儼然一副要錢可以,要顧大白完全沒門的姿態。
穆慶峰沒想到,秦家教的女兒人品不怎麼樣,性子倒是烈的很。現在的秦氏,兵敗如山倒,股市一開盤,股價迅速跌停,加上這幾年原材市場的不景氣,一直靠吃老本的秦氏集團,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秦氏倒閉之後,津陽市就是三足鼎立,而他們穆家依然是三大家族中的佼佼者,無人能敵。
“那秦小姐,咱們還是法庭上見吧。”穆慶峰的眸子裡散出陰冷的光,他將秦吾上下打量一番,“到時候賠的就不是一隻狗這麼簡單了。”
以穆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整垮一個不知名的小律師,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簡單。
秦吾知道,穆慶峰說的話實現起來不難。她與穆家人接觸不多,但就穆旭臣而言,窺一豹而見全身,他一個年輕尚且這麼難對付,別說是穆家的老人了。
況且穆婷的腿上留疤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除非去做整形,否則無法恢復。這筆賬,穆家人是一定會算在顧大白身上的。
“那請穆先生自便吧。”
他開口就要顧大白不要別的賠償,自己又不肯,這場談判明顯沒有任何談下去的基礎。秦吾朝門內往了一眼,穆婷靠在阮玉肩頭,雙肩聳動着哭的難受,她想留下來看看她還有什麼需要的,但想到剛纔穆婷的激動心情,腳下的步子終是停住了。
穆婷還沒接受留疤的事情,這個時候,她還是離開爲好,後續的時候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反正哪條法律都沒規定,狗主人要將咬人的寵物交出去,頂多就是賠錢。
秦吾不卑不亢的模樣,一下惹怒了穆慶峰,這句“自便”的話,聽在他耳朵裡就是挑釁,一個落魄家族的三流女兒對他穆大家族的挑釁。
真是反了天了!
“小叔。”穆慶峰要與秦吾針鋒相對時,遠處走廊裡,穆旭臣大步跨來,皮鞋踩在瓷磚上,發出咣咣的響聲,迴盪在耳膜間。
秦吾轉頭,看向來人,團在身側的雙手漸漸收緊。男人的臉,從背光裡逐漸清晰,完全顯現時,已經來到病房門口。
穆旭臣一眼掃過秦吾,落在穆慶峰身上。他眼神疏離,似乎與她一點都不相識。秦吾心底冷笑,昨天也不知道是誰去律所逮人,非要抓着她到記者會,逼她履行之前的協議。
顧西爵投資華潤的事,他是舉報人。按理說,穆旭臣不過是想替妹妹出氣而已,但是出氣的辦法不止他們協議的那一個。她不明白,爲什麼非要自己站在公衆面前,承認自己是小三就是替穆子晴出氣了?
狡黠如穆旭臣,他一定考慮到了,這件事對秦氏的影響,莫非除了替穆子晴報復,還有別的用意?
“秦小姐,小婷的腿會留疤你知道麼?”
穆慶峰見是穆旭臣來了,話在口中,猶豫再三還是收了回去。聽他提到女兒的傷,知道穆旭臣不會讓他們吃虧,就放心了。
記者會上,穆旭臣攜這個女人一起參加,雖說做的事情對穆氏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但形式未免引人非議。他已經聽到許多閒言碎語,說他的侄子和這個女人有非同尋常的關係,才能說服她出來說出真相。
非同尋常的關係?
穆慶峰端詳面前的一男一女,兩人隔開一個身位的距離,男人面部峻冷,女人面無表情,即使自己活了大半輩子,仍是看不出這兩個人私下裡會有什麼牽扯。如果說秦家沒沒落,秦吾還有可能嫁進他們穆家,現在秦家馬上要面臨破產了,別說是嫁進穆家,連成爲穆家男人的情人都不夠格了。
“穆先生,只要要求合理,我會賠錢的。”秦吾直視穆旭臣,撞入他的眸中,“但是你要我交出顧大白,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沒有半分改變。
反正自己與穆旭臣之間的協議已經履行完畢,他手裡也沒有任何把柄可以左右自己的決定。
女人的態度十分堅決,一如在貿城那次一樣,她要救顧西爵,任何的條件都會答應,甚至不惜單槍匹馬地跑到麗池這樣的風流之地來找他。找到了別的軟話也不會說,開口就問他有什麼條件。
呵——
如今,爲了一條狗,還是一樣的執着,只要合理的要求她都會賠。她以爲自己賠的起麼?
“秦小姐,你好像忘了,秦氏即將破產的事。”穆旭臣提醒她,眉心微皺,“你用什麼來賠?”
