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衝動,也許是真的太過憤怒,她完全不在乎被任何人發現,也不在乎被任何人懷疑。
下車後她就要去小樓。
薄擎提醒她:“她不在那了。”
初夏看向他。
“她在哪?”
“二樓,最裡面的房間。”
初夏雖然不解傅雪爲什麼會住上二樓,但是她也沒有多問,大步走進薄家,走上二樓,走進最深處的那個房間。
傅雪這時正坐在牀上,雙目愣愣的出神,雙手撫着自己的腹部,整個人都憔悴的好像老了十歲。
初夏走到她的面前,沒有任何話語,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
聲音非常清脆,但是傅雪好像沒有感覺到痛,雙目慢慢的擡起,看着初夏憤怒的臉。
“夏夏……”
“啪!”
她剛一開口,初夏又是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然後完全爆發。
“你還是人嗎?小昱他不過就是個小孩子,他哪裡礙着你了,你爲什麼要害他?難道你忘了他曾經叫過你乾媽?他曾經對你那麼親切,總是在我耳邊說你多麼多麼的好,總是說你多麼多麼的溫柔,他還說等自己長大以後,一定要像孝順我一樣孝順你,可是你竟然這麼殘忍的想要害死他,你真的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你是個惡魔,是個殺人犯,你不配做醫生,你連畜生都不如,你早晚會有報應。”
傅雪聽着她的話,嘴角微微抽動。
“報應?報應……”
她用力的抓着自己的腹部,那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沒錯,這就是報應,我想害死你的孩子,讓我的孩子變成薄家的唯一,讓我變成名正言順的薄家少奶奶,但是沒了,什麼都沒了……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希望沒了,我還丟了我最愛的人和我最好的朋友……一切的一切……都沒了……”唯獨剩下的只有疼痛,腹中的疼痛,心上的疼痛,漫布全身的疼痛。
初夏聽着她的話,有些震驚。
“你說什麼?你的孩子沒了?”
“對,沒了。”傅雪又開始不停的掉落淚水,癡癡的呢喃:“我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沒了……他沒了……”
初夏看着她的樣子,突然諷刺的笑。
“你機關算盡,最後卻變成這樣,你開心了?滿意了?”
傅雪再次擡起滿是淚水的雙目。
“夏夏,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小昱還躺在醫院裡沒醒,我不會原諒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如果小昱一直醒不來,我一定會親手殺你。”
“你殺了我吧,現在就殺了我吧。”
傅雪痛哭。
孩子已經沒了,她明天就會被趕出薄家,她又要重新回到那樣的生活。她此時此刻都能聽到那羣人嘲笑她的聲音,他們在說她不要臉,在說她下賤,在說她噁心,說她骯髒的還不如道邊的公共廁所,而他們鄙視厭惡眼睛現在都一雙雙出現在她身邊,齊刷刷的看着她,瞪着她,瞅着她。
她不要……
她死都不要再過那樣的生活。
“夏夏。”她慌張的用手抓着她:“求你現在就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不想再繼續活着下去了,夏夏,夏夏……”
初夏甩開她的手。
“這都是你自找的。你以前的生活有多苦我不知道,可是你憑自己的力量當上了醫生,你如果沒有這麼貪心,本可以有個幸福的人生,但是你卻自己作踐自己,你活該,你活該沒有了朋友,沒有了愛人,沒有了孩子。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搶了我的老公,背叛了我們的友誼,我都不曾恨過你,甚至還想把這一切都給你,滿足你的願望,但現在我真的好恨,我好恨你好恨你好恨你,而且我非常後悔,極度後悔,我當初竟然跟你做朋友,我真是瞎了眼,竟然那麼相信你。”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傅雪突然癡狂的大笑,而且是仰天大笑。
“你的確是瞎了眼,竟然會相信我,相信我這個不檢點的女人。不過你一定不知道,一直以來,我也後悔,後悔跟你,跟林沛涵成爲朋友。那種羨慕的心情是你們給我的,那種嫉妒的心裡也是從你們身上得到的,每天每天看着你們吃穿不愁的大把大把花錢,我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更可笑的是,你們什麼都不用做,那些有錢有勢又年輕的好男人都會找上你們,想要跟你們結婚,但是衝我來的那些男人都只是想要跟我玩玩,他們都把我當成發泄的工具。這種差別你能體會嗎?你知道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媽媽曾經對我說過,作爲一個女人,你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愛護自己,如果連你自己都不愛護你自己,那麼別人怎麼可能會愛你?是你自己沒把自己當成一個高貴的人,所以你纔會變得這麼低賤。你自己做錯的事,別賴在我和沛涵的身上,我們不止一次的勸過你,不要再過那樣生活,不要貪戀金錢地位,找一個愛你的人好好的過日子,而我們也說過,我們會幫你找一個好男人讓你過上好日子,但最後,你卻躺在了我老公的牀上。”
傅雪連哭的氣力都沒有了,她傾倒在牀上,全身顫抖,腹部疼的好像有刀在一下一下的剜。
初夏垂目俯視她此時狼狽的模樣。
她不再可憐她,因爲她不值得可憐。
“你給我聽好了,你最好祈禱小昱能夠快點醒過來,不然我一定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我發誓,絕對不會讓你活的比現在舒服。”
她惡狠狠的說完,就轉身大步走出房門。
薄擎站在門口,看着她眼中晶瑩的淚水。
他伸手,輕輕的撫摸,溫柔的擦拭。
初夏對着他的雙目,輕聲的問:“是你做的嗎?”
