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微微敞開,秦吾的視線從門縫裡看進去,房內的檯燈微弱,只留下一片昏黃的顏色。好奇心的驅使下,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門內,她想看看房間裡的情形,想看看穆子晴和顧西爵剛纔在房內幹什麼事情。
可是顧西爵高大的身軀擋在門口,除了昏黃的燈光,她看不到任何。秦吾往樓梯下方走去,顧西爵弟妹的尷尬身份不能讓她光明正大的停住腳步,她更不能把心裡的疑問向顧西爵說出來。
她和顧西爵已經離婚了,她再也沒有可以名正言順質問顧西爵的身份和權利了。
秦吾將視線從書房的位置收回來,專注於腳下,她擡腳一步步的走下樓梯,準備去二樓的主臥收拾自己的東西。這次一定是她最後一次踏進顧西爵的別墅,她要把自己的東西全部帶走,不能在與他有任何的牽扯。
“站住。”突然,男人的聲音從她背後再次想起,顧西爵聲音冷冰冰的,隨後他的腳步跟上來,跟在秦吾身後,不一會兒他就站在離秦吾最近的臺階上。
他站的位置比秦吾高些,需要低頭下來才能看見面前女人的小臉。這幾天,他一直忙着集團的事情,連顧家老宅都沒有踏入半步,幾日不見,這女人的臉色倒是好了許多,紅潤的氣色灼在顧西爵的眼底。
“我只是回來拿東西,我沒想到會打擾你……”此時的秦吾一臉尷尬,一定是她的突然造訪打擾了顧西爵的好事,他纔會突然叫住自己。不知道他和穆子晴在書房裡幹什麼,難道已經到了調情的步驟了嗎?
秦吾的腦袋微微垂下,她避開顧西爵的視線,強調道,“你別這麼看着我,我知道我破壞你的好事了,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離開,你們繼續忙,不要考慮我的存在就好了。”
說完,她轉身要下樓,可是腳下的步子還沒來得及跨開,一條手臂就被顧西爵快速的擒住。顧西爵抓着她的手臂,阻止了她下樓的動作,拖着她往自己的方向傾倒一些。
“什麼我們?你在說什麼?”顧西爵被秦吾的話弄糊塗了,他剛吃了藥,腦袋還昏昏沉沉的,有些轉不過來。
“穆子晴不是在這裡嗎?你們可以繼續忙你們的事情,我很快就走。”秦吾被束縛住的手臂微微轉開,想掙脫顧西爵的手,可是他的大手在聽了自己的話之後,迅速的收緊。
“什麼穆子晴?”顧西爵更加疑問,他拖着秦吾的手臂按在自己身上,“秦吾,你不會到這裡來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吧?”
女人的小手有些微涼,他的大手滾燙包裹着她的。
“穆子晴明明就在這兒啊,她的高跟鞋還在鞋櫃上放着。你先放開我,你這樣被她看見了,又要誤會我了。”秦吾怕顧西爵又哪根筋搭錯了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這回她用了全身的力氣去推開他。
可是顧西爵哪裡肯放手,他的大手從她手臂上轉到手腕,控制着她的手腕讓秦吾整個人幾乎都趴在他胸口。顧西爵濃眉輕挑,執着秦吾的雙手按在胸口上,“你在吃醋。”
他說的這句話是陳述句,肯定的語氣,沒有半分疑問。
這女人從一開始就彆扭着,原來是進來時看見了鞋櫃上的那雙藍寶石色涼鞋。剛纔她走樓梯前還巴望着書房的門口,難道就是想看看裡面的動靜,看看穆子晴是不是真的在裡面?甚至還想看看他和穆子晴在幹什麼?
堅硬冷冽的心頭突然被什麼東西掃到,溢出一股暖流,充斥在他整個心間。抓在秦吾手腕上的手稍稍放鬆,像怕弄疼了手心裡的人似的。
“我沒有。”秦吾反駁,她哪裡有吃醋?
她趁顧西爵的手放鬆下來,立刻反手將自己的手腕從他的掌心裡抽出來,然後連忙跑下樓梯去了二樓的房間。
二樓主臥的房門在關上的剎那,秦吾整個人都抵靠在門板上,後背貼在門上,冰涼的觸感投進衣服裡,灑在每一個毛細血管裡。她剛纔突如其來的心煩意亂在冰涼觸感的作用下,慢慢的沉靜下來。
剛纔在樓梯上,當顧西爵執起她的手腕,拉着她整個人往他胸口靠的時候,她的心神就亂了。心頭彷彿有上百隻小鹿在亂撞,他對自己靠近一分,小鹿就碰撞的更加厲害,好像分分鐘就要蹦出自己的心頭,向着顧西爵跑去一樣。所以她纔會慌忙的推開顧西爵,近乎慌亂的跑回房間。
秦吾,你怎麼就那麼沒出息,明明已經說好了不心動沒感覺,可是你怎麼還是落荒而逃了呢?
