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不知是誰的人的聲音落下,小屋就像炸開了鍋一樣,一個個都吵吵起來,爭先恐後的衝到那個人面前,希望他能改變主意,帶走自己。 然而來人渾身氣息一震,震來了所有朝他爬來,想要抓住他衣角的人,走向小邪燁暝。 “你可願和我離開這裡?” 似乎是幸福來得太突然,小邪燁暝像是愣住了一般,向生後掃了一眼,只看見小女孩善意的笑,再沒有人在自己身後。 “是……”小邪燁暝的聲音很沙啞,就像鈍物在水泥地上用力劃過的聲音,“是……在和我說麼?” 來人笑着點點頭:“跟我走了,就得一輩子跟着我,休想離開,當然,我不會虧待你,至少,不會讓你缺吃少穿。” 小邪燁暝猶豫了,在渴望了自由那麼多年後,在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時,竟然猶豫了。 是不相信這是事實的猶豫,是以爲是夢境,害怕關鍵時刻會醒來的那種膽怯。 “怎麼?” 小邪燁暝點點頭,道:“我願意跟你走。” 來人也點點頭,走向門口,回頭看向小邪燁暝,看見他原本一片死寂的眼神迸發出一道流光! 明明已經精疲力竭,可是卻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門口走去!那個眼神,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渴望了,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野心! 在小邪燁暝終於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近門口時,那個要帶走小邪燁暝的人滿意的點點頭,打量着他滿是傷痕的臉。 小邪燁暝伸出手,想要打開門,卻是那人一笑,一把幫他推開了門。 ‘那時,我真的以爲我自由了,我想自己打開那扇關了我十幾年的門,可是那個帶我走的人沒有給我這個機會,現在回想,才知道,他不是帶我走出了這個困籠,而是把我帶到了另一個更加可怕的牢籠。’ 場景變幻,墨雅看見少年的邪燁暝被帶到一個十分眼熟的地方,就是醫館! 那個人告訴邪燁暝,他是邪神。 邪燁暝換上一身新衣服,在溫泉裡洗掉一身的污垢時,看着自己一身的傷痕,終於笑了,幾乎是失態的狂笑出聲。 然後,有人帶他去一個乾淨整潔並且寬敞的地方安頓下來,晚飯時,邪神命人來叫他吃飯,當味蕾接觸到從未品嚐到的東西時,他全程狼吞虎嚥,不過還是記得自己現下的處境,很剋制的沒有再次失態。 他對邪神笑,眉眼彎彎,雖臉上佈滿了傷疤,但是這個笑容很乾淨。 ‘我以爲,那些日子終於結束了,可是,卻是在做夢。’ 邪燁暝笑着笑着就昏睡了過去,墨雅看着邪神摸了摸他的臉,笑容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陰森可怕。 “好孩子,我給你換一張好看的臉。” 墨雅瞪大眼睛。 他想對……對他做什麼!? 邪神看了身後一眼,垂眸站在邪神身後服侍着的兩個人上前,把邪燁暝抱起,走向一個看起來好像是黑暗發源的地方。 墨雅發現這次場景沒有再變幻,連忙跟了上去,邪神看着兩個人把邪燁暝放在臺上,墨雅眯着眼睛看清了屋內的東西后,睜大了眼睛。 “死變態!!快起來!快點醒過來啊!!醒過來!!快點醒過來!!!這個神經病想對你的身體動手術!快起來!起來啊!” 墨雅想要搖晃邪燁暝,
但是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只能在一旁大喊,但是又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看到的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突然不知所措。 怎麼辦!她看不下去! 這個屋子裡,佈滿了大大小小的手術刀!還有形形色色的大小不一的銀針,型號不同的瓶子,裡邊裝着各種各樣的可怕的東西,比如說,一個完整的心臟! 太可怕了,這在古代,幾乎是不會有人這樣做的! 動手術,不僅僅需要技術,還需要消毒設施十分完備,因爲在一個醫學落後的地方,一旦動刀子的地方沒有消炎好,就會輕易的死亡!這在壽命甚短的古代,幾乎可以奪走任何人的生命! 雖說這個世界有很多奇異的事情,什麼妖魔鬼怪,都會有,可是基本的東西還是會一樣吧?至少都是人啊!即使會有內力,會有一些她不知道的東西,可是,在現代學的東西都不是白瞎的啊!一旦身體裡邊的平衡態被打破,那就是難逃一死啊! 邪神拿出一把造型優美的手術刀,在沒有任何麻醉的情況下,動了手! 