“嗯。”薄擎很輕易的承認。
初夏看着他,微微動了動脣,卻並沒有再發出聲音。
薄擎凝着她澄清的雙目,再次開口:“你覺得我很可怕嗎?”
初夏搖頭。
“那你是覺得我做的不對?”
初夏還是搖頭。
“那你想說什麼?”
初夏再次動了動脣,聲音帶着一絲哽咽:“謝謝你。”
他並不可怕,因爲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她和小昱,他就算雙手染血,也是因爲他要保護他們母子,而他也沒有做的不對,因爲傅雪的孩子,就算他不出手,也絕對不會生下來。前段時間她過的已經膽戰心驚,現在薄言明的父親已經回來了,二叔也容不下她,還有那個刻薄的姐姐,薄家根本沒一個人希望這個孩子生下來,甚至都認爲這個孩子是薄家的污點,若不是百貨大樓的事情讓他們分身不暇,她肚子裡的孩子早就沒了。所以到最後都只有一個結果,不過就是早晚的問題。
她被柯瑜利用了。
而這就是她到現在都沒有看清的豪門內鬥。
但是這筆染血的債,她會跟薄擎一起承擔,一起揹負,是他們,害死了一個還未出世的小生命,他們是殺人兇手。他們會遭到報應,而她願意承受這個報應。
薄擎聽着她說出來的這三個字,忍不住伸手將她抱住。
幾米外。
柯瑜本想好心過來看看傅雪,但卻在走過來的時候看到薄擎和初夏。
她瞪大雙目震驚的看着他們。
他們竟然在薄家的長廊擁抱在一起。難道他們不怕被人看到,被人拆穿嗎?果然是對狗男女,姦夫淫婦,竟然這麼明目張膽偷情,真是讓人噁心。
她憤怒的一步靠近,想要上前羞辱他們。
但是她又突然想起薄擎那時對自己說的話,還有老爺子對她說的話。
她強忍着收回腳,轉身快速離開。
薄擎一向謹慎,怎麼可能會讓自己有這樣的疏失,被人看到。他是故意的,他早就注意到有人接近,但見到是柯瑜,就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因爲她已經清楚他跟初夏的關係,而她根本就不敢對任何人說。
雙臂大膽的收緊,讓她更親密的貼在自己的懷中。
……
本想見過傅雪之後就回去醫院陪在小昱的身邊,但是老爺子聽說她回來了,特意叫人去請她。
走進老爺子的房間,看着老爺子那張慈祥的臉,然後想起老爺子曾對她說得過的話,心境一下子就不一樣了,嘴角的笑容也沒有以前那麼真實親近了。
“爺爺。”她輕聲喚道。
老爺子看着她的臉,眉頭心痛的蹙起。
“唉……”他先是深深的嘆了口氣,然後沉聲:“言明真是太沒輕沒重了,我等一下一定還要再說說他。”
說?
就只有說?