破產?
他的話如晴天霹靂,打在秦吾頭上。她只知道自從自己承認是小三之後,連累了秦氏,讓它的股價大跌。但是秦氏畢竟是幾十年的大企業,在津陽市屈指可數的原材供應商,怎麼可能因爲股價大跌而面臨破產?
況且早上姐姐在電話裡不是說事情已經穩定下來了麼?難道她是爲了讓自己安心,騙她的?
秦吾不知道,秦氏這幾年一直處於虧損的狀態,更不知道秦烈爲了填補每年的虧損,都會偷偷賣掉自己名下的房產地產,如今的秦家,就是一個空殼子,風一吹就倒了,更何況是遇到了股價動盪這樣的致命打擊。
一間上市公司,股價跌停就意味着股民對這個公司的不信任,昨天和今天的跌停不過是開始,只怕情況會越來越壞。
一時之間,秦吾不知如何回答。
如果秦氏真的破產,那她的確是賠不起的,別說是精神損失費了,就算是醫療費也賠不起。
“顧家的狗咬人,自然是由顧家賠償。”顧西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秦吾聽見了,彷彿找到救星,立刻看向聲源處。
顧西爵來了。
秦吾以爲他會把顧大白也帶來,可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顧大白大概是被他關在家裡了。
男人站到她面前,與穆旭臣對視。兩人都是津陽市的商業鉅子,身高相仿,相貌俊美,連皺眉的模樣都同樣帶着幾分疏離。可在秦吾眼裡,他們完全不同。
一個是心心念念之人,另一個是推她入火坑的人。顧西爵雖然霸道強勢,卻不會做出想秦氏破產的缺德事。穆旭臣就不是了,他爲了自己的目的甚至可以不惜代價。
如果那日,自己爲了顧西爵去找他談條件的事情,全部都是他提前設計好的,那麼這個人就太可怕了,心機居然如此之深。
在場的人,包括病房裡的人,聽了顧西爵的話,面面相覷,最後穆婷看向牀邊的表姐。
顧西爵說那條咬人的大白狗是顧家的狗,分明就是想替秦吾這個賤人脫罪。
她們哪裡知道顧大白是顧曼養的,不過是寄養在顧西爵的別墅裡,讓秦吾幫着照顧一個星期而已。
“顧西爵,你爲了這個女人,真是什麼謊都撒得出。”穆子晴從病房裡出來,他看着顧西爵,試圖從他的眸子裡找到些許自己期待的東西。
哪怕是一點點的餘情未了,她也是甘願的。離婚之後的日子,對她而言每日都是煎熬,特別是在得知他與秦吾在一起之後,更是氣憤。
只是顧西爵的眼裡,除了冷淡,沒有別的情緒。
“穆小姐,顧大白不是我養的,它是顧曼養的狗。”秦吾夾在他們之間,前面是穆子晴的逼問,後面站着顧西爵。
以顧西爵的個性,一定不會解釋,所以只有她來說明情況。
“顧曼?”穆子晴驚訝,片刻之後,她似是想通了什麼,神色恢復如常,她微微轉頭,對秦吾嗤之以鼻。
“你以爲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就沒事了麼?即使這條狗是顧曼的,那也是在你的誘導之下才會咬人,你就是罪魁禍首。”以前,她從沒聽過顧曼喜歡狗,更別提是養狗了。
秦吾不答。百口莫辯。
她什麼時候誘導顧大白了?超市裡,她連顧大白的一根毛都沒碰,哪裡有機會來誘導它?整件事,她自己都不知道顧大白突然咬上穆婷是爲了什麼。
但現在即使她解釋,說不知道,他們也不會信她。人的思想,一旦認定一樣東西就很難改變,特別是像穆子晴這樣的人。
穆旭臣對妹妹的話不置可否,默認了她的說辭。顧西爵則斂着臉,薄脣抿着,不發一言。
氣氛驟然尷尬。
周圍只有穆婷斷斷續續地抽噎聲,她不停的看自己的小腿,醫生早已爲她處理好傷口,白色紗布覆在傷口。一想起會留疤,她就恨得牙癢癢,若不是這裡有這麼多人,若是她站得起來,定是不會饒了秦吾這個賤人。
“小吾?”
幾人僵持之時,秦媛端着臉盆經過走廊,她看見秦吾,小身板被顧西爵擋住了。她從側面看見秦吾的衣服,這纔不確定地叫了一聲。
秦吾看見姐姐,同樣驚訝。
爸爸住院了?
什麼時候的事情?爲什麼她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