她靠着門背整理情緒,等心跳加速的反應慢慢緩解之後,她才離開門邊去衣帽間。主臥裡的裝飾全都是黑白色調,白色主導黑色相輔,她從架子上把行李箱拿下來,然後去自己的櫃子前收拾東西。
她的這些衣服都是前不久剛搬來的,原本以爲自己歷時三年,終於找到了心愛的人,找到了兒子的父親,可是在婚禮現場穆子晴的突然出現讓她恢復記憶。那段被自己遺忘了整整三年的記憶,如此不堪,直接將自己打入十八層地獄,從幸福的天堂跌落到無盡的深淵,從此無法自拔。
如果她沒有恢復記憶,如果沒有那段曾經,是不是她就能和顧西爵好好的在一起,他們有了可愛的兒子,有了美好的將來。可現在……
秦吾把櫃子裡的衣服摺疊好,陸續放進行李箱裡,等自己的衣服都裝好了,她擡手去關衣櫃的門,擡頭間看見一條藍色的襯衫高高的懸掛在頭頂的位置。她舉在半空裡的手停住,眼睛盯着藍色襯衫,挪不開。
藍色襯衫上的紅寶石袖釦她記得,如果不是這件襯衫,恐怕那年的午後,她根本就不會對顧西爵心生歡喜。三年前在這座別墅裡,她因爲拿藍色襯衫二扭到腳,顧西爵則二話不說地抱起她放到樓下的沙發上,耐心地替她按摩腳踝。他手掌的溫暖還有細心的神情,至今還清晰的映在自己腦海裡。
秦吾不經伸手,嫩白細長的手指撫過襯衫的下襬,質地柔軟。她仰頭看着這條藍色的襯衫,眼眶竟然有些溼潤,溼了眼角。
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如果自己沒有突然恢復記憶,那該有多好啊!
“那雙涼鞋是穆子晴的腳扭傷了,在這兒換了拖鞋落下的。”顧西爵出現在衣帽間門口,他看着白色衣櫃前的女人,忍不住說話。
他向她解釋,解釋樓下鞋櫃上的那雙藍色涼鞋的來由,並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又怎麼可能會留穆子晴在這兒過夜?
本來顧西爵還不打算解釋,本來他還想用點手段讓秦吾來問自己,可現在看見她微微顫抖的脊背,他的心就軟下來了,實在沒辦法和她再較真了。
“恩。”秦吾背對着門口的人,她擡手抹了把眼睛,轉身時頭往上又仰了一會兒,讓蘊含在眼眶裡的眼淚倒回進眼裡。
秦吾蹲下身子,將行李箱的拉鍊拉上,然後托起拉桿箱的扶手往門口的方向走來,“今天打擾了,我先走了。”
她對顧西爵主動的解釋只有一個“恩”字,再沒有其他的迴應。她經過顧西爵身邊,垂在身側的手臂被人一把扣住。
“顧先生,外面還有很多記者盯着。”秦吾腳步停住,轉頭看向身邊的男人,他深黑色的雙眸裡翻起一層層巨浪,可是她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表情依然淡然,目光清冷。
剛纔她到別墅的時候,就看見別墅外面搭了許多帳篷,但是卻沒有看到一個記者。他們大概也是覺得深夜挖不到什麼勁爆的消息了,所以找地方去休息了。
“你忘了一個箱子。”顧西爵凝望了一眼秦吾,放開她的手臂,將遠處的一個黑色行李箱推上來。
這行李箱有些大,明顯是新買的,拉鍊上的標籤還懸掛着。
他把行李箱推到秦吾身邊,與她的白色行李箱撞在一起,“把這個也拿走。”
“……”秦吾雖然曾經失去記憶,可是她很清楚,這個行李箱絕對不是自己的,而秦深的箱子是一個小型的,絕沒有那麼大。
“我不記得自己還有什麼東西沒拿。顧先生怕是弄錯了吧。”秦吾不理顧西爵,拉起自己的箱子就往外走。
她那句“這個箱子應該是穆子晴的”藏在喉嚨裡沒有說出來。或許這個箱子真是穆子晴搬來的,裡面都是她的東西呢?
“那裡是我的東西。”顧西爵見她走遠,自己拎起箱子大步跨上去,他說完這句話,秦吾正走在樓梯口。
她滿臉疑惑,不解地看向顧西爵。他竟然知道這箱子裡的東西是他自己的,那爲什麼還要讓她拿走?
秦吾困惑之際,顧西爵已經走到她面前,“這裡的水管爆裂,我暫時搬回老宅子住。”說完,他已經先她一步下樓了。
秦吾:“……”
她根本來不及回答,只感覺腦袋轟隆一聲炸開了鍋!
顧西爵要搬回老宅住?他真的要搬回老宅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