天下父母心,自己的孫子,就算殺了人,他也不會忍心自己去動手。
“爺爺,我沒事,不過就是些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不過我有件事想跟您說。”
“哦?什麼事?”他還沒開口,她卻先聲奪人,看來最近一段時間,讓她成長不少。
“我父親已經找到了,薄言明已經沒有威脅我的藉口了,而我向法院提出的訴訟應該很快就會開審,所以我想您允許我離開薄家,搬回孃家住。”
“是這件事啊,正好,我也正想說呢。”
老爺子故意頓了一頓,然後輕聲回絕:“我希望你能再在這裡多住一段時間。”
初夏有些驚訝:“爲什麼?您不是同意我跟薄言明離婚嗎?”
“我是同意,但是我也說了,我希望你們的事在百貨大樓蓋完,並且正式上市以後再公開,所以爲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我希望你能繼續住在這裡,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讓言明打擾你的生活,你們還是跟現在一樣,分房睡,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相干,而且我也不會阻止你去尋找你的幸福,但你一定要小心一些,別被那些八卦記者發現了。”
最後的那兩句話,讓初夏的表情有些慌亂的變化。
老爺子向來觀察入微。
他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並直言不諱:“你已經有了想要再婚的對象?”
初夏的心跳的有些快,但是她卻大膽的承認:“是。”
老爺對她的坦誠倒是稍稍有些吃驚。
原本是想要穩住她,所以纔會說剛剛那些話,但是沒想到她真的已經有了新的對象。他這幾天的計劃是,先拖住她,把她留在薄家,既然言明對她用情
那麼深,不如就找機會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誤會,讓他們重歸於好,至於小昱,等過段時間就送他去國外,讓他永遠都不回來就行,當然,如果這個辦法行不通,他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讓言明徹底對她死心,對她失望,然後心甘情願的跟她離婚。但是現在看來,她已經不在他的掌控範圍內了。
不能讓她離開薄家,至少現在不行。
“夏丫頭,你能這麼坦誠,我很高興,但是我還是要再提醒你一次,千萬要小心,別被任何人發現,不然你跟我之間的約定,可能就要被迫中斷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想先離開這,我不想見到他。”
“不行,你必須住在這,而且每天都要住在這。”
“可是……”
“沒有可是!這是我的命令。如果你敢不聽我的勸告,你剛剛找回來的父親可能會再一次失蹤,還有你的兒子,你的弟弟,剩下的,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老爺子很少發威,但陰狠起來絕對比薄擎可怕。
初夏可比傅雪聰明。
“我知道了,我會暫時留在薄家,但是爺爺,請你一定要看好薄言明,我們雖然還沒有正式離婚,但我絕對不會再讓他碰我一下。”
“這你放心,我還沒死,這個家我說了算。”
“謝謝爺爺。”
“那好,既然你同意了,那就回房休息吧。”
“爺爺,我這幾天恐怕不能聽你的話了,小昱他又生病了,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我想過去陪他。”
“昏迷不醒?這麼嚴重?”
“是,所以我現在不能離開他。”
“嗯,這種特殊情況當然要特殊處理,你去吧,醫院那邊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給我。”
“好。”初夏正想轉身,卻又想想起一件事:“爺爺,現在天色已經黑了,叫車過來的話還需要一段時間,我想馬上就回到小昱的身邊,所以能請你叫程叔送我去醫院嗎?”
