能就這麼讓它從自己指縫裡溜走。
“好,我們現在就回去。”林曉扶起她,網機場售票廳走去。
這一路回去,對於會發生的結果,秦吾做了無數次設想,如果顧西爵真的有苦衷,那麼她會留在他身邊,縱使他要趕要罵,她都可以忍受。
可如果沒有,那他們之間也應該有一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