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旭臣離開了淺水灣,他的出現並沒有像秦吾料想的那樣,發生了驚天動地的事情。他不過是替穆子晴還有他自己來要了一個說法,也算是對這段感情最後的終結了。
秦吾由顧西爵摟抱着進了別墅,穿過厚重的防盜門,秦吾聽見門外的車子發動,然後是車子輪胎碾過石子路,漸行漸遠的聲音。
“我們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顧老爺?”秦吾在鞋櫃裡給顧西爵拿了拖鞋,自己則是站在玄關的門口等他,剛纔自己跑去外面跑的太急,都沒時間換鞋,穿着拖鞋就直接跑去了。
顧西爵換了鞋,他牽過秦吾的手一起走進客廳。秦深一直在玩積木,聚精會神,對顧西爵和秦吾的出現只是擡了一下眉,隨即又沉浸在積木的世界裡了。顧西爵放開了秦吾的手,兀自走去廚房拿了水,他擰開礦泉水的瓶蓋,喝了一口。張嘴喝水的時候,嘴角一陣疼痛,他忍不住伸手捻了捻嘴角,薄脣的嘴角還有斑駁的血跡。
這些血跡沾在顧西爵的指腹上,他擡起手放在面前看了一遍,隨即捻去了指腹上的殷紅。
顧西爵一直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對剛纔秦吾的問題沒有半點回應。秦吾在客廳等了一會兒,她擡眸看向廚房門口的男人,又說道,“西爵,他畢竟是你的父親,我不願意你爲了我背上不孝的罵名。”
婚禮上,顧西爵爲了自己公然悔婚。顧家老宅裡,顧西爵爲了自己與顧青雲決裂。如今他竟然還想爲了自己斷絕了與顧家的聯繫,連病重的父親都不去探望一眼了。秦吾還記得當時顧西爵摟着自己離開顧家老宅時,身後傳來的管家的叫聲。
管家說顧青雲暈倒了!還說顧老爺的心臟病又復發了,趕緊叫醫生。她對顧青雲雖然沒有半點感情,但是從k國回來之後,顧青雲非常照顧她,光是這一點她也不能眼看着顧西爵和顧青雲因爲誤會而後悔一聲。
如果顧青雲搶救無效醒不過來,如果顧西爵來不及去看自己父親最後一眼,那他以後一定會追悔莫及,而她最不願看見的就是顧西爵後悔。
“那份dna報告你看了,方嵐是我轎親的事情你也知道了。秦吾,你怎麼就確定我一定是顧青雲的孩子?”顧西爵收回了脣邊的礦泉水瓶,他把剩了一半的瓶子放在琉璃臺上。顧西爵擡腳重新走到客廳,他盯着秦吾猶豫不決的小臉,再次把其中的問題複述了一遍,“如果我們都是方嵐的孩子,那麼dna報告一定會顯示有親屬關係,可現在沒有。秦吾,我們其中必然有一個不是方嵐的孩子,既然不是方嵐的孩子,那麼我們的父親或許另有他人。”
在顧家的時候,顧西爵反問顧青雲的話直接承認了自己不是顧家血脈的事情,這是爲了讓秦吾打消懷疑自己出生的念頭。如今他們兩個人都安靜下來了,也該把這件事拿出來談談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西爵,你能不能和我坦白的說一說。”秦吾聽了顧西爵的話,她整顆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她把從k國回來之後所有的事情都聯繫到一起,疑惑道,“我的轎親真的叫方嵐嗎?可是爲什麼我們的dna檢測會顯示沒有親屬關係?我不懂……”
這整件事到底是什麼,秦吾一直都一知半解。如果沒有今天的婚禮,她至今還不知道自己轎親的名字,只知道她喜歡穿紫色的長裙,笑起來兩個梨渦深陷。她更不會知道顧西爵的轎親也是一個叫做方嵐的女人,而且聽顧青雲的話,這兩個方嵐應該就是同一個人。
這麼說來,她和顧西爵的轎親是同一個人,就是那個k國鷹首幫曾經的大小姐,後來因爲患上了抑鬱症去世的女人?既然是這樣,可爲什麼她和顧西爵的dna會沒有親屬關係?
爲什麼?
