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冽凌想從地上起來,但沒有他想的那麼容易,幾次用力,卻都又撲回地上,硝煙裡看着蘇璃被人帶得走遠。
“不要管我!”已經說不上哪裡疼痛,但他這會兒疼得只擰眉,薄脣緊緊抿着,死死的咬牙,對着跟上來的盧凱說了一句:“蘇璃!”
現在已經這麼僵了,那些人既沒有得到資產,也必定會受到警方干涉,所謂的新聞稿,也不過一時,他們寧願魚死網破,不介意拿蘇璃墊背。
盧凱皺了皺眉,只得立刻起身追了過去。
但對方也是早就有了準備,一路上埋了不知多少炸藥,顯然已經不再考慮後果,只要把段冽凌往死路上逼,出了這口惡氣才最要緊。
蘇璃被人抗在了肩上,肚子越來越疼,發燒的難受讓她幾欲昏過去,可在看到段冽凌倒在一片火焰之中時,心裡狠狠一疼,她不能就這樣等着別人來就,她必須自救!
因爲從破房子裡出來時緊急,很顯然這羣人忘了給她的手腳上禁錮,這會兒她四肢都是自由的。
咬了牙,用盡了全身力氣,終於擡起一個手刀,狠狠往扛着自己的男人肩上砍去。
“啊!”扛着她的男人忽然鬆了手。
蘇璃狼狽的滾到了地上,渾噩和無力中,她一個前滾翻,護着腹部,離得他們遠了一些,隨手也不知道抓了什麼抵在面前。
“別過來。”她的聲音,透着虛弱,在嘈雜混亂中,根本聽不真切,更別說起到什麼震懾作用。
那男人一臉的凶神惡煞,朝着蘇璃一臉的笑,“臭娘們,你跑啊!”
男人大步走過去,幾乎一把將蘇璃從地上拎了起來。
但是蘇璃剛剛的行爲,略微拖延了他們逃走的速度,身後,盧凱的人已經逼近了。
只聽得男人狠狠低咒一聲,忽然一把將蘇璃往地上扔。
“唔!”蘇璃疼得眉頭擰得死緊,雙手緊緊護着腹部,可是她護得再怎麼緊,都已經感覺到了肚子裡那個小生命,正在一點一點離開她。
“不可以,不可以!”她低着頭,自顧緊張着,雙腿夾得很緊,雙手死死捂着肚子,眼淚卻也滾了下來,她真的怕了這種感覺。
“段冽凌!”在她最後的那點意識裡,喊出的是他的名字,低低的,弱弱的,有些痛苦,有些希冀。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哪怕他們之間鬧過多少事,只要她遇到危險,只要她覺得絕望,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段冽凌。
她真的不想失去這個孩子,這一次的事情過去後,他們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的團聚,再添一個成員不是更完美麼?
可是,這個設想,好像實現不了了,段冽凌,你會不會怪我?
“太太!”隱約之間好像聽到了盧凱的呼喚,只是雙腿之間的溫熱越來越清晰,身上的力氣也在逐漸消失,那些嘈雜已經逐漸挺不清晰了。
匆忙中的男人只顧着躲避盧凱那邊的人攻擊,他們竟然敢用槍?
這樣的躲閃,使得男人連蘇璃這個唯一的人質都扔了,匆匆逃離。
“追啊!”盧凱衝着自己的人狠狠的一句,自己快步走過將趴在地上的人抱了起來。
只是手剛伸過去,只覺得滿掌心的溼黏。
“太太?”盧凱有些驚到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血,“你受傷了?”
這可跟老闆受傷是一個嚴重性,甚至更嚴重,盧凱什麼都顧不及想,趕緊把她抱起來就往回衝。
段冽凌是被炸了,但也躲得及時,震得半暈,除了皮外傷,並沒有重傷,所在在送他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醒了。
“蘇璃呢?”他睜眼的第一句話,就是問她的下落。
守在他身邊的是宋彥,皺了眉,“哥,你別擔心,嫂子會沒事的,盧凱的人已經去追了,秦城的人一部分斷後,一部分去抄他們的前路,一定會把他們堵死!”
段冽凌沒再問,但是心裡的擔憂一直揮之不去。
那間破房屋周圍,只有幾個警察還在勘察,試圖找出所謂的蛛絲馬跡,查出綁架蘇璃的人。
對此,秦城的人氣得只給了一個白眼,“果然特麼的一羣飯桶!國家敗給你們吃飯!就那幾個痞子還用的勘察?有本事怎麼不把他們追到,殺什麼馬後炮!”
說完話,一羣人迅速撤退,也的確都在埋怨警方,若不是那個警笛,事情根本不會發展到這麼嚴重的地步,要抓住那幾個人,簡直易如反掌。
警方看着離去的一羣人,氣得滿肚子火,但是沒地方發,警長只能對着正在勘察的手下,惡狠狠的吼了一句:“走啊!還在這兒給別人演笑話?!”