先是從額頭,輕輕的一劃,一道細細的紅線出現在邪燁暝凹凸不平的皮膚上,然後血才慢慢的滲出。 邪燁暝皺起了眉,但是沒有醒來,邪神下手很是精準,只是堪堪劃破了他皮膚,墨雅甚至能看到邪燁暝被劃開的那一道血痕下,那紅紅的肉! 墨雅忽然想起邪神說的話,渾身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好孩子,我給你換一張好看的臉。’ 這邪神不會是想……… “嘶啦——” 墨雅眼睛一閉,不再看向臺上的邪燁暝,但是,邪燁暝的慘叫聲就如同一隻怪物,纏住了墨雅,讓她的心,慌亂不已。 換皮!他竟然想給他換皮! 竟然……直接動手撕! 不是人!這些人都瘋了!瘋子!!全是瘋子!! 場景又變幻,原本滿是傷痕的邪燁暝已經換好了皮,現在墨雅正前方,就好像只是換了一件衣服那麼輕巧,可是墨雅知道,他到底需要經過怎樣的痛苦才能熬過那個撕下自己一身的皮的痛楚。 哪怕被下了迷藥,也會被痛醒吧?! 她也知道,他到底需要經歷怎樣的痛苦才能適應一張不屬於自己的皮。 需要怎樣的堅韌,才能接受這樣的折磨? 然後,墨雅看見,剛剛修養好的邪燁暝有被拉到了一個陰暗的地方,這一次,是試毒。 這次試毒,邪燁暝因爲不能完全治好毒,只能砍斷了右手。 然後,好容易修養一陣子,終於臉色不再慘白得像一張錫紙一樣的時候,邪神不知從哪裡弄來一隻手,要接上邪燁暝的右手。 然後,邪燁暝忍着像是再次斷臂的痛苦,把斷臂癒合了的地方再次割開,才能開始接臂。 然而,不合適,發生了大面積的潰爛,邪燁暝每天痛到無意識的撞牆,有一次,在疼痛襲來時,他甚至無意識的咬了舌頭。 他開始服用一種,類似於現代大麻的東西,有麻醉的作用,還有短暫的帶來“快樂”的功效。 再然後,就是又找手臂,又接。 最後,接上了一隻獸族的手。 邪神對這隻獸族的手很感興趣,但是,邪燁暝就因此遭了不少罪。 試毒,試到邪燁暝幾乎命喪黃泉,實在不能救了,就用更加狠厲的毒,來以毒攻毒
,剋制毒發的日期,最後,邪燁暝命大,體內的毒素竟然平衡的在他身體裡紮了根,他雖是百度不侵,可是卻要每日忍受百毒噬體的痛苦。 邪神想要把百毒不侵的能力轉接到自己身上,不停的在他身上抽血,邪燁暝也不是第一次貧血了,突然暈倒是常有的事,有時莫名其妙的從地上爬起來,也只是淡定的往回走。 墨雅眼睜睜的看着邪燁暝的眸光一絲一縷的泯滅,最後黯淡無光,之後,一片漆黑,再然後,深如古譚。 直到有一天,他在要毒發身亡的前一刻,博了一把,用體內的毒,在身體裡遊走了一圈,自己開拓了經脈。 殺了那個折磨了自己多年的邪神。 他真的怕了,連留邪神的半條命來折磨的心思都沒有。 他還記得,在走出那個小屋前,他心中所想。 他要回去,推了那個小屋。 可是,多年後,回到那裡,他沒有。 他站在屋裡,掃視一圈,沒有人能認出換了皮,換了衣服,和成長的他。 但是,一個人除外。 那個小女孩。 已經是一個花齡少女。 但是,在她善意並且充滿驚喜,充滿期待的眼光中,邪燁暝冷冷一笑,挑了一個人,走了。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不是逃離不了地獄,而是自己在地獄裡而不自知。 邪燁暝把小屋的刑具改了,有讓人痛不欲生的毒,有各式各樣的折磨人的方式,幾乎每天都有人會被活活痛死,當然,痛死的人,一般舌頭都是已經斷掉的,因爲在痛死之前,他們通常都咬舌自盡過。 折磨人的主力,就是邪燁暝從小屋裡挑出來的人,折磨的對象,一開始是關着他們的門衛,侍衛或者守衛,後來,就是曾鞭打過邪燁暝的所有人,自己家人,朋友。 再後來,就接任了邪神的稱號,接受那些世界各地送來的孩子,這些孩子,都是長輩間鬥爭,被波及的。 邪燁暝隨時準備着醫師,有時興致高,他還會親自上場,然後上演一場斷臂接臂的好戲。 有一天,一個侍衛偷偷的在他背後橫了他一眼,被折磨得死去活來,告訴他,之所以會有那個眼神,是因爲看不起邪燁暝的無情,連自己親妹妹也不顧。 妹妹? 他邪燁暝何來的妹妹? 侍衛告訴邪燁暝,邪燁暝是從三歲就被送來的,沒有任何記憶是正常的,可是這侍衛長他七歲,記得很多事,最重要的是,這個侍衛說,他以前在被折磨時,曾聽到過,那個每天黏着邪燁暝說話的小女孩,就是邪燁暝的妹妹,邪燁暝十歲,他妹妹七歲時送來的。 那個一眼就認出自己的人麼? 邪燁暝匆匆趕到小屋的時候,他的妹妹的屍體還是熱的,咬舌自盡,無力迴天。 醫師解釋說,她的牙齒咬得太緊,救治不及。 邪燁暝沉默着沒說話,盯着她被撕成條條的衣服,轉身就走。 第二天,小鎮的人都在議論,不知爲何,從樹林裡流出來的河水,是血紅色,還時不時會有人的殘骸出現。 “可笑麼?墨雅?覺得我可笑麼?” 墨雅回頭,看向臉色蒼白的心魔。 卻被因墨雅動作太大而甩來的淚水打中,僵住。 墨雅不知不覺中,已經淚流滿面。 “其實,我幼時,經歷不比你好多少。”
(本章完)