“當然可以。”
“我送你。”
老爺子答應的同時,薄擎的聲音也突然響起。
兩人一同看向房門口,薄擎正大步向這邊走過來,而且邊走邊道:“我正好要去公司處理一些事,順便送你過去。”
初夏知道他是故意找藉口。
她很擔心,他這麼直接被老爺子發現或察覺怎麼辦?。
但是老爺子竟然沒有沒有任何的懷疑。
“也好,就讓你小擎送你吧。”
“謝謝爺爺,謝謝三叔。”
“嗯。”
老爺子點頭,對他們擺擺手:“快去吧。”
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老爺子特別仔細的瞧了瞧他們離開時的神情和背影。
薄擎還是跟以前一樣冷漠,但是他竟然會主動要求送人。這可真是難得,太難的了。
看來他們兩人,需要多加觀察。
……
初夏坐上薄擎的車。
薄擎開車的姿勢還是那麼令她入迷,總是控制不住的側頭看向他。
薄擎早就已經感覺到這一點,好多次在她看他的時候,他也轉頭,欣賞着她一臉驚慌羞怯的樣子。
雖然一路又是無語,但是兩人卻好像說了很多話一樣。
回到醫院,小昱還是沒有醒。
薄擎看韓旭之的眼神越來越兇,似乎在明早太陽升起時,小昱如果還是沒有醒來,他的小命,包括他家的韓氏醫療都會遭殃,這讓他焦慮不已。
初夏坐在病牀旁一直看着小昱沉睡的臉。
韓旭之又給小昱做了檢查,各項數據都已經正常,但是他卻依然不肯醒來。
“到底怎麼回事?”薄擎已經不耐煩的質問韓旭之。
韓旭之是真的想不通:“他的心跳,血壓,脈搏,反應,和各種檢查結果都顯示他已經沒事了,他應該醒過來纔對,怎麼會一直不醒呢?這完全不合理,完全不合醫學上的常理,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他是心裡上的問題,是他自己不想醒。”
“他只是一個小孩子,怎麼會不想醒。”
“就因爲他是小孩子,所以纔會比大人敏感,而且敏感的地方也一定跟大人不同,如果真是心理上的問題,那我就沒辦法了,這不是我的專業領域。”
薄擎冷目瞪着他。
“別爲自己的無能找理由,天亮之前他不醒,我會讓你也躺在裡面。”
“三哥,我不是在蒙你,很多昏迷不醒的病人就是因爲心裡的原因,導致他們不願意回到這個殘酷的世界,不過這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只要有什麼刺激的事情去刺激刺激他,使他的腦細胞興奮起來,他可能就會醒了。”
薄擎半信半疑:“刺激的事?”
“沒錯,這招肯定管用,就算不管用也得試試啊,誰叫咱們都沒辦法了,對吧?”
薄擎雙目看向初夏悲傷的臉,然後又看向小昱蒼白的臉。
他突然邁出腳,走進監護室內,來到初夏的身邊。
他用自己的大手將初夏緊緊抓着小昱的手覆蓋着,然後包裹着他們兩個人的手。
“我有辦法讓他醒過來。”他突然自信道。
初夏仰頭看他:“你有辦法?真的?”
“相信我。”薄擎的手微微用力。
初夏對他點頭,對他微笑。
她相信他。
他一定有辦法,一定有。
薄擎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放開手,俯下身,靠近小昱那隻像元寶一樣小巧可愛的耳朵,輕聲的對他說道:“小昱,有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就是你的父親,你的親生父親……”
小昱一直都沒有任何動靜的睫羽突然微微顫動。
初夏看到他的反應,驚喜的馬上叫他:“小昱?小昱你醒了?小昱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媽媽,快點睜開眼睛看看媽媽。”
小昱的反應越來越大,眼球已經在眼皮內滾動。
薄擎也看着他現在的反應,整張嚴肅的臉已經慢慢緩和,並自信的等待着他醒來。
“小昱……小昱……小昱……”
初夏不停的叫着他,不停的想要喚醒他,她生怕自己的聲音停下他的這些反應也會突然停止,不過這樣的事沒有發生,小昱的雙目慢慢的睜開,那明亮的眸子又出現在他們的眼中,然後他直勾勾的看着薄擎,嘴角慢慢的揚起,隔着氧氣罩,輕聲的叫道:“爸爸……”
薄擎的心臟一陣鼓動。
初夏瞪圓雙目看着小昱,看着他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然後再看向薄擎。
剛剛他對小昱說了什麼?爲什麼小昱一醒過來就叫他爸爸?