秦城的人是將那夥人堵了路,但是有一點出乎意料,有一半的人不知道去了哪,竟然沒被攔住。
“綁起來!”因爲沒有見到蘇璃,秦城知道她應該是被劉凱救下了,專門對付這幾個混蛋,讓他們知道知道痛苦的滋味!
去醫院的路上,救護車一路緊急呼嘯前進。
蘇璃在車上,一直都沒有醒過來,醫生正在焦急而有條不紊的給她做搶救。
“你是家屬嗎?”醫生也是一手的血,忽然轉頭問了盧凱。
盧凱愣了一下,然後搖頭,在他的印象裡,緊急時候醫生找家屬,那是要籤病危通知書,立刻一臉緊張。
但醫生說:“情況緊急,孕婦失血過多,看着這個孩子是保不住了,加之她發燒,隨時可能昏過去,但這個時候,一定不能讓她睡過去,你可以一直跟她說話麼?跟她講講她比較喜歡的東西?”
盧凱愣愣的,他平時就是悶頭辦事,哪知道太太喜歡什麼?又怎麼知道要給她講什麼,講故事?
也許講故事是有用的,她和老闆認識這麼多年,受了那麼多次緊急情況,都熬過來了,這一次也肯定不會有事!
“太太!”盧凱終於低了眉,看着半昏迷的人,低低的道:“您和先生認識這麼多年,什麼事都過來了,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闆說不定也過不去了,家裡還有小少爺,您可不能就這麼睡過去!”
蘇璃聽得見盧凱的話,雖然全身都疼,腹部疼得覺得快麻木,可盧凱的話讓她不由得好笑,前言不搭後語,跟他那個木愣愣的性子,倒是很像,想到什麼說什麼,都沒有條理。
“太太,老闆剛剛也受了傷,但沒有大礙,這會兒一定在擔心您,您千萬不能有事,否則我也沒法跟老闆交代……”
這個是事實。
就那麼一直聽着盧凱在邊上斷斷續續的說着,她的意識是模糊,但一直都沒有睡過去。
想起了她和段冽凌剛認識的時候,她躲在牀底下,這個男人真壞,一臉邪惡,可最後還是救了他,她卻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那時候,段冽凌一定氣得要死吧?
所以,後來他纔會跟她處處作對?那個時候,他知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糾葛會這麼遠?
想起了她把刀捅進他心臟的時候,他那決然又失望的臉,曾經對她也是溫柔的、寵溺的,她卻傷了他。
再後來,他憋了四年的氣,一見她,還裝作不認識,後來卻氣得將她擄回家,所謂的報復,其實,他比誰都難受吧?那些女人,他誰都沒碰,她知道的。
這樣一想,她忽然想到了琉璃。
對了還有琉璃,她不能又是,琉璃還沒收拾呢,怎麼能讓她在害死爺爺之後逍遙自在?她不能有事,一定要撐過去的,就算這個孩子也沒了,他們可以再生。
這麼想着,醫院好像已經到了,醫生急匆匆的將她放在平牀上,一路緊張的推着往醫院裡走。
而此時,被放置在平牀上往醫院裡推的,還有段冽凌,他身上雖然都是皮外傷,但也不輕,至少留了不少血,也需要緊急處理。
兩張平牀在進了醫院不久之後遇到了一塊了。
段冽凌擰了一下眉,轉頭看着牀上那張蒼白的臉,心底狠狠一疼,跟着他,她已經幾次這樣的受苦?
“孩子……”他忽然想到了這個問題,“孩子怎麼樣了?”
醫生聽見了,想了會兒,在進急救室之前,如實相告,“恐怕是留不住了,我們會盡力的。”
留不住了?男人狠狠擰了眉,閉上眼,上一次,她流產的時候,他就發過誓,以後絕對不會讓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可現在呢?
轉頭看着她,即將進入急救室,他想伸手,但是沒能動,只心裡低低的一句:“沒事,璃兒,孩子沒了我們可以再生,只要你沒事,就好!”
兩張平牀都進了急救室。
燈光一照,蘇璃略微一點意識,不過會兒,終於完全昏了過去。
醫護人員一頓緊張,來回穿梭,也有條不紊。
急救室外,盧凱一臉凝重,左邊是老闆,右邊是太太,誰也不希望有事。
秦城趕過來的時候段冽凌已經從救護室出來了,但是蘇璃那邊的門依舊沒有開。
他擰了眉,氣得一拳砸在一旁的牆壁上,恨不得再回去把那羣王八蛋一個個都要了命!
段冽凌堅持不要麻醉,出了急救室,他也沒有睡過去,甚至撐着最後一絲力氣起來。
“先生!”醫生急了,趕緊將他攔了回去,“您現在不能動,一定好好躺着,這傷可不是鬧着玩的!快躺回去!”
段冽凌擡手,薄脣蒼白,對着醫生,“讓一個叫盧凱的人進來。”
醫生愣了愣,雖然在醫院醫生最大,但是也知道段冽凌是什麼人,不敢強硬的違抗,萬一人家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她要是耽誤了,也賠罪不起,只好讓護士給他搭了把手,自己到了門邊把盧凱叫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