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把簽好字的離婚協議甩到秦吾身上,對她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好好照顧秦深。”
他的視線從秦吾身上收回來,又躺回到牀上,剛纔的鬧騰真的把他身體裡僅有的能量都消耗了。他覺得胃部不停的翻滾,胃裡的一股甜腥衝上來,涌上喉嚨。可是甜腥又被他憋住,咽在喉嚨裡。
秦吾垂眸,怔怔地看着腳邊的協議。離婚協議上,男方一欄上龍飛鳳舞地揮舞着顧西爵的大名,她看過顧氏集團的合同,知道這是顧西爵獨有的簽名,別人想模仿還模仿不了。
她緩緩地蹲下身,撿起地上的協議書,然後她拿起筆,當着顧西爵的面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樣的龍飛鳳舞,同樣的簡短快速,可是無論她握着的筆尖滑動的多快,她都覺得比不上顧西爵的快,比不上他的瀟灑。
秦吾,你好好看看這個男人,她就是三年前不惜一切愛上的男人啊!爲了他,你氣死了自己的父親,害慘了自己的家族,可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三年後的今天,他依然會因爲你的胡鬧而煩了你,會義不容辭地在離婚協議上簽字。
你看看吶!這纔是顧西爵!
“顧西爵。”秦吾捏着協議,依然蹲在地上,她的心頭陣陣疼痛。她盯着牀上的男人,顧西爵背對着她側躺着,她看不見顧西爵的表情。
現在的他,除了扔掉自己和小深這個包袱,還能收穫全部的婚後財產,一定是高興地在咧嘴笑吧。
“顧青雲在你昏迷的時候召開董事會了,顧氏集團的所有董事投票罷免了你總裁的職務。”
“你現在已經不是顧氏集團的總裁了。”她心裡的荒蕪和虛空總會找到方式填補,而秦吾找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報復。
她把顧氏集團董事會的決議以波瀾不驚的語氣告訴了顧西爵,在他高興的心坎上添堵。她不好過,顧西爵也別想好過!
“滾!”果然,平靜如常的顧西爵抓起腦袋下面的枕頭向牀邊的人扔來,蒸肉不偏不倚地砸在秦吾的膝蓋上。
見他憤怒,秦吾笑了。她看着顧西爵連綿起伏的後背,笑意更深。只要顧西爵難受,那麼她再受點皮肉之苦又怎麼樣呢?
非常划算呢!
秦吾從地上站起來,撿起枕頭放在牀尾,她把離婚協議書摺疊好放回到提包裡。秦吾的視線始終落在顧西爵的身上,她盯着他的後背強調,“顧西爵,我說過要讓你生不如死的。”
“我秦吾一定會說到做到。”她咬牙切齒,說完之後拿着包轉身離開。
病房的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秦吾的腳剛踏出病房門口,房內的人突然開口,她落在地上的腳像是被釘子瞬間釘住了,停在原地。
“秦吾,你永遠都逃不過我的掌心。無論你飛的多遠,我都會抓你回來。”顧西爵的聲音幽幽地,聽不出喜怒。
只是現在他要暫時放手一段了。
秦吾冷哼一聲,摔門離開了。
剛纔房門大開時,屋外的風從門縫裡透進來形成了強烈的對流空氣,風吹到顧西爵身上,他穿着病號服覺得有些冷,於是拉過腳邊的被子,覆蓋到全身。
可寒冷卻像潮水般從四面八方向他涌過來,幾乎要將他這個人都吞沒。顧西爵整個身體呈弓形彎曲着,彎曲的幅度越來越大。只是他的身體越彎曲,胃部的翻滾就越厲害,終於憋在喉嚨裡的甜腥再也按耐不住,如噴注似的傾瀉而出——
鮮紅色的血液灑滿白色的牀單、被褥和枕頭,他的臉色越發蒼白,毫無血色的薄脣上染了血,殷紅一片。周圍格外安靜,靜的有些陰森。
“咯吱!”突然,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顧曼提着一個保溫盒進來,她看了眼牀上的人,以爲顧西爵在睡覺,於是輕手輕腳地把門合上。
她踮着腳尖走到牀邊,把手裡的保溫盒放到牀頭櫃上,她看見電腦在哥哥的腳邊還沒關機,她把電腦拿起來關了機放到一旁。擡眼時,顧曼看見白色被套的另一邊,一滴滴鮮紅染在上面,她趕緊去看顧西爵,看到他睜着眼,嘴角滲血的模樣,着實嚇了一跳。
“哥哥!”
顧曼是早上離開醫院的,那時顧西爵還沒醒,現在看見哥哥醒了,她格外激動。可是看到他陰森恐怖的表情,她又心驚肉跳。
好端端的爲什麼會吐血?難道這個是迴光返照嗎?
顧曼連忙去按牀頭的醫鈴,鈴聲大作,她放開醫鈴去扶牀上的人,“哥哥,你有哪裡不舒服的嗎?”