“媽媽……”
小昱的眼神轉到初夏的臉上,他笑的更加開心了,明亮的眼眸中充滿着激動的淚水,他迫不及待的告訴她:“我有爸爸了……媽媽,我有爸爸了……”
其實他一直都沒有醒來是因爲自己在做一個非常美的夢,在夢裡,媽媽還是媽媽,爸爸卻是薄擎,他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個夢幻的世界,每一天都很幸福,尤其是他們兩個,每天都親吻他,擁抱他,手牽着手帶着他去各種地方玩耍,等到玩累了,他們三個就會睡在同一張牀上,讓他睡在正中間,然後兩人都擁抱着他,三人一同入睡。
這個夢真的太美好太幸福了,他不想醒來,他不想回到現實的生活,孤零零的只能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牀上,許久許久都睡不着,不過,在夢裡的五彩天空中突然傳來薄擎的聲音,他那聲音那麼好聽,那麼空靈。他說,他是他的爸爸,他說……他是他的親生父親。
這一刻,夢裡的世界漸漸褪色,他激動的想要馬上醒過來,馬上看到他,馬上叫他一聲……爸爸。
“爸爸……媽媽……爸爸……媽媽……”
他不停的叫着這兩個最親密的稱呼,嘴上的笑容那麼那麼幸福。
他的夢成真了……
他的美夢……真的變成了現實……
初夏雖然還搞不懂,但是看到小昱這麼開心,她也開心的笑着,然後用手不停的摸着他的笑臉,感謝他能夠醒來,感謝老天爺沒有把他帶走。
薄擎的一隻手也溫柔的撫着小昱的頭,而另一隻手親密的攬着初夏纖細的腰。
門外的韓旭之看着他們不禁鬆了口氣。
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韓氏醫療也保住了。不過這樣看着他們,他們真的很像一家人,不,其實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
小昱醒來後,很快就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趁着初夏出去打水,薄擎來到小昱的牀邊,看着他一直都合不捏的嘴角,先是輕輕的揉了一下他的臉蛋兒,然後認真嚴肅的提醒:“這件事不準告訴你媽媽。”
“什麼事呀?”小昱鬼靈精,裝作不明白的樣子,不過其實,他也只是在夢中聽見,自己也很不真實。
薄擎可不吃他這一套:“不知道更好,我省心了。”
小昱鬱悶的撅了噘嘴。
“爲什麼不能告訴媽媽?我都已經叫你爸爸了,媽媽肯定知道了。”
“放心吧,你媽媽的腦袋不是一般的遲鈍,她一定不會知道。”
“可是爲什麼呢?”小昱滿腦子都是爲什麼。
薄擎的臉色又恢復了以往的沉默:“其實我跟你媽媽有些誤會,你媽媽之所以會懷上你是因爲我犯了一些錯,如果現在被你媽媽知道,她一定會非常生氣,一定會討厭我,所以暫時先不要告訴她,等我覺得可以了,我們在告訴她這個秘密。”
小昱等不及了。
“我想現在就告訴媽媽。”然後他要像夢裡一樣,一家人住在一起,玩在一起,睡在一起。
“不行。”薄擎非常嚴厲:“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可以成爲你的爸爸,那你就要聽我的,一定要閉上你的嘴,忍住,絕對不可以說出去,就算是你媽媽逼問你,你也不可以說。不然,到時候事情被你弄砸了,你媽媽永遠都不原諒我,那我們就永遠都不能在一起。你想變成這樣嗎?”
小昱馬上搖頭。
“那你就要守口如瓶,知道是叫守口如瓶嗎?”
小昱又搖頭,而且兩眼茫然。
“就是要死守住你的嘴巴,絕對不可以說出去,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承諾。”
一聽到‘男人’這兩個字,小昱的鬥志瞬間來了。
“好,我不說,死都不說。”
“很好。”
薄擎滿意的又摸了摸他的頭,小昱別提有多開心了。而這時初夏也從外面打水回來,拿着水瓶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臉,總覺得不太對勁,非常不對勁。
“你們在聊什麼?”
“沒什麼。”
“沒什麼。”
薄擎回答完後,小昱在後面附應。
初夏用審視的眼神盯着他們倆。
“絕對有什麼。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不說實話的……”初夏顛了顛手中的暖水瓶。
薄擎倒不害怕,臉上完全的從容淡定,但是小昱的臉色不太好,有些慌。
薄擎趕緊對他使眼色。
果然是親父子,心有靈犀一點通。
小昱突然蹙着眉頭:“媽媽……媽媽我突然覺得不舒服。”
“不舒服?”初夏擔心的問:“哪裡不舒服?你可別騙我?”
“我沒有,媽媽,我真的覺得不舒服,我頭有點疼,我想睡一會兒。”小昱說着已經閉上了眼睛,戲演的實在是太假。
初夏已經看出來了,不過他纔剛剛度過一個大劫,她也不好爲難他,雙目馬上看向薄擎。
薄擎的臉色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嚴謹的無懈可擊。
初夏一步走近他:“你還沒告訴我,你那時候到底對小昱說了什麼?爲什麼他聽了你的話就突然醒了?而且一醒過來就叫你爸爸?”
“我也沒說什麼,就是跟他說,我是他的爸爸。”
初夏突然大腦一片空白。
他說什麼?
他哪根筋不對勁了?
閉着眼睛裝睡的小昱忍不住蹙眉。
什麼情況?不是說不能告訴媽媽嗎?怎麼這麼快就坦白從寬了?