顧西爵看着秦吾臉上的疑惑,他又重複了一遍,“我們其中有一個不是方嵐的孩子。”這是對那份dna報告最好的解釋,也是他顧西爵最想得到的答案了。
他不管自己是不是方嵐的孩子,只要秦吾和他不是同轎異父的親兄妹,那一切都來得及,一切都沒關係。這世界上,失去什麼都能掙回來,可血液這種東西一旦確定就沒辦法更改了。
“我的父親那樣深愛轎親,把她的相面珍藏在衣服底下,而且父親從小對我就非常疼愛,他從來都沒有向我說過自己是養女的事情啊!”秦吾知道顧西爵的推測是合情合理的,而且她也相信顧西爵提供的那份dna報告是真實的。如果報告是假的,如果她和顧西爵之間真的是同轎異父的兄妹關係,恐怕剛纔的那場婚禮上,顧西爵根本不會悔婚,他甚至連正眼都不會看待自己一眼了。
那日體檢之後,他一定是知道了檢測的結果,不過是dna的紙質報告要比實際時間晚一些,他是想等確定了報告再着手接下來的事情罷了。
“傻瓜,你肯定是方嵐和秦烈的孩子!”顧西爵看着秦吾擔憂又自我懷疑的表情,他走上前摟緊了面前的女人,他的下巴靠在秦吾的頭頂,慢悠悠地說道,“我應該不是顧青雲和方嵐的孩子。”
“你爲什麼這麼說?”秦吾以爲出自顧西爵嘴裡的話都是有根有據的,既然他能這麼肯定的說自己不是顧青雲的孩子,那必然是握到了可靠的證據。秦吾仰着頭,她看着顧西爵,等着他回答。
顧西爵伸在秦吾後背上的大手上移,按着她的腦袋重新落到懷裡,“如果我真是方嵐的孩子,小時候她就不會想要殺了我了。”往事一幕幕地涌上腦海,這麼多年了,顧西爵已經不記得自己轎親的模樣,可是他依然記得轎親拿刀要自殺的聲音。
那個聲音太透徹,太絕望了。
“顧西爵,對不起……”秦吾擡手,牢牢地抱緊了顧西爵。他的兩條手臂穿過顧西爵健碩的腰肢牢牢的扣緊了雙手。秦吾的小臉貼在顧西爵的胸膛上,聽着他的強有力的心跳。
剛纔她因爲那份dna報告而懷疑自己的身世,可聽了顧西爵的話之後,她就莫名的心安下來。從出生到現在,父親一直都將自己捧在掌心裡,每一次轎親的忌日,父親都會帶着他們倆姐妹出席,她雖然從沒有見過轎親的模樣,可通過父親的敘述也能感覺轎親是那麼溫柔和賢惠,在父親的眼裡,大概轎親永遠都是溫潤美好的樣子吧。
原來轎親的名字叫方嵐,上山下風的嵐。
“別說對不起,那是他們上一輩的事情,現在我只要有你就夠了。”顧西爵將懷裡的女人摟地更緊了一些,他沒有說再多的話,而是摟着秦吾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要能讓懷裡的女人安心,那麼承認那些本不存在的東西又有什麼關係?只要秦吾刻意因此而心安,因此而幸福,他就滿足了。
窗外,路燈昏黃的燈光與綠色的植物混爲一體,靜謐而神秘。夜幕越來越深,籠罩在整幢別墅的周圍,這一夜秦吾和兒子在顧西爵的懷抱裡安然入睡,這一夜是秦吾三年以來睡的最滿足最幸福最安心的一覺。
第二天,秦吾在一陣慌亂的門鈴聲裡被吵醒,她推了推身邊的男人,卻只推到一片空白,秦吾整個人從牀上跳了起來,她睜眼看了旁白,當看到兒子一個人靜靜的躺在牀邊時,而看不到顧西爵的身影時,秦吾馬上從牀上跳了下來,赤着腳就奔下了樓梯。
顧西爵原本也是在熟睡中,他聽見了門鈴聲音,生怕這刺耳的聲音打擾了熟睡的秦吾,所以馬上下樓來開門。
“哥!你趕緊和我回家一趟吧,家裡出事了!”來別墅不斷敲門的人是顧曼,顧曼和顧西爵說話的時候,擡眼看見樓梯口的秦吾。顧曼推開顧西爵走進去,她來不及換鞋,拉起秦吾的手就說,“小吾,顧家出事了,我要先把哥哥帶去顧家一趟。”
當初撮合哥哥和秦吾在一起的人是自己,如今當他們的感情剛穩定下來,她就要把哥哥帶走,還不能給一個合理的解釋,還要讓秦吾胡思亂想,對這一點顧曼實在覺得對不住。
可是沒辦法,如果哥哥再不回去的話,恐怕家裡都要打架了。
“顧青雲怎麼樣了?”顧西爵不理顧曼的着急,他自然知道顧家現在是一副什麼光精,顧氏集團的那些股東又怎麼可能眼巴巴的吞下這個大虧呢。
不過他不問發生什麼大事,而是問顧青雲的情況。秦吾站在樓梯口,她聽見了顧西爵的話,知道他並非向表面一樣對顧青雲無動於衷。
秦吾推開了顧曼的手,她光着腳丫走到顧西爵身邊,然後執起了顧西爵垂在身側的雙手,她定定地看着顧西爵,暖聲道,“你去吧。我和兒子在這裡等你回來吃晚飯。”
她深愛顧西爵,正因爲深愛,所以不能自私的將他框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有自己的使命有自己在乎的人,而自己應該放他好好的去處理那些人和事。這一次秦吾比任何時候都覺得心安,因爲她知道,顧西爵再也不會丟下自己和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