顧曼從沒見過這樣的哥哥。在她心裡,顧西爵永遠是鐵打不動的模樣,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都能解決,可現在哥哥臉上明明透漏着一股無能爲力。這種感覺幾乎把他整個人都要擊垮了,頹唐地不成樣子了。
“秦吾來過了?”顧曼猜測,她很清楚這個世界上,能讓哥哥變成這樣的人除了秦吾,再也沒有別人了。
顧西爵任由顧曼扶着,他從牀上坐起來斜靠在牀頭,伸手將嘴角的閒腥捻去,對她的問題不置可否。可是他越不回答,顧曼就越知道自己猜對了。
“早上我去別墅的時候,秦吾還死活不肯到這兒來。怎麼一下子就想通了?”顧曼暗自唪咕,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但是卻讓顧西爵聽的明白。顧曼想了一會兒,突然擡頭,再次發問,“哥哥,秦吾到這兒來幹什麼了?”
她看着哥哥雙眉緊皺,一臉頹廢的模樣,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她是不是又來鬧了?”
如果不是秦吾來過,如果她到醫院來是爲了照顧哥哥,那麼哥哥肯定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她一定來過,而且一定是來逼哥哥離婚來了。
護士臺前的護士聽到醫鈴聲,立即趕到病房,她替顧西爵查了體溫,又去叫了主治醫生過來。醫生給顧西爵做了詳細的檢查,確定他身體的機能比中午醒來時又差了一些之後,他嘆了口氣。
“顧先生,您這樣的身體還怎麼工作?而且您要時刻保持情緒的穩定,不能讓情緒大起大落,否則的話您會再次暈倒,而且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醫生看了眼牀頭的電腦,知道顧西爵一定是一醒來就忙着工作,他好言相勸。
顧曼在病牀的帳簾外面,聽到醫生的話,他把哥哥的情況說的十分嚴重,她忙問醫生,“哥哥到底怎麼了?他難道不是一般的胃出血?” щшш★ тт κan★ ¢O
顧曼還記得幾年前的夏天,哥哥喝酒喝到胃出血,當時還在醫院搶救了五個小時才搶救過來。難道這一次不是胃出血這麼簡單?
醫生把聽筒從顧西爵的心臟處拿開,放回到醫生服的口袋,護士替他撩開帳簾。
“肝臟移植手術雖然成功,但是因爲顧先生沒有調理好自己的身體,導致了身體各方面機能的下降。他的胃部最爲脆弱,所以最先受到摧毀的就是他的胃器官。接下去如果再不好好調理的話,其他的器官會相繼受到威脅。”醫生把中午對顧西爵說過的情況和顧曼又重複了一遍。
作爲醫生,他希望自己經手的每一個病人都能早日康復,可這個除了醫護人員的努力之外,還需要患者和家屬的積極配合。可很顯然,顧西爵並不是一個會配合的患者。
“顧先生你要多注意休息。還有別吃刺激性的食物。”醫生交代外,走出病房,護士跟在主任後面出去。
醫生的話還留在耳邊,顧西爵卻反手去拿牀頭的電腦,按下開機鍵。顧曼看到他又要繼續工作,她情急之下立刻把電腦抱住,不讓顧西爵拿走。
“哥,你沒聽見醫生的話嗎?你不能工作,你要是出個三長兩短,你讓秦吾怎麼辦?你讓秦深怎麼辦?”顧曼急的哭了,抱着電腦怎麼都不肯撒手。
她雖然氣憤秦吾爲什麼不來照顧哥哥!氣憤她好不容易到醫院來了還要讓哥哥生氣,從來不會體諒哥哥的苦衷!可是她還是希望秦吾能和哥哥在一起,畢竟他們纔是一家人,還有小深那麼可愛的兒子。
顧西爵見她把電腦抱得死死的,他伸手到顧曼面前,冷聲道,“給我。”
他要顧曼手裡的電腦,剛纔那女人離開時說顧青雲連夜召開了董事會,他倒要看看秦吾到底是不是信口開河!
她竟然那麼恨自己,恨到了巴不得他生不如死的地步麼?
呵——
“我不給!你不能再工作了,你要休息!”顧曼不放手,比起顧氏集團,最重要還是哥哥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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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她是從家裡回來的,現在整個顧家都亂成了一團,她的媽媽白素娥還吵着囔着地要尋死。
不過只要哥哥不和秦吾離婚,那麼爸爸說的那個方案永遠不可能實現,秦吾也永遠不可能嫁給自己的弟弟顧少廷。
“哥,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一下嗎?你只有身體康復了,你才能去尋得秦吾的原諒啊!”顧曼苦口婆心,她堅決不把家裡的事情告訴顧西爵,以免他氣急了攻心。
顧西爵的手伸在半空裡,再次強調,他吼道,“給我!”
他的妹妹他了解,她除了關心自己的身體,一定是有事瞞着他纔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
顧西爵這一吼,讓顧曼抱着電腦的雙手一抖,電腦順勢落在牀沿上。她來不及去撿,電腦已經被顧西爵拿在了手裡。
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