不過就像薄擎說的那樣,初夏的腦袋真的不是一般的遲鈍,她馬上紅着臉,慌張道:“你胡說什麼呢,別在小孩子面前亂說話,你纔不是他的爸爸。”她說着又把聲音壓低,似乎是怕小昱聽到:“三叔,小昱還沒睡着,你這麼說會讓他誤會的,他還是小孩子,他什麼都不懂,要是他跟大人學,說給別人聽怎麼辦?那這件事情一定會傳開,傳到老爺子的耳朵裡,更何況我還沒有正式離婚。”
薄擎還是完全淡然:“我無所謂,我說的都是實話。”
初夏的臉更紅了。
她還在誤會,誤會他是想要做小昱的繼父,並誤會他是因爲他們兩人現在的關係,所以纔會這樣說,她是真的完全都沒有想過薄擎會是小昱的親生父親,是同一血脈的血親,她一丁點都沒有想過,因爲在她結婚的那一天,她認定他並沒有回國,沒有參加她的婚禮,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傻傻的還在對他說:“你別鬧了,你不是跟爺爺說你要去公司嗎?你都已經在醫院呆了一天一夜了,你快點去公司吧,要是被人發現你根本就沒去公司,你怎麼跟爺爺交代。”
“我說了,我無所謂。”
“可我有所謂,你快走,快走,快走。”
初夏已經完全害羞的沒辦法讓他繼續盯着自己看了,所以慌忙的推着他,把他推出了房門。
一直裝睡的小昱偷偷的睜開眼縫。
他看着初夏卡在病房門口的背影,無奈的深深嘆氣。
爸爸說的是真的。
媽媽真的好遲鈍,不是一般的遲鈍,遲鈍的都無藥可救了。
“唉……”
初夏將薄擎推出房門後,就想要趕緊關門,但是薄擎卻大手推着房門,站在門外,看着卡在門口的她,尤其是她那張已經紅透的臉。
初夏深深的低頭,躲避着他的視線。
薄擎輕鬆的用另一隻手抓着她,拉過她,然後擁着她,吻上她的脣。
初夏完全驚慌。
如果是內門還好,最多隻有小昱能看到,但是現在房門大開,門外走廊上的人一個一個都看向這邊。
“唔……”她想開口,但聲音卻被他吞沒。
薄擎越來越大膽。
他是真的不在乎,而且也是真的忍不住想吻她。
不過他還是不敢吻的太過用力,因爲她舌根的傷口才剛剛有癒合的跡象,所以他吻的很輕很柔,但卻很深很久,並用自己的舌尖檢查着她的傷口,卻又因爲那些縫合傷口的線而微微蹙眉,隱隱露出一些惱怒。初夏根本就不敢掙扎,她自己也怕弄裂傷口,不過被他的舌尖那樣的瘙癢,讓她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所以就想躲,可她這一躲,他就緊迫纏上,兩人追追打打的,到讓她的行爲變成了配合他,讓這個吻昇華到了另一個境界。
門外看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初夏的雙目已經驚慌。
她兩隻手抓着他的衣領,最後急的輕輕拍打他精壯的胸肌。
薄擎完全從容不迫,他一點都不想放開她,想一直一直這樣吻着她,吻到天荒地老,但他也知道自己實在太過招搖,所以不捨的,將她慢慢放開,然後垂目欣賞着她喘氣的模樣,欣賞着她紅到耳根的面容,欣賞着她脣上和脣角的溼潤,最後伸出手,那麼曖昧的輕輕幫她擦掉嘴角溼潤。
初夏被他的舉動弄的真的不行了。
她趕緊關門。
隔絕了門外的世界,但腦袋裡還是迴盪着剛剛他的吻和他幫自己擦拭脣角的畫面。
突然!
她臉上又露出驚訝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麼事。
趕緊打開門,想追上薄擎,但是薄擎竟然一直站在門外並沒有離開。
她有些發愣:“你……你怎麼沒走?”
“如果我說我捨不得走,你會讓我進去嗎?”
初夏被他說的又一次想關門,但她忍住了,因爲有重要的是事要跟他說。
無視他的甜言蜜語:“你等一下能先回趟薄家嗎?”
“怎麼了?”薄擎問。
“我其實有些擔心傅雪,她昨天的精神狀況非常不好,我怕她會做傻事。”
“她做什麼事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可憐她?”
“怎麼說她都沒了孩子,而小昱也已經醒了。我爸爸經常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她已經付出了代價,你就幫我最後一次看看她,這次之後,我們真的就再無瓜葛了。”
薄擎並沒有直接答應。
他沉思的看着她。
初夏慢慢的伸出手,輕輕觸碰他的手指,然後揪着他食指的指尖,就只是揪着他的指尖,然後好像撒嬌一樣:“小昱剛醒,我真走不開,拜託你了,求求你了,幫幫我。”
這叫薄擎怎麼拒絕得了。
“我可以答應你回去看一眼,但我要再吻一次,像剛剛那樣。”
“好。”
初夏非常的好爽,但隨後馬上補充:“今天不行,改天,改天一定。”
“改天是哪天?”
“你說哪天就哪天。”
“那就現在。”
薄擎已經俯身慢慢靠近她。
初夏一慌。
“下個星期日!”
她隨口說了個時間,然後快速的關門,又一次將他關在門外。
薄擎看着病房的門,嘴角忍不住的微微勾動。
這是個磨人精,拿她沒辦法。
又稍稍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轉身離開,趕回薄家。
……
夕陽的雲彩火紅火紅的,好像整個天空都被大火燒着了一般。
薄擎回到薄家,先上二樓,但是傅雪已經不在那個房間裡了。薄擎想着是不是老爺子已經把她趕走了,但既然答應了初夏,就要做得沒有任何疏漏,所以他又移步去小樓看了一眼。
剛走進小樓,就聽到輕輕的歌聲。
唱的是兒歌,歌聲很美妙,就好像在哄嬰兒睡覺一樣。
他跟着歌聲走上二樓,走到臥房的門口,然後站在門口看着正在唱歌的傅雪。她一邊唱歌,一邊抱着枕頭,身體微微的搖晃,好像真的是在哄嬰兒入睡。
初夏說的沒錯,她的精神狀況很不好。
在二哥做那些惡作劇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況就已經出了問題。
一步走進房內,站在她的面前。
傅雪低垂的雙目看到一雙男士皮鞋,她以爲是薄言明來了,高興的擡起頭,但在看到薄擎的那張臉時,她嚇的都把懷中的枕頭扔在地上,接着她又驚慌的撿起來,整個人都縮在牆角,驚悚道:“三叔對不起,三叔對不起,是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會再下藥害小昱了,我不會再害任何人了,求你不要讓我吃藥,求你不要殺我的孩子,求你了,求你了……”
薄擎又走到她的面前。
“我給你吃的藥裡面並沒有毒,是你自己心裡有鬼。”
“不要殺我的孩子,不要讓我吃藥,不要不要……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傅雪完全精神錯亂,她緊緊的抱着枕頭,把它當成自己的孩子。
薄擎對她雖然沒有憐憫,但看着這樣的她還是不免有些心軟。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叫人送你離開。”
他說完就轉身往門外走。
傅雪聽到‘離開’這兩個字,突然好像恢復了神志。
她丟掉懷中的枕頭,然後站起身,癡癡的呢喃:“我不走……我走不……我不會離開這……我死也要死在這裡……我不要走……我要死在這……”
她現在終於明白了,以前那個在這裡自殺的女人爲什麼要尋死,她一定也跟她現在一樣,已經活不下去了。
薄擎的雙腳剛走出臥房的門,就聽到她的呢喃。
他猛然轉身,傅雪手中已經拿着一把水果刀。
他大步走衝過去,抓住她的手。
“放開我,讓我死!”傅雪大力的掙扎,瘋狂的用嘴去咬他的手。
薄擎深深的蹙眉,但並沒有鬆開手。
他答應過初夏,不能讓她做傻事。
大手猛然用力,並伸出另一隻手想要將她扯開,但同時,傅雪松開口,擡頭看向他,雙目滿是猩紅。
“是你殺了我的孩子,是你殺了我的孩子,你去死……去死!”
她的手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並用雙手死死抓着刀,捅向薄擎的腹部。
薄擎因爲剛剛被她咬過,手上的力道減少了幾分,又因爲她的舉動非常突然,他有些措手不及,但他還是用力抓着她的手,控制着她捅向自己的方向,不過時機只是錯過那麼零點零一秒,鋒利的刀刃已經沒入他的腹中,鮮紅的血順着刀刃一滴一滴,流成一條水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